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与云影徘徊,嗅得出晨露气味的淡淡凉风。染轻一手托着厚重的蓑衣,一手推开移门,步出船舱,清风吹过她清秀的脸颊。
清澈澄净的运河上,层层叠叠的浪花互相追逐拍打着船身,声声浪音在清冷的晨曦中格外清晰。
霍付浪站在甲板上远眺着前方的小岛,眉角不经意扬起,明眼人都能看出他的那份喜悦。
“咳,咳……”一声低浅的咳嗽不适宜的打断了他的视线,几乎同时他的身上增加了一件蓑衣。
“我只能找到这个,你的身体不能受凉。”顺了顺耳边飞散的青丝,染轻简单的告知缘由。
“让染轻姑娘担忧了。”单手拉好身上的厚重的蓑衣,霍付浪依旧彬彬有礼的向染轻道谢。
“无妨”染轻淡淡地瞥他一眼,之后默然无语。
霍付浪明了那一眼的含义,他不由得自嘲式的轻笑。
轻轻摇了摇头,一扫心中失落的情绪,再次扬起暖人的笑意。“再过半个时辰就可以看到水龙岛了!”言语之间无不显示着霍付浪的欣喜与激动。
“嗯”染轻顺着霍付浪目光远眺。
“糟了……”霍付浪忽然紧锁眉头,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怎么了?”染轻回首仰视他,不明所以地问。
“我答应要给云香带礼物的。现在,我要去哪里给云香找礼物回来呢?”霍付浪无比为难地自问。
“礼物?我想你平安回来比什么礼物都要好吧!”诧异过后,染轻恢复一如既往的冷静,轻叹道。
“不,你不知道。打从娘亲过世,云香就再也无法和其他姑娘一样生活了。因为她的病情,我和婉姨一直都不让她离开水龙岛。作为交换条件,我答应她,只要离开水龙岛就给她从外面带一样礼物回来。可是……”霍付浪不自觉的紧紧握拳,责备着自己。“这么重要的事情,我怎么会忘记了呢?”
“你真的是一个好哥哥。”染轻由衷的称赞,作为孤儿出身的她,内心其实是十分渴望亲情的。霍付浪的所作所为,让她的心中有一丝动容,倘若自己也有这样一个哥哥,就是让她少活十年她也愿意啊!
“染轻姑娘你过奖了,霍某只是一个失败的哥哥,不能好好保护自己的妹妹,还要妹妹替我担心,甚至连承诺妹妹的事情都不能做到……”浓重的愧疚取代了原本的喜悦。
“现在距离水龙岛不是还有一断时间,现在准备的话应该还来得及。”染轻若有所思地安慰霍付浪。
“即便有时间,除非我能变成大罗神仙,否则去集市买东西也赶不及呀!”霍付浪完全变成丧家犬的模样。
“有很多东西用钱是买不到!”染轻明媚的眸中荡起一丝笑意。
“染轻姑娘是指?”霍付浪就像溺水之人紧紧抓住最后的救命稻草。
“心意。”丝毫不卖关子,染轻直接揭开谜底。
“心意?”霍付浪不知所云,满脸困惑。
“嗯,我想,你亲手做出来的东西一定会比集市上随处可买到的东西要珍贵!”自古以来应该都是这样的吧!染轻道出心中所思。
“亲手做的东西?这个可真是为难霍某了,霍某除了练武,其他的东西真的不会。”霍付浪以为自己抓住了救命稻草,却不想,那只是海市蜃楼。
“霍大侠可以尝试着给云香姑娘刻个竹簪之类的饰品。”染轻一时也想不起什么好的注意,建议性的说。
半个时辰过去了,在霍付浪不屑的努力下,终于刻出了一个介于牙签与筷子之间的不明物体。染轻在一旁默默地看着,顺便忏悔自己不该提这种馊主意害他出丑。
“染轻姑娘你想笑就笑吧,不用那么勉强憋笑,憋出内伤就不好了。”霍付浪望着半甲板的报废品,满脸黑线。
“呵呵呵呵……”银铃般的笑声在夹杂着浪声,谱写出了一曲悦耳的歌。
“算了,我注定是个失败的哥哥了,再怎么也无法挽回了。”霍付浪自暴自弃,将自己雕刻地如同树根般粗劣不堪的东西一分为二。
“霍大侠,且慢。”染轻捡起甲板上某个形似葫芦的木头,自怀中取出随身携带的红绳。不肖一盏茶的功夫,一个配有葫芦的中国结就做好了。
看着随风飘动的穗,霍付浪久久不能回神。“染轻姑娘,你真是蕙质兰心,总是能救我于危难之中。”
“霍大侠谬赞了,这些不过是些难登大雅之堂的把戏。”染轻实在汗颜,这种简单的编织居然可以让堂堂一个大侠称赞。
“不管怎么说,这次要不是有你,我还真不知道该如何与舍妹交代。”霍付浪再次对染轻刮目相看。
染轻不再出声,只是浅笑。她脸上带着灿若星辰的微笑,但霍付浪看到她的眼底却是毫无波澜的平静。
他明白,即便是一尺不到的距离,他也无法走进她的世界。
谈话间,朝霞不知何时已经散去,旭日散发出暖暖的气息。
半个时辰之后,他们终于抵达了水龙岛。霍付浪单手撩起衣摆,踏着积水,一边走一边循着声音探看,水龙岛似乎多了许多陌生人。
他转身想扶染轻下船的时候,佳人已在一边欣赏美景了。白日温朗的春光下,植在小院周边的花花草草宛若镶着淡金,随春风温婉的撩拨,要摇晃出多情的姿态,散送着迷人的馨香。经受了风雪严寒的考验,梅花依旧怒放,红蕾碧萼缀满枝头,风光旖旎、冷香扑鼻,沁人心脾。在梅树间,一条铺以信白石的花径蜿蜒通向楼前,小楼是以白石砌造的,从二楼阳台上垂下翠绿攀藤爬伏,底层的曲廊围栏伴着海棠碧桃,冰花格子窗的窗槛上漆着浅浅的蓝,糊窗的棉纸则如雪花般白,远远望去,真有如仙境般优雅。
只见一个少女穿着淡绿衫子,从远处快步而出,但见她双眉弯弯,小小的鼻子微微上翘,脸如白玉,颜若朝华。她服饰打扮也不如何华贵,只项颈中挂了一串明珠,发出淡淡光晕,映得她更是粉装玉琢一般。
“哥哥,是哥哥回来了。”边跑边卖力的喊着,就如孩童一般天真。
待染轻细看,才发现她的眼眶泛红,像随时能滴出泪水;悲伤婴上眉梢,樱唇微抿,无声透露出委屈之情。“坏哥哥,臭哥哥,你都不要香儿了,说好了一个月会回来的,可是却迟了这么久,香儿再也不理你了……”扑倒霍付浪怀中的霍云香一下子就释放了所有的委屈,撅着嘴敲打着霍付浪的胸膛。
“好香儿,都是哥哥不好,哥哥给你赔不是了。香儿就大人有大量原谅哥哥,哥哥再也不敢了。”堂堂一个侠客却在一个少女面前毫无自尊地求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