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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光复益阳(1)

1、武昌告捷

就在卢性正转回湖南的途中,武汉的革命起义已进入爆发前夜。此前的9月14日,武汉的共进会与文学社召开了第四次联合会。此会决定了10月6日(中秋节)为起义日期,并推蒋翊武为革命军临时总司令。9月28日,因湖南准备未足,焦达峰去函请求延期10天。起义指挥部乃决定10月16日湘鄂两省同时发难。在香港的黄兴,亦函复同盟会中部总会,赞同武汉起义计划。不料,10月9日这天,孙武在汉口俄租界宝善里14号机关部配制炸药,不慎爆炸受伤,俄巡捕搜走党人名册,同日,蒋翊武等决定当夜12时起义,但当夜设在武昌小朝街的起义指挥部亦遭破坏,刘复基、彭楚藩等被害,蒋翊武负伤隐匿。革命军群龙无首,而湖广总督瑞澂在不断按名册捕人,形势十分危急。在这紧要关头,新军中的革命党人自动联络,当晚7点过后,工程八营后队正目熊秉坤率部首先发难,打响了第一枪,武昌起义随即爆发。当晚,革命军占领凤凰山楚望台,次日凌晨攻占总督署。接着,革命军胁迫协统黎元洪出面,组成中华民国军政府,武昌首义至此告捷。

综观武昌发难能获胜的全过程,可以说,有几个重要人物功不可没。一是孙武与焦达峰,这两人和张伯祥、居正、刘公等人一起,于1907年在东京就发起组织了共进会,并在武汉发展了分会。正是这个武汉分会和文学社联手,在新军中发展了大量会员,从而为起义奠定了基础。而当初共进会在东京成立之时,黄兴还责问焦达峰,为何在同盟会外还另立山头?焦达峰回说,同盟会举止舒缓,何时才能成事?共进会用以赴急,非是故意立异。黄兴又道,如此则革命将有二统,谁将为正?焦达峰道,异日公功盛,我则附公;我功盛,公亦当附我。此外,焦达峰还和卢性正一起与孙武等签订盟约,表示两省谁先举义都相互响应。这些举措都保证了武昌的发难最后能获胜。

其二是以蒋翊武、刘尧澂等人为首的文学社骨干,也是武昌起义的策划和领导者。这几人做了大量前期准备工作,完成了起义的详细计划,同时成立了起义指挥部,定下了起义的具体日期。蒋翊武还担任了起义总指挥,并于10月9日发布了武昌起义作战命令,以南湖炮八标鸣炮为号,各营同时暴动。只是当夜因清兵搜捕指挥机关,起义未能按时举行。

其三是熊秉坤,他虽只是个相当班长的正目,但能在起义指挥部被破坏的危急时刻,于10日晨早操后,毅然召集各队代表,谎称“今日奉总机关令,责工程营首先发难”,尔后在当晚7时打响第一枪,并占领了军械库,其他各营纷纷响应,起义才全面爆发。

其四是吴兆麟。他是相当于连长的左队队官,起义后被士兵们推为临时总指挥。革命军正是在他的指挥下,经过三次进攻,激烈拼杀,才占领了督署,使得武昌首义获胜。

其五是黎元洪,他的身份是协统,相当于一个旅长。此人原本摇摆不定,被革命军胁迫当了革命军政府的都督,就任后发布了许多条令,采取了许多应对措施,还给各省发了许多督促响应起义的电报,从而为稳固起义后的政权作出了相当大的贡献。

武昌起义爆发后,湖南的卢性正、焦达峰等人于13日才得到消息。几位在长沙的同盟会骨干当晚即开紧急会相商。

焦达峰道:“武昌起义提前了,我们得抓紧响应。”

“新军中的联络还不充足,这些天余巡抚防范甚严,军人都不许乱动,立刻起义有困难啊!”陈作新道。

“再严也得想办法,不能久拖了。”卢性正道,“我们是签了盟约的啊!”

“你看要发动新军行动最迟要等多久?”焦达峰问陈作新。

“至少10天”。

“那就定23日吧!”

大家都表赞成,于是,23日在长沙举事的决议就定了下来。

会后,卢性正与焦达峰又商议道:“长沙举事还有10天,我想乘隙去一趟益阳,督促县令,争取让益阳光复。”

“你有把握吗?县令会听你的?”

“试一试吧!如果能使益阳先光复,那对省城长沙光复就是个促进。”

“好,你去益阳,我就去浏阳发动会党,作新,你运动好新军。咱们都抓紧行动!不能爽约。”

“对,我们要抓紧时间!争取早日促长沙发难。”

几个人商议完毕,才各自回房休息。

2、借兵围县衙

第二天一早,卢性正和焦达峰就分头行动了。焦达峰去了浏阳联络会党,卢性正独自骑了一匹快马,直向益阳县方向飞奔而去。一路之上,他还在想,自己单枪匹马闯益阳衙门,要将知县说服反正,非得见机行事,采用非常手段不可。那些县官们大都唯上是从,信息也比较闭塞,自己只有打省革命军都督府的招牌,诓称省府举义了,这样才能居高临下,使其信服。同时,驻长沙的新军五十二标此前一日已开拔进驻益阳。其管带梅馨也加入过同盟会,并曾留学日本,与卢性正、黄兴都早相识。卢性正想先联系梅馨,请他派军给予支持,督促益阳县令反正。如此想好计策,他便胸有成竹地直管策马向前飞奔着。

下午三时,卢性正来到益阳县城新军驻地门前,他将马匹拴住,尔后径直来到门口。

“你找谁?”哨兵拦住问。

“找你们梅管带,我是他的老乡卢性正,你去通报吧?”

哨兵遂道:“你稍等。”随即到营房内传达去了。

过一会,哨兵出来道:“卢先生,请进吧!”

卢性正走进营房内,在一间平房中见到了穿着新军制服的管带梅馨。

“梅管带!”卢性正叫道。

“啊,性正,哪阵风把你吹到我这儿来了?”梅馨还算热情地回道。

“是武昌的东风吹我来的啊!”卢性正笑着道:“武昌革命党起义的消息你知道了吧?”

“知道了,那又如何?”

卢性正道:“我们要积极响应啊!黄兴命我回湘与同盟会同仁联系,准备很快举义把省城光复。”

“那你来益阳干什么?”

“我想去找县令,促使益阳光复。”

“就你一人?”

“是啊,我是奉黄兴之命来的,他让我来和你联系,希望你能派兵助我一臂之力。”

“让我派兵,那就等于宣布反朝廷了。这事我还得考虑考虑。”

“还考虑什么,现在省城很快就要举义了,你不要有顾虑。”

“我怕时机不成熟,倒蚀一把米。余巡抚那里会交不了差。”

“现在省城举义已箭在弦上,余巡抚管不了啦。”

“他怎么管不了,把我们新军调出长沙,就是他的命令啊。”

“我知道,他这是惧怕新军控制不住呀,因为新军中的革命党人很多嘛。”

“可是,现在整个的局势还不明朗,我还想观望一下。”

“还观望啥,将在外,君令有所不从啊。你若不出头,就派一支队伍随我去虚张声势,把县衙围住,我自去说服县令反正,这样可兵不血刃,只要县令宣布益阳光复就成。若有什么麻烦,就说是我出头闹的事,你可以不担责嘛!”

梅馨听罢卢性正的话,心里反复衡量,觉得也有道理。于是又道:“我派兵去助力可以,但县令若不听你劝说怎么办?”

“他不听,那就把他赶走,我们要另选贤能。”

“要是遇到抵抗呢?”

“那你的兵就有用武之地了!”

梅馨闻言,默不作声地又想想道:“促成光复后,谁来当督军?”

“你若愿意,就让你来当。你是正牌子的日本士官生嘛,大家会拥护的。”

“我不想当。”梅馨道:“我在省军有任职,这督军恐怕只有你自己干了!”

“那到时再说。只要能光复,谁当督军都一样!”卢性正爽快道。

“好吧,我答允给你派两支队伍去助阵。”梅馨随即传令,将两个带队官唤来,命二人各率一部人马,听凭卢性正指挥。

卢性正令其一部包围巡防营各处,另一部包围县衙。尔后,自己只身一人就疾步向县衙走去。

3、刀断知县辫子

县衙门口,有两个守门人见卢性正只身而来,一个就拦住他盘问道:“你是干什么的?”

“我来找陶知县,他在吗?”

“你是何人?”

“我是从长沙来的省革命军都督府的特派代表卢性正,你快去通报他吧,说我有重要事找他。”

“好,好,你稍等!”

门卫说罢,就转身进去通报。

此前一刻,县衙内的人见许多清兵将县府围住都慌了神,有人已赶紧跑进去告诉县令陶福履道:“不好了,有人带兵包围县府了。”

这县令陶福履是江西新建人,光绪十八年进士,是翰林学者,到益阳上任还不到一年。胆子很小。这几日,他已风闻武昌革命党起义的消息。也听到过省城有革命党要闹事的传闻,但没想到益阳也会这么快就有了变乱。当他听了来人报告还没反应过来时,又有一门卫跑进来禀报道:“大人,外面有个留长胡子的人找你来了。”

“你没问他,是什么人哪?”

“问了,他说是从长沙来的省革命军都督府的特派代表卢性正。”

“什么,省革命军都督府,没听说有这么个革命军都督府呀,你让他进来,我倒要问一问。”

门卫随即出来招呼道:“喂,卢先生,来吧,陶知县请你进去。”

卢性正遂大步走进了陶知县的办公房内。

“陶知县,你好大架子呀!”卢性正来到他桌前道,“本特派代表来了,你都不起立?”

陶知县抬眼一看,这来者戴瓜皮小帽,穿着一套灰色呢长夹袍,外罩青呢马褂,腰配挎刀和手枪,下颌胡须足有两寸多长,其貌威严如将军。随即有些胆虚地问道:“你真是长沙来的省革命都督府代表?”

“当然,这还有假?我叫卢性正,就是本县卢家村人,留日学生,同盟会总部黄兴先生的助理,你没听说?”

“啊,啊,你就是那个卢家村出来的卢性正,听说过,听说过,你那卢家村又叫碑矶村是不是?你小时考过秀才,被人称作神童,我想起来了。”陶知县随即晃着头道,“黄兴是鼎鼎大名的革命党人,原来你是他的助理,有失远迎!快请坐吧!”

卢性正随即坐下道:“你这里可清净啊,像不知道武汉和长沙发生了大事?”

“啊,武汉的事我有所耳闻,说是革命党起义光复了,但长沙发生什么我不知道呀。”陶知县老实道。

“真是闭塞。”卢性正若有其事地诓他道,“省城成立了革命军都督府,巡抚余诚格的督署衙门被革命军攻占了。长沙已光复了,你还不知道?”

“真的吗?我怎么不知?”

“省革命军都督府派我当代表,特来通知你,请你立刻召集属下宣布光复,以响应省城光复起义,如果你敢逆潮而动,下场是怎样,我想你是明白的。”

“嘿呀,我没接到命令呀,这怎么行?”陶知县摸了摸头上的长辫,有些犹豫不决。

“你要命令?”卢性正站起来,突然一手抽刀,一手将那陶知县的长辫挽住,尔后在桌上挥刀一砍,只听“咔嚓”一声,陶知县的辫子一下就被砍断了。

“你看清了,这就是命令!”卢性正拿着闪着寒光的刀对着他道。

陶知县辫子被断掉,顿时吓得面如土色道:“你……你要干什么,有话好说嘛!”

卢性正虬髯横张,眼珠圆瞪如利剑道:“我叫你听明白,你要立刻当众宣布反正起义,益阳光复,宣布拥护革命党,推翻满清政府,否则,革命党就会要你的命!你愿不愿意听我命令?”

陶知县没了辫子,知道已无退路,因为这辫子在当时是个革命与不革命的标志,朝廷对没辫子的人是要当做革命党人严惩的,何况现在脖子就在人刀下,那卢性正又是个老虎嘴里敢拔牙,青龙头上敢取珠的角色,他带来的新军还包围了县署,陶知县只得立马表示道:“好,好!我听你的命令!马上宣布反正光复!”说罢,就传令文武官员到县府礼堂集合开会。

4、出任益阳督军

过一会,在县府的所有职员,一时都集中在院内。只听陶县令道:“今日经省督府特派员卢性正之劝导指令,我宣布,为拥护武昌革命,推翻满清政府,益阳从即日起反正起义,实行光复!”

众人随即轰然欢呼道:“好啊,益阳光复了!”

陶知县接着道:“现在请省督府特派员卢性正给我们训话。”

卢性正随即走上台致辞道:“今天,益阳迎来了一个大喜日子:益阳光复了!光复后的益阳,我们要筹备新的议会,选举能真正代表民意的代表担当议员。并立即实施新政。新政包含许多新举措,比如如何实施自由平等,如何宣扬教育救国之旨,如何革除旧的陋习等等。现在,让我们首先为光复后的益阳推选一个新的县长和督军,大家就酝酿一下吧!”

参会的绅士和县职员们,这时你看我,我看你,像蚊子一样嗡嗡议论了一会,其中有一人就大声提议道:“我们就提名陶知县继续当县令,卢性正当督军吧!”

“好,赞成!”众人遂一起鼓掌响应。

于是,提议通过,卢性正随即当上了光复后的益阳新任督军。而梅馨虽然派了新军来助阵,但他在省城新军有任职,这地方的督军也就没在眼里。

就这样,卢性正以一人之力,竟使得益阳响应革命,反在长沙之前。此一举率先声援了武昌,也极大地鼓舞了革命者的士气。

当时全县乃至全省人民,齐赞益阳光复不费一枪,不伤一人,仓廪、府库、监狱,处处安整如常。时人谓一声反正,万众欢呼,是皆卢性正之功!家乡父老亦曾有诗云:辛亥风云遍大荒,将军鏖战大江南;为求梓里先光复,匹马单刀克益阳。

益阳顺利光复后,卢性正异常高兴。第二天上午,他特意来到县衙附近的一个理发店,揭开头上戴的狐皮帽道:“来,师傅剪个头发。给我把这辫子剪掉!好好理个短头发!”

原来,卢性正为隐蔽身份的需要,自从日本回国后,一直留着长辫盘在头未剪,今日乘着高兴,决定将长辫剪去,以作纪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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