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拳击手套,元豪可以进行实战训练了。
当然,帆布拳击手套打在脸上还是很疼,但总比没有好。一开始元豪和博士、祥根、老虎在宿舍里训练,后来觉得不过瘾了,就把训练场搬到了外面空地上。通常两个人进行条件实战,第三个人充当裁判,第四个人则站在旁边望风,一有风吹草动就通知大家转移。刚开始他们都很警惕,久而久之便渐渐大意了。
那天傍晚,他们正在屋外练习。元豪让朋友们轮番向自己进攻,他则不停地跳跃和躲闪,以此训练反应。
正练得起劲,忽听一声怒喝:“你们在干什么?”
大家回过头来,只见黄板牙已经站在他们身后。
老虎马上说:“报告黄主任,我们没干什么……”
“我都看到了,”黄板牙冷笑道,“你们在搞流氓活动!”
“我们没搞流氓活动!”祥根急忙解释。
“你们这样打来打去的,不就是‘练习打架’吗?”黄板牙说,“革命青年会‘练习打架’吗?‘练习打架’的当然就是流氓了!”
“我们没有‘练习打架’!”祥根脱口而出说,“我们是在练拳击……”
元豪情知不妙,狠狠踹了祥根一脚,转身对黄板牙说:“别听他胡扯,我们不是在练拳击!”
“不是练拳击,那是练什么呢?”黄板牙问元豪。
元豪老虎立刻接口说:“我们是在练习摔跤!”
“练习摔跤要戴两个大手套?”黄板牙骂道,“你们******真以为老子是乡巴佬吗?”
“报告黄主任,”博士说,“如今练习摔跤都流行戴手套!”
“还敢狡辩!”黄板牙说,“我不跟你们啰唆,你们统统跟我去场部!”
“去场部干什么?”祥根嗫嚅道。
“交代问题!”黄板牙说。
“我们又没犯法,交代什么问题!”博士和黄板牙讲理。
“是不是犯法得由我说了算!”黄板牙蛮不讲理地说。
“我们不去!”老虎说。
“你们敢不去?”黄板牙眼珠一瞪说,“我把话撂在这里,谁要是敢不去,我担保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和他们三个没关系,”元豪挺身而出对黄板牙说,“我跟你去就是了!”
“又是你小子!”黄板牙说,“我就知道你鬼点子最多,看我今天不收拾你!”
元豪知道黄板牙早对自己恨之入骨,反正今天他准备豁出去了。元豪随黄板牙来到四分场场部。黄板牙命保卫股长看住元豪,自己则去找罗红标汇报了。保卫股长也是知青,因在“活学活用毛选积极分子演讲大会”上获得过二等奖,便被提拔为保卫股长。此人极会揣摩上意,说穿了也就是为虎作伥的角色。
过了一会儿,18连的连长指导员走了进来。
“你小子又闯祸了!”连长见了元豪连连摇头。
“态度必须端正,”指导员警告元豪,“否则谁也帮不了你!”
他俩一前一后将元豪押进会议室。会议室中间放着张乒乓台,罗红标一脸严肃地坐在乒乓台后面,犹如手握生杀大权的大法官。
“是谁在教你们拳击?”罗红标劈头就问。
“是我,”元豪说,“我是教练!”
“你又是跟谁学的?”罗红标追问。
“杰克·伦敦。”元豪回答道。
“什么敦?哪个连的?”罗红标命令连长指导员,“你们先去把他抓起来!”
“杰克·伦敦是美国人!”连长说。这小子喜欢看书,也是元豪的书友。
“你胆子倒是不小,竟敢里通外国!”罗红标一拍桌子对元豪说,“这个美国特务现在什么地方?你必须给我老实交代!”
元豪笑了起来。连长指导员想笑又不敢笑。
“这个什么‘敦’是那个国家的?”罗红标转过头来问连长指导员。
“他是美国人。”指导员抢着回答。
“这就对了,”罗红标一拍乒乓台说,“肯定是中央情报局的!”
“杰克·伦敦是个作家,”连长小心翼翼纠正。
“看问题不能看表面,作家和记者一样,也可以搞情报嘛!”罗主任分析。看来阶级斗争这根弦他一直绷得很紧。
“杰克·伦敦死了!”指导员插嘴道。
“怎么死的?”罗红标问,“死在哪里?”
“死在美国。”连长说。
“我知道一定是被美国人民枪毙的,”罗红标说,“这叫罪有应得!”
元豪忍不住笑出声来了。
“你笑什么?”罗红标厉声问元豪。
元豪说:“杰克·伦敦是自杀的!”
“那叫畏罪自杀,”罗红标归纳道,“说明帝国主义和一切反动派都是纸老虎!”
罗红标转而问元豪,“这个什么敦既然死了,怎么可能教你呢?”
“‘什么敦’留下不少关于拳击方面的著作!”元豪笑嘻嘻说。
“是这样吗?”罗红标问连长。
“是的。”连长看了一眼旁边的指导员说。
“他确实留有不少有关拳击的著作!”指导员在一旁证实。
“那些书现在哪儿?”罗红标问元豪。
“被我烧了。”元豪说。
“烧了岂不可惜?”罗红标问。
“没关系,”元豪笑着指指自己脑门说,“我都记在这里了。”
“好吧,”罗红标说,“你可以走了。”
元豪没想到这么容易脱身,高高兴兴向外走去。
“站住!”忽听一声大喝。
元豪转身望去,看见罗红标正在对他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