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为罪恶?法律并没有给罪恶一个确切的定义。
一切违背法律的行为皆是犯罪。但法律之外的呢?
在七宗罪中,****、饕餮、贪婪、懒惰、傲慢、嫉妒、愤怒皆是罪恶,那么,我们当中是否还有清白的无辜之人?
还有谁能为罪恶划定确切的范畴?
——
薛骏生看到魏麟拿出的图案之后,闭眼想了一会儿,一个清晰的图形出现在他脑子里,但他却记不起确切的时间、地点。
“我见过这个图案……”薛骏生说,“具体什么时候在哪见到的,我想不起来了。”
魏麟点点头,若有所思,“你想不起的部分,应该是跟孟娴有关。”
薛骏生听到孟娴两个字,不由自主地低下了头,这两个字对他来说陌生却又尴尬,他脸色不怎么好,也不知道能说什么,只好沉默不语。
苏晓将薛骏生的尴尬看在眼里,不悦地瞅了魏麟一眼,心想这人真会挑话说,哪壶不开提哪壶。结果听魏麟说道:“我刚刚收到消息——孟娴跑了。”
孙大眼不知道孟娴是谁,这时候也插话道:“越狱?”苏晓赶紧给他解释了一下,不过孟娴作为一个不成气候的女鬼,当初被魏麟“欺负”得那么凄惨,竟然能从地狱里逃出来,她的本事貌似也不像看起来那么弱啊。
“二十年前,我跟这个组织打过交道。”魏麟点了点桌上的图案。
“组织?”
“对,他们是一个组织。二十年前,我在追踪一个幽灵杀手的时候曾和他们中的成员交过手,我身上的煞就是拜他们所赐。他们操纵鬼魂、僵尸,甚至是活人,从不亲自露面,我不知道他们怎么做到的,我想,陈仲木也是在不知不觉中被他们当中的人种下噬魂蛊,成了那些人的傀儡。但那些人的目的总不会是杀人害命这么简单。这些年我一直关注他们的消息,但他们就像活幽灵,没有人能抓到他们的尾巴。”
魏麟弹了弹画着十字花纹的纸,白纸在空气中嗡嗡震响,“我唯一能确定的,就是与他们有关的人,身边都会出现这个图案。”魏麟转身从书架上拿下一个盒子,将里面的东西哗啦倒了一桌子,有钱夹、笔、发夹、书页、玻璃球、印章……东西很零碎,但每一件物品上都印着一模一样的图案。
“没弄错吧,万一,这是哪个品牌的商标呢?”苏晓有点怀疑。
“不会,我已经查证过,所有的注册、非注册商标中都没有这个图案,而且,这些图案都是手工绘制、烙印或雕刻上去的,而且都被死者随身携带。”魏麟说。
苏晓一愣,“慢着慢着,你是说,这些东西的主人……都死了?”
魏麟点了点头。
苏晓有点傻眼,赶紧跑回房间,从行李箱里翻出被他夹在笔记本里的信纸飞奔出来,“这个这个!”苏晓抖搂开信纸,“这是院长留下的,可是院长没死!”
魏麟看了之后,和孙大眼对视一眼,孙大眼耸了耸肩。魏麟将信纸收好,拍了拍苏晓的肩膀,“我会去查查院长的下落。从现在开始,我要离开一段时间,这屋子你随便住,还有这个,”魏麟随意地从书架上抽出一本青皮书递给苏晓,“我不在的时候你也不要偷懒,学会这些东西够你保命了。”
苏晓接过沉甸甸的一本大厚书,大脑还没反应过来,魏麟就已经拎着一个三角皮包转身走了。
“喂,不是……你不是要教我吗……”苏晓朝魏麟喊道,但只有沉重的关门声回应了他。苏晓扭头看了一圈,孙大眼撇嘴摊手:“别问我,他经常这样搞神秘失踪的。”
眼看天快要亮了,孙大眼干脆加班把收尾工作做完,在客厅布好阵法,将杨岑的魂魄放了出来。杨岑将她与陈仲木和司马月之间的纠葛一一叙述,苏晓扛着困倦听完,内容大致如下:
杨岑就读音乐学院的时候就与陈仲木相识,那时候她是一个满腔热情的大学生,对未来和音乐充满各种奇思幻想;陈仲木是重点大学的高材生,拥有光明而踏实的未来。本来毫无共同点的两个人,却意外地相识并相爱。
与所有的爱情一样,他们走进了婚姻的殿堂,才子才女、郎才女貌,羡煞旁人。但所有的婚姻又都面临着同一个问题:岁月蹉跎。
陈仲木从一个小小的公司职员,渐渐爬到总经理的地位,而杨岑还是一事无成的作曲人。像音乐这种东西,就如同其他所有的艺术一样,如果没有机遇,就算天才也免不了穷困潦倒,最多死后能换来一个名噪一时。
杨岑还拥有梦想,但陈仲木希望她做好一个贤内助,这个时候,杨岑忽然发现,郎才女貌不过的一个笑话,她已经成为了陈仲木的附属品,像他佩在手腕上的名贵腕表。
人生无望时,杨岑也只能垂死挣扎。
她跟陈仲木大吵一架后,陈仲木以出差为名暂时离开了这座城市,而杨岑当天夜里躺在浴室里,用刀片划开了手腕。
浴池里的水渐渐变得冰凉,杨岑并没有失血过多而死,她站起来,擦干自己,穿上衣服,去医院打了退烧针。医生看到她手腕上的伤口时,心疼地给她做了消炎和包扎。
输液室里的人来来往往,只有她是孤零零一个人,她给陈仲木打去电话,但传来的却是一个甜美的女声。杨岑苦笑一声,拔掉手臂上的针,孤零零地回了家。
她想,她的人生已经完了,不知道是从哪里开始,她就走错了。
深冬的城市飘起了雪,杨岑在漫长的回家路上死了一次。
之后,她找到了以前的同学司马月,通过司马月的关系,她的曲谱被成功录用,甚至收获了不少好评。杨岑以另外一种方式活了过来,她流连于各种社交场合,将积压的曲谱全部变成了作品,她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一个走在成功之路上的杨岑,一个与陈仲木没什么区别的杨岑。
在她三十岁生日的那天,陈仲木依然要出差,她或许有些失望吧,所以她答应了一直对她示好的司马月的邀请,并盛装出席。
在水晶灯下旋转的时候,杨岑尽情欢笑,欢笑下却深深埋藏着失落。杨岑忽然想到,如果当年她没有遇到陈仲木,现在她又会是什么样子?但一切都没有如果,司马月的脸渐渐与年轻时候的陈仲木重合,但她却看到了现在的陈仲木,那个腰宽体盘青春不再的陈仲木,他在人群中恶狠狠地瞪着她。
之后是突如其来的黑暗,杨岑拉着司马月逃了出去,但陈仲木如同幽灵一样出现在他们面前,将司马月别在胸口的玫瑰花狠狠刺穿司马月的胸膛。
杨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她仿佛早就为这一天做好了准备,坦然接受了一切。但随后她发现,陈仲木已经变得非人非鬼,他执着地将自己的身体做成干尸,用鬼气和阴气喂养她,一夜之间仿佛变回了十年前的那个总围着她转的帅气暖男。
“我是不是做错了……”杨岑捂着脸啜泣起来,“为什么我们变成了这样……”
苏晓唏嘘不已,他没有经历过感情,无法判断到底谁是谁非,要说错的话,三个人都有错,错在人性和欲望。
天渐渐亮了起来,孙大眼为杨岑指引了黄泉之路,送她去了该去的地方。苏晓打着呵欠去睡觉,手机却突然响了起来,是魏麟的短信,上面是两组数字。苏晓蹙眉看了半天,觉得是魏麟的银行卡密码,心里感激了一下魏麟的照顾便去睡觉了。但苏晓不知道,魏麟此后却是音讯全无,两人再次见面的时候,苏晓的世界已是天塌地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