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彪儿,你拿着竹篓啊,看我给你抓一条大大的鱼!”崇刚哥明明知道我的魂灵早已经不在,还是笑着对我说道,“我知道你能听见我说话,是吗?你不要太担心,刚才欣大人不是也说了吗,你的魂灵并没有被没收,之后还能帮你找回的。”
就算我想说什么,但是看着眼前自己这副模样,便也缄默不语了。
鱼竿在水下来来复复搅来搅去,像是下面果真藏有什么重大宝藏似的。我呢,只是站在一旁一动不动地,静静地看着他捞鱼。时光放慢了脚步,仿佛足足凝结了一个世纪的重量。
等等,倒底是什么?
好像起风了。
可是丧失谷怎么会有这样的风呢?
我没有错。我鬓角处的头发开始微微飘动,水面也出现细碎的涟漪,脖颈有汗水被吹干后带来的丝丝凉意。
如果你还是不相信,那你听到河两岸的燕尾草簌簌作响的声音了没有?
风越来越大,远方传来几乎可以震碎骨骼的轰鸣声。水面刚才细微的涟漪竟然演变为翻腾的大浪,猛烈地撞击两侧的河堤。燕尾草像是被什么召唤,疯狂摇晃,叶片在烈日的照射下反射出明晃晃的刺眼的光来。
天气骤冷了下来。
所有人都不知所措。
深秋高冷的气息让人瑟瑟发抖,而我的魂灵这个时候竟几乎要被这烈风吹走,于是我便拼命地抱紧肉身的头颅,将腿盘起,紧紧锁住脖颈。
崇刚哥冲我喊话,可是在这种大风下,就算你把喉咙喊破也无法让人听清。
他艰难地迈着步子上了岸,拉起我逆风往岸上爬。可是那些囚犯却根本没有意识到倒底发生了什么,他们像木头一样戳在水中,抬起呆滞的双眼缓慢地环顾着周围的景象。
我们拨开燕尾草上岸时,若不是锋利的叶片划破了我的胳膊,我也不会仔细留意到那里面倒底有什么东西。
被燕尾草叶片重重包裹的茎部接连裂开中缝,从里面探出越来越多的小脑袋来——真真正正的人的脑袋。眼睛滴流滴流地转着,巡视着四周的情况。大概是他们是确定一切准备都已经做好了,便将他们细如树枝的乌青色角质的腿小心地迈了出来,看那脚掌竟然是暗灰色的蹼足,后趾如锋利的铁钩,紧紧地扣紧到泥土里。样子虽然还没有看到,但是想来应该它们也不会是我们人类一族。就这样茎部硬是被撑得鼓鼓的,生出些人面鸟足的小畜生来,双足直立走路,但是身高却刚过膝盖,上身也羸弱得如同一个梭子的形状,只是没怎么看到手臂。正当惊奇着呢,可没多大功夫儿,豆芽菜的身子像是雨后春笋一般被节节拔高,足足有两个我的高度,身子宽幅变大,腿变长变粗,脚趾变大,可是即便这样,变宽变粗的变化并不如变高的改变大,因而照比例来看,上身比起下肢来要短很多,反而更显得它们身薄如纸,一阵风吹过来便可以将它们欺凌一番。
他们头戴由藤本植物编结的发圈,乌黑垂腰的长发为防止肆意飘散,便用这发圈箍住束紧。脸上涂有赤色的纹络,大概有什么寓意,我并不清楚而已。下体用榕树叶编成的裙子蔽体。更令人不可思议的是,他们袒胸露乳的上体竟然泛着鱼鳞般的银光。
“哎呦!这又是什么东西啊!”崇刚哥惊呼道。
“羽翅国人来了!羽翅国人来了!我们被包围了!”也不知道是谁在人群中喊了一句,大家便都开始慌乱起来了。
“大家都别乱!注意队形,保持镇定,不要跑,做好防御!”苍岩紧急地组织号召着队伍。
我抬头望去,远方隐隐约约出现了黑压压的一大片好像是鸟状的生物。
而眼前的这些高个子奇怪的人鱼鳞状的身体慢慢鼓起,弹出一双双蝙蝠一样翅膀,但是上面长有羽毛,鱼鳞一样银色的羽毛,格外耀眼。而翅膀的内侧却和蝙蝠无太大差异,角膜质地,并在两侧翅膀边缘各自勾出两个翅爪。
这就是羽翅国人吗?他们果真的来了?
是的,他们口中喊的“羽翅国人”来了。布满火烧云的西边天际线处,犹如大兵压境,羽翅蔽日——不计其数的羽翅人,翅膀的展幅约为两米,浩浩汤汤地向我们涌来。
没有任何征兆,自然我们也没有任何准备。
“我们怎么办!苍岩大人!”崇刚哥冲着依然慌乱的苍岩喊道。
“滚,滚,滚,没看见我在忙这个吗?”一副极为不耐烦的神色,“银执大人和欣大人呐?”他冲着正前方赶过来的一个甲士问道。
“苍大人,银执大人和欣大人刚才说有事情回去了,说让您暂时负责这里的情况。没想到竟然这样了……”一个满脸长着雀斑的甲士呆头呆脑地答道。
“真是走了****运了,这样的情况,我法力有限如何能够抵挡地住啊!去,还不赶快回去回禀欣大人请他过来援救!延误了时机小心大人们要了你的脑袋!“
“是!”只见那条蛇从厚重的皮甲中钻脱出来,趁着混乱的局面,咻地一下地钻进了河水中,朝着河流的东方游去,只剩下蛇身在河水中左右摆动产生的波纹。
空中的羽翅国人现在或许俯瞰到了这一情景,便向水中齐投长矛。你说它也真厉害,虽然刚才还一副榆木脑袋的样子,但是那蛇竟然一一躲过了这些危险的武器。不得不叫人赞叹!
稍时,他又把身子更加放沉了些,于是水面上连波纹都看不见了。那条蛇成功逃过了杀戮,朝着目的地游去,河面上失去了一切迹象。
“糟了,我们被包围了”苍岩忧虑道。
“我们应该赶快把那些囚犯拉上来,不然他们都会死于非命的!”崇刚哥向苍岩请示道。
“这么简单的道理用着你提醒,我就不知道?还有,现在哪里有空儿去管这些没心没肺的东西,自己的命都顾不过来,死了更好,也算一了百了了,省去了多道的麻烦。”
“苍大人,您不能这样,您不能任其自身自灭,这也是草菅人命呐!”
苍岩见崇刚哥执拗着,便剜了崇刚哥一眼,接着无奈地说道:“也好吧,能救多少算多少吧!”
而刚才那些从芦苇叶中走出来的羽翅国人也准备振翅参与战斗了,目标显然是盯上了河水中的手无寸铁的囚犯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