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家家都有一个家用电器——有线小广播,这是政府配给的,以便随时聆听党中央的声音。每个城市都有自己的广播站,理论上每个广播站就像现在的地方电视台一样自己编排节目,但实际上每个广播站的节目都一样——播放社论和《东方红》《国际歌》。
小广播早晨的开始曲是《东方红》,恢宏激昂。晚上结束曲是《国际歌》,这个太坑爹了。《国际歌》低沉、悲壮,在夜静更深的黑暗中显得非常阴森,我最早的失眠症就是从听《国际歌》开始的。那时候我跟着奶奶住,一到夜里我就想妈妈,在黑暗中听着悲怆的《国际歌》看着月光照着房梁上的蜘蛛网,我内心无比凄惶,辗转难眠。小广播白天的主要节目就是播放各大报纸的社论,一篇接着一篇,声音跟现在微博上流传的朝鲜女播音员李春姬的声音一样高亢激昂、不容置疑。当时我以为“社论”是一个人,觉得这个叫“社论”的人真能说,从早说到晚也不嫌累得慌。
小广播唯一的温馨时刻,是每个星期天早晨八点播放的文艺节目——寓言故事。冬日的星期天早晨,缩在被子里听着寓言故事,那是那么慵懒又安逸的时光啊。我至今记得有一个寓言故事叫《陶罐和铁罐》,播音员撅着嘴巴学铁罐说话,瓮声瓮气学陶罐说话,非常生动,和“社论”那高亢激昂的声音完全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