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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宗教主题(6)

吕洞宾对王重阳解释“全真”道:

所谓全真者,纯真不假之意也。人谁无真心?一转便非了。人谁无真意?一杂便亡了。人谁无真情?一偏便差了。初心为真,变幻即为假心;始意为真,计较即为假意。至情为真,乖戾即为假惰。所谓初心者,即固有之心也;所谓始意者,即朕兆之意也。所谓至情者,即本性之情也。心中有真意真情,情中方见真心真意,由真心发而为真意,由真意发而为真情。是情即自然景象,无时非天机之呈露,然则人可不真哉。人不真心,即无真意,无真意即无真情。尝见修道之士,动则私念迭起,念之私即心不真处,静则欲念相循,念在欲即心不真处。私欲不绝,发或全无真意,或半真半假,即半真半假之际,正天人相乘之时,是意也,情所不能掩也。验真道先验真情,验真情即可知心真与未真,知意真与未真,故修真之道,必以意始,意诚心亦诚,即心所发之情亦诚矣,诚斯真也。诚若不真,见之于言,则言不由衷,非真言也。见之于行,则行不率性,非真行也。修之者,修去心外之心,意外之意,情外之情,当于举念发言时,提起天良,放下人心,不许疑二其心,混杂其意,方为真心真意真情,一毫不假,是真道。真道遍行,故谓之全真也。

这里吕祖所谓的“全真”,就是真情实意,明显带有李卓吾“童心说”影响的痕迹。

接着,吕祖又以内丹南北宗的传承脉络为例,谆谆告诫王重阳,道教以度人为首功,要求他度化七真,并授以“炼己筑基,安炉立鼎,采药还丹火候,抽添一切工夫”。

于是,王重阳施惠于外,经营于内,创建十余座茅庵于后花园之侧,以为修行者养静之所。王重阳先是度马钰夫妻,第5回给他们讲述性命双修、除情去欲的道理:“但凡学道者先要炼性,盖性本先天之物,必须将他炼得圆陀陀,光灼灼,方为妙用。夫性与情连,性情发动,如龙虎之猖狂。若不炼之,使其降伏,焉能去其猖狂而归于虚无也。炼性之道,要混混沌沌,不识不知,无人无我,炼之方得入法,降龙伏虎之道既行,又必锁心猿而栓意马。所谓心猿意马者,心如猿猴之狡,意如烈马之驰,故必栓之锁之,使猿无所施其狡,马无所逞其驰,使归于静定。静定之功,能夺天地造化,阴阳妙理,能静则万虑俱消,能定则一念不萌,顺而行之为凡,逆而行之为仙,要使心内无一毫杂念,莫一点障碍,空空洞洞,不着一物,杳杳冥冥,莫得一样,所谓一丝不挂,一尘不染,此乃道之大略。……”并要求他们“要却贪嗔痴爱之病,此病一却,百病不生,可以延年益寿,可以成佛作仙,为圣为贤”。除病之道,要除病根,病根则又由酒色财气所致,是故修行之人,必先除酒色财气,去其外感,后绝贪嗔痴爱,去其内伤,病根自拔,病体自愈,然后大道可修,长生可得。

在第12回,重阳又给马、孙夫妇讲述“炼心”的重要性。要使自己不受酒色财气的诱惑,“必自炼心始”,炼心就是要守心、定心、收心,而不能游心、放心、诸杂念心。第13回,再讲述了全真道守静的重要性,只有“静”,才不会“放心”:“我教以静为主,这静字上可以参赞化育,下可以包罗万象,我将这静字为汝等宣说,不但修行悟道可用,即齐家治国亦不可少也!‘静’之一字,妙理无穷,但言静者多,而知静者少,故欲静而不能静矣,是未寻着静之根源,静之根源先要看空世界,静之门,当从不静处下斩绝工夫,静之终当于常静时用。防备妙法,念头一起,随即消灭,灭而复生,不使之生,生而即灭,使其永灭,静之极,不静自静,何尝言静,何尝言不静。止于至善者,莫过于静,静之于斯,泰山崩前而不惊也。非故不惊也,崩前而若未崩前也!美女当前而不动,非故当前不动,而若未富前也。至于动作行为,待人接物,其镇静之功,自然有不知其所以然者,父母见之顽者慈也,兄弟见之戾者和也,妻子见之悍者顺也,朋友见之伪者诚也,俗者见之粗者细也,士人见之肆者敛也。以此忠君,忠是性分;以此一爱民,是真实之爱,非姑息之忧,有何不行之道,不伸之志哉!斯其非奇也,而奇不可言,不特静中静,而动中亦静,动静俱静,道可有成。佛言明心见性,非静不能明与见也;儒言穷理尽性,非静不能穷与尽也;道言修真养性,非静不能修与养也。静者三教之命脉,不特此也。试看一日非夜之静,无以为昼之动之本:四时非冬之静,无以为春之动之本,是道本于静,自然之理也。道本自然,舍静从何入门?”做好守静,打坐工夫非常重要,第5回,重阳又告诉马、孙夫妻打坐之法:“静坐忘情,止念心死神活,厚铺坐褥,宽解衣带,于子时向东微微盘膝打坐,握固端身,叩齿咽津,舌抵上颚,耳以反听,微开其目,以垂眼帘,以神光返照于脐下,故曰玄关。静坐之工,须止妄念,有一毫妄念,则神不纯阳,而功难成也,又要忘情,情不忘则心绪不宁,道亦难成也。厚铺坐褥者,使可耐坐而身不倦也。宽衣松带者,使气得以行住也。子时者乃阳气发生之时也。而向东者取生气也。盘膝而坐者,收养神气也。握固者,即拳手以两拇指掐第三指,为忘形也。端身直脊者,使两间通达而气不拥塞也。唇齿相叩,使重楼无耗气之患。口乃气窍,口开则气散,故宜闭之耳。返听者,耳通精窍,遂于音声,故返听而不闻。微开目者,使不生于黑暗也。目为神窍,目伤于色,神从色散,全开则神露,全闭则神暗,故半垂帘也。目光自玄宫返照于脐下,犹天之日月光明而生万物也。寡言语以聚气,使气不漏于口,绝音声以养精,使精不漏于耳,空色相以凝神,使神不漏于目,故谓之无漏真人也。”但打坐又不等同于枯坐,后来重阳以阳神出壳,分身化度的守权方式,故意调戏孙不二,既借以反对阴阳栽接,又否定静坐孤修,指出全真内丹的修炼方法只有通过自己体内的阴阳配合,水火相济,阴阳贯通,方可还丹。

第15回,王重阳又唤邱、刘、谭、马、郝、王六人近前,讲述全真内功和外功结合的道理:“性命双修之法,要内外俱有,缺外功则德性不全,缺内功则本源不清,夫外功者平生居心,须使无亏,一言必谨,言有功也。一行必慎,行有功也,一事不苟,一介必严,莫非功之所积,功之所推。夫内功者何?惺惺勿致于昏昧,防意如防城之险,空空不着一物,守心更比守身之严。时而天人介于几希,天人即交战之会也。吾将内功重而言之,盖内功不可以色见,不可以相求,不可以侥幸,不可以苟安;扫去一毫之色相,即有一毫之阳主;扫去无端之色相,即有无端之阳生。将色相扫尽,不留生了芥蒂,则纯阳之体也。有等修道者,非不信心坚固,而弊在速成,工夫未到,便思证果。又百习吾道者,非不加意盘旋,而弊在安闲,日日淹淹欲睡,时时闷闷不乐,精神不振,艰于行持,不肯用工,岂不知一长一技,用尽无限心机,方得随心应手,半丝半缕,费尽了许多气力,方称心而足意,若学神仙者不下苦工乎!”

整部小说围绕着钟、吕与王重阳和王重阳与七真说道、传道、护道而进行描写。

而《韩湘子全传》则通过钟、吕授道于韩湘,韩湘再度化自家韩家和妻家林家,演绎内丹南宗的理论。张伯端《悟真篇》中“学仙须是学天仙,唯有金丹最的端”的诗句,成为小说的“题眼”。

第8回,钟离权告诉韩湘“九还七返大道玄机”,即内丹修炼的道理:

“金丹者先天一气交结而成,为母为君,故谓之铅虎。己之真气,后天地而生,为子为臣,故谓之汞龙。殊不知二物虽有异名,而乾坤为二物之体,阴阳为二物之根,龙虎为二物之象,男女为二物之形,铅汞为二物之真,彼我为二物之分,精气为二物之用,玄牝为二物之门。先天混元真一之气,实产于二物之内。汞龙、铅虎,交合神室之中,结成圣胎,神化无方。世人见闻不广,不辨龙虎二物,若井蛙篱,蠡测管窥,安能证无上九极,成太液金丹。”吕师道:“丹诀云:神功运火非终且。又云:晨昏火候合天枢。火为二弦之气,运为作用之符。子时为六阳之首,故曰晨,午时为六阴之首,故曰昏。晨则屯卦直事,进火之候;昏则蒙卦直事,退符之候。一口两卦直事,始于屯蒙,终于既未,周而复始,循环不已。一月计六十卦,一卦六爻,并乾坤坎离四卦,计三百八十四爻,以应一年及闰余之数。乾之初九,起于坤之初六。乾之策,三十有六,六爻计二百一十有六。坤之初六,起于乾之初九。坤之策二十有四,六爻计一百四十有四。总而计之,三百六十,应周天之数。日月行度,交合升降,个出卦爻之内。月行速,一月一周天;日行迟,一年一周天。天枢者,斗极也。一昼夜一周天,而一月一移。如正月建寅,二月建卯是也。故曰月月常加戌,时时见破军。上士至人,知日月盈亏,明阴阳上下,行子午符火。日有昼夜数,月应时加减,然后暗合大道,得成大丹。

韩湘成仙后,因韩愈功名心切,富贵欲强,变为三位老叟,指点韩愈修道。韩愈问老叟黄芽为何物?真人道:

【一枝花】先明天地机,后把阴阳辨。有天先有母,无母亦无天,这是俺道教根源。把周天从头数,将乾坤颠倒安。彩后天筑基,炼己夺先天。谁后谁先,咸圣为仙。离中虚,坎中满,离中乏物,求坎还元。青龙白虎相争战,见枝圆。存乎口诀得圣手,妙在心传。逆成丹龙吞虎髓,顺成人虎夺龙涎。提防着,心前露刃青锋剑;怕的是,急水风波难住船。感只感,黄婆勾引;候只候,少女开莲。此事难言。五千日后心坚算,三十时辰暗里搬。胎元沐浴,面壁九年,才做了阆苑蓬莱云外仙。

韩愈又问太液还丹、九转七返的妙用,老叟传以“诚”、“默”、“柔”三字口诀,要“以诚而入,以默而守,以柔而用;用诚以愚,用默以讷,用柔以拙”。真人又唱《沽美酒》道:

传与汝进道功休暂辍,说与汝修真路要烈诀。得守元阳休漏泄。我与汝,天边月,月圆时金花自结,月缺时红铅又卸。任姹女婴儿欢悦,看白雪黄芽茁,我呵,把工夫下着剔尘垢,做一个蓬莱仙客。

韩湘因杜氏和林氏是女性,便派女仙向她们传授丹道,两人“得了仙子的秘密玄言,奥深妙道,晓得了周天火候,运用抽添,把那朱里汞留存,金鼎水中银,先下玉池流,得满身中金光灿烂,黍米珠圆”,后吕师又传其九还七返的功夫,终飞升成仙。

可见,小说中有大量直接阐解内丹理论的说白和道情,而且,作者还将内丹理论故事化。

其一,以象征性的情节来传达宗教理论。在宗教典籍中,牛、羊、马、猿等动物常常被赋予宗教意蕴,宗教宣传家和文学创作者便经常借助这些物象来构建象征性的故事情节,用以传达宗教理念。在韩湘子故事中,养羊和牧牛是两个经常出现的象征性情节。

道教尚“阳”,“养羊”便象征为“养阳”。韩愈大寿,湘子以仙鹤仙羊祝寿,“只见一只羊骨碌碌从那轱辘夹脊转过双关,跑上泥丸,直下十二重楼,往那丹田气海之中一溜跑将出来”。这一情节实际上就是内丹修炼中运气冲关的过程。韩湘子进一步指出:“羊乃先天种子,龙虎根基。若养得完全,就发白返黑,齿落更生,长生不死。”韩湘和羊儿先后唱两首歌开导韩愈,其歌词体现了内丹道德清修理念。其一是《养羊歌》:

养羊之法甚简易,也不拴,也不系。饥食无心草上花,渴饮涧下长流水。羊饱任颠狂,不放闲游戏,一般头角共毛皮,偏能参透人间意。不野走,也不睡,左右团团不出市。呼得来,唤得去,用之不用弃不去。我若卖时无人买,拿着黄金无处觅。高打墙,独自睡,女娘如狼心也醉。吃尽羊羔不口酸,吞却元阳没滋味。人不惺,畜倒会,那个识得其中意。我今学得任逍遥,你们不会参同契。鬓边白发几千茎,阎王排到拘将去。饶君法术果通神,泄了气时成何济。

其二是《羊作歌》:

堪叹世人不养羊,争气贪财道我强。酒色太过神气散,百病临身不提防;腰疼痛,泪眼汪,咳嗽不止卧牙床。请师巫,唤五郎,许斋许醮许猪羊。求神拜佛俱无效,针灸浑身尽是疮。不省悟,怨上苍,寻思日夜怕无常。早知弄巧翻成拙,何不当初学养羊。要养羊,费思量,拜明师,求妙方,养羊精气补肾堂。羊饱颠狂防走失,昼夜不睡看守羊。紧扎篱,高筑墙,有狼有虎要提防。若还被狼拖羊去,一场辛苦枉劳张。不惺惺,倒呆装,色心引在鬼门乡。因甚少年君子头白了,损了丹田走了阳。有人解得养羊法,便是长生不死方。

韩湘等羊儿唱罢,将羊儿遮藏,然后告诉众人,羊儿被林英和窦氏两只狼吃了。随后唱出【山坡羊】、【清江引】,控诉女色对元阳的损害,认为女人就是盗吃元阳的狼,“粉骷髅是追命的鬼”,这和【养羊歌】的内容是一致的。

在道教典籍中,牛儿常用来比喻难以收束的心性。因此,牧牛就成了修心炼性的象征。在小说中,这一象征性的情节出现过三次。第一次是第7回吕祖考验韩湘,牧童骑牛为韩湘领路,笛中吹出一首诗:“牛儿呼吼发癫狂,鼻孔穿绳要酌量。或是些儿松放了,尘迷欲障走元阳。”第二次出现于第20回,韩愈过美女庄之后,找人问路,见一牧童寻牛,并告诉韩愈,自己的牛儿非同寻常:“我的牛儿润泽乌青无比赛,不是人间一样牛。今朝若还寻不见,主人鞭笞实堪愁。”第三次出现于第27回韩愈悟道,沐目真人让韩愈养牛。这头牛“前鬃一丈,后腿八尺,狰狞凶恶,如同猛虎一般”,难以管束。沐目真人让韩愈按子午卯酉喂草,又交给韩愈一把慧剑,告诉他:“若牛癫狂不伏你拘管的时节,你就把这剑砍下它的头来。”后来牛儿不伏管束,韩愈“将剑望牛头上砍下一刀,头随剑落,忽腾腾一腔白气冲上天门,惊动玉帝”,牛儿于是成仙:“牛儿一向在尘寰,痴蠢愚迷笑等闲。今日脱身云外走,行人谁敢再加鞭。”真人向韩愈解释道:“牛之性,犹人之性。一变至道,有恁成不仙来?”由此可见,牧牛实际上就是收束心性,慧剑实际上就是内丹道德炼心之剑。

其二,对有关事项做宗教阐述,从而传达内丹道德理念。如十月怀胎乃生命孕育周期,道教用以喻阴阳相长。内丹道以元精、元气、元神为丹药,经河车运转,丹鼎烹炼,最后结成圣胎,阳神出壳,飞升成仙。道教把这一过程叫做十月怀胎,并把它作为宣教的直观手段,劝世人修炼内丹。

《韩湘子全传》始终贯穿着“无情度有情”的宗教意图,全方位宣扬了内丹道教的生命伦理和性命双修的基本理论和基本技巧。但在长期的演变过程中,它也体现了儒佛之间、儒道之间的冲突及其融汇,这说明,宗教神话在入世与出世的叙事框架中否定尘世欲望的同时,必定会在宗教伦理层面上认同尘世的伦理道德。【231】

三、房中术

道教房中术有****、黄赤之道、混气之法、合气之术等异名,乃据阴阳之理并糅合古代医学中性生活养生术而形成的、一种由男女之事的技术性关注而产生的、某种关于养生与长生的隐密性性宗教实践和修行方法,追求“灵肉欢娱,俱得永生”。《易》泰卦彖辞曰:“泰,小往大来,吉亨,则是天地交而万物通也,上下交而其志同也。”《周易参同契》对此进一步解释道:“物无阴阳,违天背元。牝鸡自卵,其雏不全。”所以“一阴一阳,必资交感,一牝一牡,方得化生。倘独居孤处,安得化化之机;若夫众雌无雄,岂有生生之道”【232】!所谓孤阴不生,孤阳不长,必须进行阴阳栽接,方能促进生长。

汉代的天师道,就以房中术为人治病。葛洪《神仙传·张道陵》介绍张道陵房中术曰:“其治病事,皆采玄素,但改易其大较,转其首尾,而大途犹同归也。”《洞真黄书》自述其传授源流曰:“以汉安元年七月七日中时,太上老君授与张陵……道陵以二年,岁在癸未,正月七日日中时,授于赵升、王长、王稚、王英等施行《黄书契令》……升等授三夫人与庄山北望治。”【233】《洞真黄书》是天师道的房中术经典,这里说成是老君授书,显系依托。释玄光《辩惑论序》“揭发”东晋孙恩领导的五斗米道行《黄书》之道。注文中又曰:“吴陆修静复勤勤行此。”【234】周甄鸾《笑道论》现身说法,自称二十岁时曾向道士学习过《黄书》之术。继而曰:“今道士常行此法。”六朝时期道士行《黄书》之道蔚然成风,由此可知。《黄书》传授“男女交接之道”,有文有图。书中坦然描述道师传授并与男女弟子一起施行房中术之事,并不避讳,但具体方法仍以隐语遮盖。大致可以看出,其法将服符诵咒、思神呼神、礼神拜神等活动,与性日历、******等结合在一起,希冀获取生气,消灾去病,养性保命,长生成仙。其法强调“道出三五七九”,“行三五七九”等。“三五七九”盖一种******的隐语,为天师道祈禳斋醮房中术的重要内容,对后世影响深远。

张道陵之孙张鲁所著《老子想尔注》,发挥老子以玄牝为根的思想,运用到房中术中去,强调贵精的重要性,提出“结精成神”和“结精为生”两个口号。“结精成神”即要求在绝精的前提下,“男女之事,不可不勤”。通过频繁的房事,使精结于体内,达到成仙。结精大概就是交而不施之术。“结精为生”就是“道教的种子术,要求节欲节精,以提高精的质量,从而保证多生优生,达到人丁兴旺,继嗣绵长。东汉顺帝时魏伯阳作《周易参同契》,假借卦象以论作丹,多以夫妇****为喻。东汉于吉之《太平清领书》,《后汉书·襄楷传》云:“其言以阴阳五行为家,而多巫现杂语。……亦有兴国广嗣之术。”东晋葛洪得左慈之学,为房中大家。其《抱朴子》论房中之事凡十处,又于《遐览篇》著录房中书六家。认为金丹大药、行气和房中术三者相辅相成,缺一不可。房中术的关键是“宝精爱气”【235】。《抱朴子》中已有“阴丹”之说,故后世房中术又名“阴丹”。北魏道士寇谦之清整道教,声称“除去三张伪法”,禁“黄赤之术”,然其所禁仅房中之一派,《老君音诵诫经》云:“然房中求生之本,经契故有百余法,不在断禁之列。若大妻乐法,但勤进问清正之师,按而行之,任意所好,传一法亦可足矣。”【236】南朝道士陆修静亦改革天师道,然于房术并未革除。茅山道固以符箓清修为事,然亦未尝废房中法,实开后世内丹双修之先河。萧梁时《洞真太上太霄琅书》引六朝上清经科律《四极明科》,提出二套七经,以儒家的仁、义、礼、智、信、德、道喻道教房术,如释《仁经》为“男女婚嫁,恩爱交接,生子种人,永永无绝”【237】,《礼经》为“既当生长,壮不可恣,夫清妇贞,内外有别,尊卑相敬,和而有节”【238】,竭力在儒家道德规范中寻找玄素之道、容成御女术和涓彭之道的道德依据。刘宋时上清派《洞真太上说智慧消魔真经》虽抨击黄赤道等几种房术,指责它们秽浊臭乱,但又推行“知日偃月”的夫妻房术,以生育和养生成仙为目标。《清灵真人裴君内传》云:“于是男女可行长生之道,其法秘要,非贤勿传,使男女并取,生气含养精血。此非外法,专采阴益阳也。若行之如法,则气液云行,精体握和,不期老少之皆返童矣。……还神补脑,使我会合,炼胎守宝。祝毕,男子守肾,固精炼气,从夹脊上行,亦到泥丸,号曰化真。养之丹局,百日通灵,若久久行之,自然成真,长生住世不死之道也。”《上清黄书过度仪》传授以祈禳斋醮房中术解灾免祸之法,不避讳道师过度异性弟子或男女多人共同过度,有些介绍很露骨,如裸体互视、互摩、相互跨越、连手导引、交气等。【239】释玄光《辩惑论序》刻画曰:“乃开命门,抱真人婴儿,回戏龙虎……交气丹田,延命仙穴,肆兵过玉门之禁,变态穷龙虎之势。”【240】刘勰《灭惑论》描述曰:“肌革盈虚,群生共爱;故宝惜涕唾,以灌灵根。”【241】这些描画用于天师道祈禳斋醮房中术,大体不差。齐梁时道士陶弘景,从陆修静弟子游岳学道,隐于茅山,开“茅山道”之宗脉。其《真诰》中每有言辞晦涩之处,都是借上清诸仙之口而言房中法。其《养生延命录》引《仙经》言曰“男女俱仙之道,深内勿动。精思脐中赤色大如鸡子,乃徐徐出入,精动便退,一旦一夕可数十为之,令人益寿。男女各息意共存之,唯须猛念”。又云“但施泻,辄导引以补其虚,不尔,血脉脑翻日报,风湿犯之,则生疾病。由俗人不知补泻之宜故也”。【242】

可见,道教房中术起于汉魏,盛于六朝,对当时的社会产生了很大的影响。道教认为,神仙是至阳之体,妖鬼是至阴之物。所以,道教的房中术,对神仙传记、人仙、人鬼、人狐之男女相交的书写和构思,都有巨大的影响。

道教仙传,把房术当作成仙的途径之一进行书写。或叙房术之师承,如《列仙传》写容成公善补导之事,精于玄牝,其要欲神不死,发白复黑,齿落复生。传其术于黄帝。《神仙传》说彭祖之长寿,得益于其师白石生所传授的“交接之道”。素女、容成等都被说成是帝王的房术老师,这反映了道家房中派试图将房术政治化、正统化的努力。或是把某神仙描述成房术高手,如《列仙传》中老子,乃“好养精气,贵接而不施”的神仙。《神仙传》中封君达说:“数数御女则益多,一夕易十人以上尤佳。”或是把房术描述成度人的宝筏。如《列仙传》写女丸原是当垆卖酒的妇人,遇仙人来饮,以房术书赠之,女丸按书行之三十年,颜色仍如二十时,后弃家仙去。在这篇小说中,房术显然成了女丸成仙故事的叙述核心。在汉武帝故事系列中,道家房中术也成为小说的重要内容。如《汉武故事》解释霍去病英年早逝的原因:

霍去病微时,数自祷于神君。神君乃见其形,自修饰,欲与去病交接。去病不肯,乃责之曰:“吾以神君清洁,故斋戒祈祷。今规欲为淫,此非神明也。”因绝不复往,神君也惭。及去病疾笃,上令为祷神君,神君曰:“霍将军精气少,寿命不长。吾尝欲以太一精补之,可得延年。霍将军不晓此意,遂见断绝。今疾必死,非可救也。”去病竟死。

神君自荐枕席,欲通过与霍去病交接,补其精气,但被霍去病拒绝,霍终于病死。小说结尾又介绍了神君房术的传承:

上(武帝)造神君请术,行之有效,大抵不异容成也。神君以道授宛若,亦晓其术,年百余岁,貌有少容。卫太子未败一年,神君亡去。自柏台烧后,神稍衰。东方朔娶宛若为小妻,生三子,与朔同日死,时人疑化去未死也。自后贵人公主慕其术,专为****,大者抵罪或夭死,无复验云。……乃出宫女希幸御者二十人以赐之。朔与行道,女子立年百岁而死。惟一女子长陵徐氏,号义君,善传朔术,至今上元延中,已百三十七岁矣,视之如童女。诸侯贵人更迎致之,问其道术,善行交接之道,无他法也。受道者皆与之通,或传世淫之,陈盛父子皆与之行道,京中好****者争就之。翟丞相奏坏风俗,请戮尤乱甚者,今上弗听。

《汉武帝外传》也很关注房中术的传承系统,它叙述了上清道士封君达从鲁女生处得《五岳真形图》,后传左慈,左慈将房术传郑隐,郑隐传葛洪。《汉武帝外传》几乎全录《神仙传》中《刘京传》,刘京向皇甫隆讲解炼精术,称“交接之道至难,非上士不能行之。乘奔牛惊马未足喻其险坠矣”。

在上清派小说化的道经中,也表达了该派关于房中术的观点。《真诰》卷一《运象篇第一》南岳夫人授书杨羲指出:“冥期数感,玄运相适。应分来聘,新构因缘。此携真之善事也。盖示有偶对之名,定内外之职而已。不必苟循世中之弊秽,而行淫浊之下迹矣!偶灵妃以接景,聘贵真之少女。于尔亲交,亦大有进业之益得,而无伤绝之虑耳。”【243】所谓“偶景”,其实质是“偶高灵而为双”,以和合内外、阴阳、天地、幽明等一切对立又互根之二景为目标,达到纯真的仙道,是一种更高级的双修秘术。《真诰》卷二《运题象第二》中清虚真人指责张陵的黄赤之道:“黄赤之道,混气之法,是张陵受教施化,为种子之一术耳,非真人之事也。吾数见行此而绝种,未见种此而得生矣!百万之中,莫不尽被考罚者矣!千万之中,误有一人得之,得之遂至于不死耳。张陵承此以教世人耳。陵之变举亦不行此矣!尔慎言浊生之下道,坏真霄之正气也。思怀****,存心巴观,而以兼行上道者,适足明三官考罚耳。所谓抱玉赴火,以金棺葬狗也。色观谓之黄赤,上道谓之隐书。人之难晓,乃至于此。”仙凡的精神之恋乃“上道”,或曰“隐书”。紫微夫人同时也指出:“夫黄书赤界,虽长生之秘要,实得生之下术也。……夫真人之偶景者,所贵存乎匹偶,相爱在于二景。虽名之为夫妇,不行夫妇之迹也。是用虚名以示视听耳。苟有黄赤存于胸中,真人亦不可得见,灵人亦不可得接,徒劬劳于执事,亦有劳于三官矣!”【244】《真诰》卷九《协昌期第一》中警告道:“道士求仙,勿与女子交,一交而倾一年之药力。若无所服而行房内,减笄三十年。”【245】所以,在《真诰》卷一《运象篇第一》中,紫清真妃授书杨羲说:自己与杨羲“得愿而游,欢兼昔旨,岂不冥乎自然?此复是二象大宗,内外之配职耳。实非所以变无反淡,凝情虚刃,灵刀七累,遗任太素,保真启玉,单景八空之谓也。……为当固尽内外,理同金石。情缠双好,齐心帏幙耳。为必抱衾均牢,有轻中之接;尘秽七神,悲魂任魄乎?盖是妾求氏族于明君耳,非有邪也。今可谓得志怀真,情已如一。方当相与,结驷玉虚,偶行北玄。同掇绛实于玉圃,并采丹华于阆园。分饮于紫川之水,齐濯于碧河之滨。紫华毛帔,日冕蓉冠。逍遥上清,俱朝三元,八景出落,凤扉云关。仰漱金髓,咏歌玉玄,浮空寝晏,高会太晨。四钧朗唱,香母奏烟。齐首偶观,携带交裙,不亦乐乎?不亦得志乎”!南岳夫人接着授书曰:“冥期数感,玄运相适。应分来聘,新构因缘。此携真之善事也。盖示有偶对之名,定内外之职而已。不必苟循世中之弊秽,而行淫浊之下迹矣!偶灵妃以接景,聘贵真之少女。于尔亲交,亦大有进业之益得,而无伤绝之虑耳。千神于是可使,试观不得复陈矣!”云林右英王夫人又曾警告许谧说:“君才实天工以清澜,凝浪于高韵,志栖神乎太玄,期紫庭而步空矣。有心洞于飞滞,柔翰蔚乎冥契也。动合规矩,等圆殊方。静和真味,吐纳兴音,可谓纵诞德挺,良为钦然矣!然秽思不豁,鄙吝内固,淫念不渐,灵池未澄,将未得相与论内外之期,泛二景之交耳!”【246】《真诰》写愕绿华给羊权尸解药,隐景化形而去。《集仙传·大茅君盈》写王母、上元夫人等一行降临茅盈室,各授茅氏兄弟道要,授《太霄隐书》、《丹景道精》等四部宝经,然后升天而去。总之,仙人之所以降凡,目的是为帮助凡人修道,而非满足肉体之欲。

内丹学自南宗张伯端之后,分为清修和双修两派。清修派认为,阴阳坎离俱在自己体内,无须外求。人身为鼎炉,人体内之精、气、神为药物,内丹的烹炼过程就是自身体内阴阳交合的过程。双修派则认为直接行男女体接之术,采阴补阳,效果更佳。陈致虚注《悟真篇》中“独修一物转羸虺”句云:“虽男子身中皆阴,若执一己而修,岂能还其元而返其本,又将何而回阳换骨哉?”【247】因此通过男女****,采集阴阳,才能回阳换骨。“真铅”藏在女人体内,坎中一点阴,阴中有阳气,若能于****之际,守一、导引、行气,则坎中之阳可抽,离中之阴可填,这就叫“抽坎填离”、“抽铅添汞”、“水火既济”。于是后天之坎离回到了先天之乾坤位置上,变成了纯阳或纯阴之躯。但双修派反对纵欲,认为男女体接之术与世俗的纵欲是不同的,要求在实际操作过程中,转移注意力,“形交而神不交”,闭精不泄,运用气功,使****倒流,从脊背注入大脑,从而达到还精补脑的目的。双修系统正式建立旗号的是宋代的刘永年,而真正的奠基者则是南宋的翁葆光。翁葆光首先运用阴阳双修法来注解诠释《悟真篇》,从而开辟了《悟真篇》阴阳双修的研究习炼系统。在其影响带动下,以后元明清三代,双修内丹家辈出,他们继承以双修解释《悟真篇》的传统,并出现了许多有影响的著作。可见,张伯端是南宗内丹双修派的理论鼻祖。总之,南宗内丹从清修一系的传承,到双修一系的发展,贯穿于宋代以后的中国道教历史发展中。

由于双修派至明中末才大兴于世,因而唐宋小说受道教房中术的影响不大,数量有限,主要是道士传记。如《续仙传·宋玄白》(《太平广记》卷第四七)写道士宋玄白所到之处,以金帛求置三二美妾,“行则舍之,人皆以为有老彭补脑还元之术”。杜光庭《墉城集仙录》卷六《太阴女》写朱翼尝师事绝洞子李修,学得“寅龙申虎之术”,年二百八十岁,仍颜如桃花,光彩照人,视之如十七八岁;太阴女嬴金曾向太阳子学得房中补导之术,“二百岁得仙而有小童之容”。《纪闻·王旻》(《太平广记》卷第七十二)写王旻之姑“其行比陈夏姬,惟以房中术致不死,所在夫婿甚众”,年七百余岁,仍“貌如童婴”。这些小说无疑都是魏晋南北朝时期仙传小说在唐代的进一步发展。佚名《灯下闲谈·桃花障子》写仙道左慈与卢相国之女通,半余月日,女子自后稍觉清健。【248】古代小说一般写仙女与凡男通,而这篇小说写凡女与仙男通,极为罕见。疑文中“卢相国”可能是隐射唐德宗朝宰相卢杞,作者通过小说来丑化他。魏晋南北朝的遇仙小说,已有凡人与仙女交接而成仙的暗示,这一修炼法在唐宋时期得到进一步发展。如《传奇·裴航》(《太平广记》卷第五十)裴航遇仙女而成仙,《原化记·采药民》中采药民误入仙洞,玉帝派三玉女充侍,采药民后成仙。《广异记·汝阴人》(《太平广记》卷第三百一)写汝阴许氏,艳遇“雅善玄素养生之术”的仙女后,“体力精爽,倍于常人”。《通幽记·赵旭》(《太平广记》卷第六十五)写赵旭艳遇仙女,仙女临去时,为赵旭讲解房术修道秘诀,“其大要以心死可以身生,保精可以致神”,遂留《仙枢龙席隐诀》五篇,内多隐语,给赵旭讲解,直到明白为止。《夷坚丁志》卷第十九《留怙香囊》写留怙彦强与水仙交后,“颜貌充壮,了不类困于异物者”,“生平康宁无疾,至老嗜欲不衰,年八十余尚有少妾十辈”,自称得养生之术于水仙。道教认为,鬼是纯阴无阳,人是阴阳相杂,仙是纯阳无阴。因此,与仙交接,凡人不需懂得任何房中技巧,与仙交合百益而无一害,比任何成仙之法都要来得简单便捷。因此,遇仙一直是中国凡人梦寐以求的梦想。正像清初小说《******》中众人评论玉香所言,与仙交合时,男人用不着费心力去采补,仙女自会舍阴助阳。

明中叶至清初,由于社会开放,道教的双修派影响达到鼎盛,房术成为一些人满足贪淫欲望的借口,对小说尤其是色情小说的情节建构和描写方式产生了巨大的影响。房术中宝精、食阴、频率、姿势和忍精等,成为后世色情描写的主要构件。

按照采阳补阴观念创作的小说,以《株林野史》最为典型。小说写女主人公素娥(夏姬)自仙人那儿学得“素女采战之法”后,首先与其堂兄子蜜私通,交接时“****导气”,使其不久便“色劳而亡”。接着素娥嫁到陈国,成了夏御叔的妻子,夏御叔即“精力渐渐耗散,容颜渐渐枯槁”,很快命赴黄泉。此后,素娥与多名男子私通,但她依仗房中秘技,非但没有成为残花败柳,反而仍完好如处女,姿色“愈媚”,“年近五旬,犹如二八之女”。小说结尾,晋君准备派兵去剿杀素娥及其奸夫,在这紧急关头,她的房中老师羽衣仙人及时出现,将她救出重围,回到仙境。《西游记》中唐僧师徒取经途中的许多故事,都是围绕着妖魔争夺唐僧而结撰。因为唐僧炼就纯阳之躯,妖魔们为尽快得道成仙,或欲与之交接,或欲吃其肉,总之都是为了获取其阳丹。还有很多小说有这样的情节:盘踞一方,为害百姓的妖怪,每年都向地方百姓索要一对童男童女吃,若不能满足其欲,就要降灾于民。在这里,妖怪的目的也是为了获得纯阳纯阴,以延年益寿。

道家房中派对肉体持一种非道德化的生物学态度,性活动不是被理解为与心理和精神等因素相关的人性体验,而是被描绘为阴阳相感之下排泄****或吸收精气的过程。内丹派以“黄庭为鼎,气穴为炉”,而双修派则把**********称为“炉”、“鼎”,所谓炉鼎,原为道家外丹派炼制丹砂的器皿,内丹派借指人体内之丹田。道家房中派认为:男女****的目的,除繁衍后代外,还可采取蕴藏在对方体内的精、神、气,以供修炼真阳真阴之用,达到长生成仙的目的。女性之****与炉、鼎的形状和功能相似,故称其为“炉”、“鼎”。采补的首务之一就是择鼎,即从性情、体质、性能力、年龄、未生产等几个方面挑选能为男子提供采补的女子。《千金要方》卷八十三《养性·房中补益第八》详细谈到了择“鼎”的要求:“选取细发,目精黑白分明,体柔骨软,肌肤细滑,言语声调,四肢骨节皆欲足肉,而骨不大,其阴及腋皆不欲有毛,有毛当软细。不可极于相者,但蓬头蝇面,槌项结喉,雄声大口,高鼻麦齿,目精浑浊,口颔有毛,骨节高大,发黄少肉,隐毛多而且强,又生逆毛,与之交会,皆贼命损寿也”【249】。明万历间陶遐龄所传房中著作《紫金光耀大仙修真演义·炉中取宝云》云:“鼎者,锻炼神丹之具,温真养气之炉也。须未生产美妇,清俊洁白,无口体之气者为真鼎,用之大能补益。”【250】明洪基《摄生总要·种子剖秘》中“安置炉鼎”篇又云:“夫安置炉鼎者,乃广成子授黄帝补虚之法也,炉鼎者,可择阴人十五六岁以上,眉清目秀,齿白唇红,面貌光润,皮肤细腻,声音清亮,语言和畅者,乃良器也。”【251】道教房中派把女性视为一个必须绝对把握的肉体,一个有使用价值的容器。要求的“炉鼎”都必须在妙龄,因为女子年龄越小,她的身体就越有可塑性,也就越容易接受性操纵,越有希望被男人培养成合适的“鼎炉”。所以,在古代色情小说中,纵欲者多有恋童女癖。《隋炀帝艳史》中写炀帝遍幸三千幼女。《明武宗外传》中武宗也有恋幼女癖。《黄秀才徼灵玉马坠》(《醒世恒言》卷三十二)中写奸臣吕用之,“终日讲炉鼎之事,差人四下缉访名姝美色,以为婢妾”。《梼杌闲评》第16写何道士长于房中秘诀,其中就有“鸳鸯枕上叮咛记,莫使男儿先动心,初下手,调鼎器,温存偎抱胸前戏”云云。与择鼎相对,女性针对男性则叫“选龟”,《载花船》第九回《女天子宫禁谈龟》中,武则天认为龟对女人的最大好处就是“采精炼鼎,赞助仙源”。

中医保养的原则要求保存体内的元气,尽量减少对它的消耗。在保养论者看来,人体内有很多分泌物都凝聚着生命的精华,如有浪费,会造成身体的损耗。补养的方式是向外摄取。道家房中术就是把中医保养和补养两大原则并行引入性生活领域的一种实践。从保养的原则出发,它首先强调男人应以节省****或阳气为目的,争取少泄或不泄,从而保证他能延长做爱的时间,进而尽可能多御女,并采取女性阴丹。同样,女性则通过摄取男性****,采取阳丹,从而达到长生不老的目的。任何一方被采者都有生命损失甚至死亡。《仙经》云:“阴阳之道,****为宝,谨而守之,后天而老。”“但常爱气惜精,握固闭口,吞气吞液,液化为精,精化为气,气化为神,神复化为液,液复化为精,精复化为气,气复化为神,如是七返七还,九转九易,既益精矣,即易形焉。此易非是其死,乃是生易其形,变老为少,变少为童,变童为婴儿,变婴儿为赤子,即为真人矣。”【252】《素女经》云男子交接“法之要者,在于多御少女而莫数泻精,使人身轻,百病消也”。【253】陶弘景《养性延命录》中说:“但能御十二女而复不泄者,令人老有美色。若御九十三女而不泄者,年万岁。”【254】所以男性在采补过程中,应做到闭精不泄,还精补脑。闭精不泄的方法很多,道家房中最基本的方法是借助药力和运用气功。如《甄监生浪吞秘药春花婢误泄风情》(《二刻拍案惊奇》卷十八)中甄监生,他告诉玄玄子说自己不能控制住****,忍耐住了又软痿了,不能抽送。玄玄子对他说:“在此地位,方得守得牢固。然功夫未熟,一个主意要神不交,才付之无心,便自软痿,所以初下手人必须借力于药。有不倒之药,然后可以行久御之术,有久御之功,然后可以收****之助,到得后来,收得精多,自然刚柔如意,不必用药了。若不先资药力,竟自讲究其法,便有些说时容易做时难。”不少道教房中书介绍了运用气功控制****的方法,如《道家·丹鼎门》云:“云雨双修,春潮欲流,秘法有九:收腹、提肛、收阴、拔背、缩项、抱颈、吊视、吐气、引地达天(即还精补脑)。”【255】《修真演义·锁闭玄关》:“如忍大小便急甚之状,按定心神,存想夹脊之下,尾闾之穴有我精气,为至宝,不可走失,随吸清气一口咽之。运气上升,自然不泄矣。”【256】凌濛初描写甄监生与丫环春花交接时,兴之所至,“有些喉急”,忍不住就将****,“急按住身子,闭着一口气,将尾闾往上一翘,如忍大便一般,才阻得不来”。《禅真逸史》写贾道姑与一道士交接:“宁神屏息,闭目咬齿,一似死木槁灰,任其施设。”

一言以蔽之,所有的房中书都是教导男人如何求得幸免的教科书。文学作品中的性主题和性描写,基本上都是对这一要旨的戏剧化敷演。

在宝精的同时则是尽量榨取对方的****,这就是道教房术中的所谓“食阴术”。唐孙思邈《备急千金要方》引《仙经》云:“令人长生不老,先与女戏,饮玉浆。玉浆,口中津也”【257】。内丹清修派以精气神为上药三品,双修派据此衍出采战的极品物质“三峰大药”,分别指女性舌下、两乳和阴部三个部位。如《紫金光耀大仙修真演义·三峰大药》云:“上曰红莲峰,药名玉液,又曰玉液,曰醴泉。在女人舌下两窍中,其色碧,为唾之精,男子以舌饮之,其泉出华池,咂之咽下重楼,纳于丹田,能灌溉五藏,左填玄关,右补丹田,生气生血也。中曰双齐峰,药名蟠桃,又曰白雪,曰琼浆。在女人两乳中,其色白,其味甘美,男子咂之而饮之,纳于丹田,能养脾胃,益精神。……其下曰紫芝峰,号曰虎洞,又曰玄关,药名黑铅,又名月华,在女人阴宫,……”【258】早在《神仙传·涓子》中,就写神仙涓子“好饵术,接食其精”。明清小说中就更多了,如《飞剑记》第6回写梓潼一娄道明,善为玄素之术,其家常蓄有少女十人,吸乳吞津,采阴液补阳。年九十九岁,神清体健,面如桃花,或经月不食,如三十许人,自以为成了神仙。还有《浪史》、《杏花天》等写男女******互饮对方****,主人公后都成了神仙。《灯草和尚》中灯草和尚甚至可以不食五谷,以吃女人的****和涎沫为生。《野叟曝言》中写龙虎山道士传授给李又全“****之术”,“说是补充先天便可长生不老”。《小奇酸志》中一道人认为,要脱过轮回,长生不老,须饮红铅,习采战,“先说饮红铅,须得十四五岁的幼女三四个,每人给白绢一条,得他的天癸,将绢用童便洗下饮之,每月得几次饮几次。再如二十上下妇女数人,常与他交接,存神吸气,吸真阴入于丹田,行之日久,自然固本延年。若初学得,力不胜敌,兼服三元丹培补,自然精神百倍。夜度数女,耐时久战,通宵不倦。”明代以童男尿、处女经炼制而成的****秋石、红铅就是运用这个原理。

采补的姿式也有讲究。马王堆汉墓房中书《合阴阳·十节》就记载了****的十种姿式,《玄女经》所谓摹仿动物交合姿势的“九法”,尽管顺序、名称都有不小的变化,而且从十种减为九种,但也是直接继承《合阴阳》的“十节”而来。《素女经》又增加了“八益七损”共十五种新的交合姿势。其“八益七损”之称来自《天下至道谈》,但内容换成交合姿势,即取其名而换其实。但换来换去,也只是“十节”的延伸而已。

《洞玄子》归纳为三十种,数目虽有不同,但大同小异,都是模仿自然界的动物交接姿式,小说中的描写将其诗化了而已。如《******》第3回写有“学士赵子昂的手笔”的春宫画册三十六幅,未央生用以激发“风情未免不足”的妻子的****。此外,《闹花丛》、《昭阳趣史》对此都有描写。《素娥篇》中最多,共有四十三势,每势皆配图配词,其篇幅约占全书百分之九十强,若不是开头、结尾还有二三千字稍像叙述模式情节的话,它根本就不能算是小说,只能说是一册秘戏图录,或房术教科书。

操作的频率也有讲究,有九浅一深、三浅一深、五浅一深、七浅一深、十浅一深等说法。《素女经》、《修真演义》、《摄生总要》对房中术都有介绍。道教房中派认为,浅有利于固精不泄,所以浅有益,深有害,故浅多深少。明代房中书《素女妙论》把****自浅至深分成九段,自琴弦至玄珠(****一至四寸初)为浅,自妥溪至谷实(三至五寸处)为深。交接时,深刺易令男性精泄,浅刺又“不美快”,故“务要浅多深少”,“浅则益阳,深则益阴,浅则决胜,深则必输”。【259】这些说法,既与还精补脑的观念有关,又体现了古人的数字信仰,“三”、“五”、“七”、“九”都是阳数,在《周易》八卦中具有特殊意义。“九”则是阳数的最大数,代表阳极,《管子·轻重戊第八十四》中说:虙戏(伏羲)“作九九之数,以合天道,而天下化之”。【260】因而道教修炼有“九九归真”、九一复始和九转还丹之类的说法。如《玉房秘诀》:“九浅一深,九九八十一,阳数满矣”。【261】其“三九”又与“久”谐音,道家房中术的目的是为了长生成仙,所以“九”是个吉祥的数字。在色情小说中,如《怡情阵》、《载花船》、《灯春谜史》、《杏花天》、《梼杌闲评》等小说描写男女交合抽添频率皆是如此。

这样,男女****过程便被描绘为一场危险的游戏,男性企图宝阳采阴,女性却欲固阴采阳。被采者都会形体羸弱,甚而有性命之忧。后世色情小说的性描写基本上就由这些构件组成。《素女经》中说:男子****时,“御敌家,当视敌如瓦石,自视如金玉……御女当如朽索御奔马,如临深坑下有刃,恐坠其中。若能爱精,命亦不穷也”【262】。女性是敌人,如“瓦石”,自己是进攻者,如“金玉”。这样,男女性生活一如攻城破垒的激烈战斗。如《飞剑记》中的白牡丹,自被吕洞宾采去阴丹后,形容枯瘠;但自学了黄龙禅师的房中术后,“枯槁回春,一点红润润的樱桃唇,一团白盈盈的梨花面,越加俊俏,越加精神”。而吕洞宾自被夺去了“阳宝”后,使飞升成仙延迟了许多年。又如《色空幻》中写“善能采阳补阴”的贾道姑与一游方全真以采补术斗法。《野叟曝言》第二十八回写连公子与春红交接,“行那九浅一深之法”,使春红脱阴而死。在《昭阳趣史》、《姑妄言》等小说中,都描写到男女性斗法。为了战胜对手,房中术和****等就成了他(她)们致胜的秘密武器。

此外,明清小说中的色情描写还常使用炼丹术语。坎离和铅汞象征着阴阳相交,采补过程就叫“取坎填离”或“抽铅添汞”。而“抽铅添汞”、“抽添”在内丹中原意为火候的运用法则。李道纯《莹蟾子语录》卷六《金丹秘要》解释曰:“忘情绝念谓之抽,炼情养性谓之添。”【263】“抽添”是内丹炼制过程中一个重要环节,当坎离****之后,应逐日运火、添汞,归为元阳,进而炼炁化神,炼神还虚,直至结成金丹圣胎。如《二刻拍案惊奇》卷十八中说:“有的说内丹成,外丹亦成,却用女子为鼎器,与他交合,采阴补阳,捉坎填离,炼成婴儿姹女,以为内丹,名为采战工夫。”卷三三写一富家子与东家女交欢:“未知你弱我强,从容试看;且自抽离添坎,热闹为先。”又叫“抽铅添汞”。汞和铅原为外丹丹砂的两种主要物质,内丹派认为:铅因太阴月华而生,汞因太阳日精而成,都是日月之灵气,天地之至宝。故以汞喻心,中藏正阳之精;以铅喻肾,中藏元阳真气,铅汞相投,亦即精气相交,就可炼出内丹。道教房中派把女性体内的精华物质比作“铅”,如果男性通过交接将其采取,再与自己体内的精华物质汞炼合,就可得道成仙。如《初刻拍案惊奇》卷十八写一富翁子与妓女交欢,“红炉拨开邪火,玄关走动真铅。”《梼杌闲评》第16回写何道士传授房中秘诀:“情意浓,莫贪味,保守丹田牢固济。鼎中春气蔼融和,调理神龟慢慢戏。如火热,少时舌冷如冰铁,真铅一点过吾来,不益天年莫乱说。莫乱说,莫乱传,此事不比那寻常。一度栽培一纪寿,十二周时陵地仙。”

此外,有些人仙艳遇的小说,虽没有采用房中术语,但仍体现了采阴补阳的观念。如蔡羽的《辽阳海神传》写商人程宰士梦中艳遇海神,寿至九十九,犹年轻健朗。《天缘奇遇》中书生祁狄羽艳遇玉香仙子后,“精彩倍生,颖悟顿速。衣服枕席,异香郁然”,后成神仙。与《天缘奇遇》类似的小说还有《李生六一天缘》、《五金鱼传》等。《聊斋志异》中这类故事更多,如《白于玉》写白于玉与仙人交接后,成了神仙。《西湖主》中陈生与湖神交合后,名登仙籍。《又》中的金生与金龙大王女私通后,六十余岁,“貌犹类三十许人”,后成神仙。《竹青》中鱼容与江汉神女发生关系后成神仙。如此等等。

道教房中术不但对男女关系的描写影响甚巨,对人与异类性关系的描写也有影响。按双修派的理论,狐狸是阴类,在交接时会采走男人的阳丹。明清时期,人们又想到狐狸也可修炼成仙,所以,与狐交接不全有害,如操作得当,反而可助修炼。《阅微草堂笔记》卷一○中就借狐之口说:“人物异类,狐则在人物之间;幽明异路,狐则在幽明之间;仙妖异途,狐则在仙妖之间。”就是说,狐较之人更有灵性和巫性,也更有成仙的可能。明代道教发达,道教内丹派中的清修和双修观念都被附会到狐的故事中。明清人认为,狐狸要修炼成仙,必须经过三种途径,《阅微草堂笔记》卷十八写一狐自述云:

凡狐之灵者,皆修炼成仙。最上者调息炼神,讲坎离龙虎之旨,****服气,饵日月星斗之华。用以内结金丹,蜕形羽化。是须仙授,亦须仙才,若是者我不能。次则修容成素女之术,妖媚蛊惑,摄精补益,内外配合,亦可成丹。然所采少则道不成,所采多则戕人利己,不干冥谪,必有天刑,若是者吾不能。故以剽窃之功,为猎取之计,乘人酣睡,仰鼻息以收余气。如蜂采蕊,无损于花。凑合渐多,融结为一,亦可使功不散,岁久通灵,即我辈是也。

第一种是指内丹修炼术,第二种是指房中修炼术,第三种则是偷食人气成仙术。前二种与道教中的修炼术并无二致。

冯补本《平妖传》第3回谓狐与人交的目的,“都是采他的****阳血,助成修炼之事”。嘉靖初陆粲的《庚巳编·临江狐》描写临江狐变成美女来与陈崇古交欢,后向崇古说出原委道:

吾非祸君者,此世界内如吾者,无虑千数,皆修仙道。吾事将就,特借君阳气助耳。更几日数足,吾亦不复留此,于君无损也。

临江狐称采补对男人没有损害,但在《赠芝麻识破原形撷草药巧谐真偶》(《二刻拍案惊奇》卷二十九)写大别山牝狐化作美女与蒋生私会,后被识破,狐对蒋生道:

好教郎君得知,我在此山中修道,将有千年,专一与人配合雌雄,炼成内丹。向见郎君韶丽,正思借取元阳……

说完后,她赠给蒋生三束仙草,帮助蒋生治好了病,使他精完气足,壮健如故。

狐狸炼成的内丹,明人称为狐丹。《狐媚丛谈》卷五《狐丹》中描绘了狐丹的形状:一日,赵才之夜行,见一灯荧荧然,走近一看,乃是一女子衔一灯于口中。后来,赵氏兄弟先后与此女野合。那荧荧似灯的便是狐丹。

从上述小说可以看出,在明人看来,如果处置得当,狐并不可怕。临江狐虽声称借陈崇古阳气炼丹,但于陈无损。蒋生自与狐通后,面容虽看上去有些憔悴,但那是“竭力纵欲”之故。《狐丹》中老牝狐甚至说,与她交合数十回后,不但于人无害,而且对大家都有益:“吾立跻仙地,而二君亦且高寿令终。”这显然把狐与仙等而视之了。大别山牝狐对蒋生情深义重,倒是与狐交往的人显得不那么光彩,萧裕和陈崇古薄情狠心,竟将柔媚多情的狐妻害死。赵氏兄弟听人教唆,卑鄙地抢吞狐女的口中之丹,使丹遗失,导致狐僵死。人狐之爱的悲剧根源,在于人类得到美色后难以遏止地纵欲,就像作者写蒋生“拼着性命做,就一下走了阳,死了也罢了”时引用的一首诗:

二八佳人体似酥,腰间仗剑斩愚夫。

虽然不见人头落,暗里教君骨髓枯。

这首诗本为唐人吕洞宾所作,它成为了明清色情小说用以表达对美色感到恐惧的套语。因此,明代的人狐之交小说,体现了明人对待****的态度。以妖狐为题材的小说也反映了封建社会男人们的一种矛盾复杂的心情。对待性,正如欣欣子在《金瓶梅词话·序》中所说,他们既“好之”又“恶之”。这种矛盾心情通过狐狸的描写表现得淋漓尽致。在封建社会,由于大多数婚姻当事人之间缺乏了解,没有多少感情可言,加上封建礼教对贤妇的种种伦理道德要求,造成了不少男女的性冷淡。正如罗素在《婚姻与革命》一书中非常精辟地指出的:

许多男人,尤其是老派男人,即使没有达到如此严重的地步,也会过分敬重自己的妻子,这使她们在心理上成为处女,以至感觉不到性的乐趣。

有些男人甚至不能与他们十分喜爱和尊敬的女人进行渴望的****。按照弗洛伊德派的说法,这就是所谓奥狄浦斯式的变态心理。但是在我看来,这是因为我们在我们所喜爱和尊敬的女人与娼妓之间划上一条很深的界线的缘故。【264】

他(她)们提倡夫妻之间要有一种神圣的互敬,即“举案齐眉”,而鄙视风月情感式的“张敞画眉”,把房中之事看成是一种纯粹的传宗接代的义务。这实际上是与纵欲性质处在同一个层面上,即都把人降低到了动物的水平。到了社会风气很开放的晚明,男人们在心底里是不喜欢女子性冷漠的,但表面上又不欲太张扬。他们渴望女子有火热的性欲望,但一旦被激发出来,他们又开始产生恐惧感,对自己的性能力缺乏信心,于是****、性具和房中术被他们用作战胜女性的秘密武器。所以数千年来,那种美丽而又性能力强的女子,被人咒骂为狐狸精,是妖狐转世。男人们对之既恋恋不舍又心怀恐惧,他们希望女性在性活动中主动一些,但又把那些真正性主动的女性骂作****。

道教房中派的****术在此类小说中也有反映。如《狯园·狐妖一》云(狐)性嗜妇人室女经血,以成精魅。《万历野获编》卷二八《京师狐魅》也云:

问之故老云,京师无厕,居者以妇人月水弃之地,狐窃食之,遂能幻百出,成千年狐,为玄为白,不可问矣。然闻先期驸马都尉赵辉者,尚太祖第十六女宝庆公主,生平嗜饮女子月经,寒暑不辍。凡为禁脔者六十九年,寿百余岁,直至成化间始卒。则狐与人俱得此药力,似不诬矣。今世皆重红铅,亦炼童女经事为药进之,不皆士人为然,即嘉靖中邵、陶、顾、盛之徒,咸以此致三公六卿,想亦因赵辉多寿,仿其遗意耶?【265】

这反映了明人对待所谓“红铅”、“秋石”****的极端迷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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