天空合上如铅的幕布,瞬间就黑了下来。
到处都是散步的人,前边是一大型广场,此时已经聚集不少人,漫步的,跳舞的,舞剑的,闲坐的,闲聊的,整个广场随意而又生动。
地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乡村的路曲曲折折,阡陌交通;城市的路宽阔笔直,隐现自如。走在乡村的路上,踏实;走在城市的路上,须得小心,有好些地方看似无路,走来却路道宽广,有好些地方道路明亮,一踏上却充满了陷阱,有好些地方走着走着路却断了,可只要一转身,生活又华丽了。其实我们生活在世上,除了工作和学习,大都奔波在向前的路上,这条路充满了坎坷与曲折,但是在路上的感觉就是一种真实的生活感觉,谁也不会在路上长久地停止或者徘徊不前,行走在路上,说白了就是一种生活的态度,只有行走着的生活才是真正的生活,只有行走着,才会真正体验到生活的价值与无限。
身旁的路灯次第亮起,斑斑驳驳地洒落在广场外面那条宽直的街道上,这条街道是高速公路的出口,行车如流,在如潮的灯光下,都市热闹的夜生活在这里显示出了极具的动感与诱惑力。在我前边不远处,一对夫妻正带着孩子散步,小孩不到一岁,不会走路,被放在学步机里,这是一个齐小孩腋高的学步机,小孩在学步机里活蹦乱跳,口里呀呀学语,张着一双粉嘟嘟的小手如划桨般向前向左向右不停挥动,学步机就在小孩的带动下缓缓向前移动,每移动一步,小孩子发出呵呵呵的笑声,即使隔了很远,我们也能听到小孩稚嫩的笑声,夫妻俩满脸笑容,鼓励孩子再来,小孩就在学步机里向前移动着,与母亲的距离越来越远,小孩每行进一步,都回过头来回望一下身后的父母,小孩子还小,他无论如何走不出父母的视线,也许他在向前的路上已经感觉到一些艰辛,一些无奈,但他知道身后有父母深情的凝望,小孩向前的路上充满了欢声与笑语,充满了无忧与无虑,而父母们行进的路上更多的是扶助,是承担。
突突突,广场后面开阔处开来四辆老年骑游三轮摩托车,车辆依次停下,每辆车走下两位老人,年龄在六十开外,皮肤黝黑,身体健硕,男人们忙着摆放桌凳,女人忙着准备锅灶,男人忙着担水,女人忙着切菜,四周散步的人群聚拢来,一打听,原来这是一群从成都过来的老年骑游队,要在这里过夜,煮饭的火苗燃起来了,锅碗瓢盆声与打听询问声把这里变成了一个热闹的集市。
“出来多久了?”“一个多月了,已经走了好几个县市了。”“出来辛苦不?”“当然辛苦,乐在其中嘛!”面对怎么过夜,怎么洗澡、洗衣,怎么玩,怎么安排日程等等问题,老人们都非常乐意地解答,身旁不时有人感叹,这些人真会生活,退休了,孩子工作了,时间空闲了,是该出来看看的时候了,出来继续着他们在工作时无法完成的愿望,他们完全自由地支配着自己的时间与空间,平等地与世界对话,远离了繁华,远离了名利场,过着“采桑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悠闲日子。其实老年人的生活,也是一种在路上的生活,也是一种活着的生活,一种活着的证据,一种平静恬淡日子的延续。
远处的灯光还在眨着她的媚眼,我们并不知道远处还有什么,但是我们仍然义无反顾地向前走去,妻紧紧地挽着我,目光迷离而多情,我回望一眼妻子,妻子的眼睛却对着灯光出神,我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但我能够感觉到,她的眼前肯定也是光明一片,就这样散着步,就这样走下去,日子也要这样走下去,向前,向前,永远向前。
道路还在向前延伸,路灯变得更加的密集了,集中在一起的光亮也更加的耀眼,我们就这样走着,就如走在路上的感觉,这种感觉让我们觉得活着真好,真有意义。
在路上,我们相携的脚步从容而又坚定。
(原载《南充日报》2009年4月15日城市版“川北观潮”栏目,有删节,《南充晚报》2009年4月12日“北湖”副刊,有删节,《北海晚报》2008年12月“南珠·随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