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海燕
宋代胡寅在《读史管见》里说：“莫强于人心，而可以仁结，可以诚感，可以德化，可以义动也。莫柔于人心，而不可以威劫，不可以术诈，不可以法持，不可以力夺也。”最初读到这段话的时候是2004年的冬天，在大兴当7个班级的辅导员。那一年我刚刚工作就遇到了一个对于我来说十分棘手的问题。一个入学不到3个月的男生被派出所拘留了。谁也没有想到，这个班级里的团支部书记，一个在大家面前发言都会脸红的男生会去偷同乡的银行卡？但无论如何，ATM机的监控录像是最有力的证据。他的家在一个偏远的南方小城，父母1998年双双下岗，自筹资金开了一个小小的店铺，日子过得并不宽裕。从小他就是父母眼中的乖孩子和引以为豪的骄傲。来京不久，他渐渐发现宿舍里唯独自己没有手机，作为班干部太不方便了。父母给他寄来2000块钱，他知道为了这钱父母要省吃俭用好久。可新手机买来的第三天就丢了，他几乎崩溃了。一周后，他故作镇定地设了局，拿了同乡的卡取钱，又悄无声息地把卡放回原处，他本以为天衣无缝……
我最初的震惊、恼怒和沮丧没法用语言来形容：工作还没3个月就遇到这么糟糕的事情！一连7天，我平均每天跑一次看守所，还要面对学生家长痛苦的脸。但是，问题已经出现了就要面对。那个时候我最担心的是这个学生从看守所里出来万一想不开……他回到学校的那一天我们谈了整整一个晚上。他说不想再活下去了，对不起父母、老师和同学，他知道自己已经成了大家眼中的“坏蛋”。我最担心的问题被他一语道破。我说，你知道吗？我可以理解你现在的心情，但你自己并不能因为这件事情就认为你无可救药了。你体贴父母，知道他们生活的艰难，这很难得。钱你一直没有去消费，说明你的心里很矛盾，其实你知道自己错了，但是那时已经骑虎难下了。“我已经是个贼了！”他哭得抖成一团。我问他，一个人的脚踩进水坑里沾了泥水是很难受，但是拔出脚来是不是还可以继续走路呢？太阳出来了脚上的泥巴就干了，风吹来尘土就散了。是否还是一只干净的、能走路的脚呢？第一步该怎么迈出来呢？
这次谈话之后，他主动提出退学，希望换一个新的环境，有一个新的开始。此后我们时常互通短信，他告诉我他复读了，准备高考并希望再回到北京来。现在，他已经是一所重点大学外语系的学生了。
7年的时间不长也不短，接触的“棘手”问题不多也不少。我时常想起它们，就像任课教师们时常梳理、反思自己的教学和教案一样。如果说那些匆匆流走、紧张、忙碌的日子是悄无声息的，那么我想也正是那些看似平凡、静穆的日子让我开始意识到这份工作其实充满了人性关怀，而我们自身又是那样需要成长和完善。这7年让我渐渐明白了，作为高校的一名辅导员，我们需要更多的耐心、勇气和方法来面对发生在学生和我们自己身上的问题，解决这些问题没有更好的办法，我们首先需要做的是丈量心灵的尺寸。
（作者单位：北京建筑工程学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