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用的。”青须长老倚着围墙蹲坐着,冷不丁的叹气说“即使咱们人再多,也无法战胜‘无影兽’。战争打到这份上,国王军队肆无忌惮,魔兽很快会进入紫焰城。唉,到时候不知有多少生灵遭受荼害啊。”
里奥低垂下头,站在那儿若有所思。心头的忧郁扩散开来,笼罩了沉静的面容。忽地,他一转脸,看见苏力克和艾玛的尸体。父女两被羽人们抬到墙头,身覆华丽披风并排平躺着。莱雅低头立于前面,正垂泪轻声祈祷。猛然间,里奥疑虑登释,胸中燃起熊熊烈火。
“为了死去和活着的人,我们必须战斗到底!”里奥高声道,环顾四周“准备好,跟随我!冲出竞技场,和敌人决战!”
众人齐声呼应。小蝶擎住旗帜,神情激动的走到里奥身前。当着众人,想要扑进他怀中又不敢,讷讷的说不出话,好半天才问道:“你……你要冲到最前面吗?”
“是的!”
“那么,是不是又要和我说‘再会’?”
看着她微带薄嗔的模样,里奥展颜微笑,眼里浮现一丝亮色,满腔豪气激荡,揽住她的腰肢低头深深一吻。周围的人鼓掌欢呼,笑着叫道“爱情万岁!”
“我是要和你再会,然后带着胜利的回到你身边!”
话刚说完,身后忽然有个细微的声音说:“哼,大傻瓜,每次看见你,都在欺负姐姐!”
“小仙!”小蝶惊喜交集,几步走过去“你跑到哪儿去了?我可很担心你啊!”
透明的翅膀轻轻舞动,娇小的身影旋转飞出,果然是小仙。只是脸蛋煞白,气喘吁吁,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她左手拿着小棍儿,右手抱着一根白森森的短杖,不时回头张望,好像有什么东西从背后追来。
“这么半天,你都在干嘛?”
“我偷骨头去了!”小仙得意的举高短杖,那东西两头粗中间细,真像是某种动物的肋条骨。
小蝶又好气又好笑,正要教训她两句。青须长老猛地跳起,老人的动作快的象老虎,把大家吓了一跳。他抢过那根“骨头”,拿到眼前仔细端详,还耸起鼻子闻闻嗅嗅,就差张嘴用牙齿啃咬了。大伙儿正感滑稽,他忽地大叫:
“没错!这是地心之王的魔骨!沙伦。卡伯的法杖!妙极啦,没有法杖,他再也无法召唤魔兽!”
众人闻言动容。小仙越发得意,舒舒服服的躺在小蝶怀里,说:“唉,为了偷这玩意儿,可把我老人家累得够呛。不过偷骨头可是我最拿手的……”
里奥凑近观看,问青须长老:“您认准了吗?这真有召唤魔兽的魔力?”
“哪还有假?”小仙抢过话头,指指里奥手中的圣剑“砸断这根骨头,镶嵌到你那两把铁片儿里,能增强元素魔法的威力。你会元素魔法的咒语吧?美斯特语,会不会?”
“我会第三级魔法的咒语,但是魔力不够……”
“那就行了,有地心之王的骨头,可以随心所欲的使用三级元素魔法,一点儿也不会消耗魔力。”小仙说。
青须长老眨巴眼睛,咋舌道:“嘿,小丫头知道的挺多嘛!”
“毛头小伙子,真没礼貌!”小仙气呼呼的还嘴“我比你大上千岁呢!”
说话间,里奥已将魔骨掰断,分别嵌入两柄圣剑的横档中。人们磨枪擦剑,准备发起反攻。莱雅也命羽人们列成阵列,从空中掩护起义者们。此刻黑云渐渐淡去,天地间一片光明。胜利在望,大家精神振奋,意气风发,简直快乐的无法形容。经历多少痛苦和悲伤,绝望的垂危者又获得重生的希望,推开墓门发现天堂就在眼前,世间还有那种幸福能比这更美妙呢?
突然,进攻的冲锋号吹响了。
广场对面,雷霆兵团重振旗鼓,徐徐朝竞技场挺进。莫名其妙的和友军血战一场,真令魔法骑士们倍感羞辱。他们个个怒气冲天,急欲报仇雪恨。此时城中暴乱越演越烈,圣剑公爵正率领联军退出城市,将战局交由雷霆兵团收拾。攻入竞技场,生擒里奥,便是联军最后的作战计划。
双方生死存亡,就取决于这一战。
雷霆兵团逼近大门,骑士们取下魔法弓箭,准备对付羽人部队。
墙头上,里奥骑着格雷特斯,双手分持魔法圣剑和银光圣剑,冷静的注视着敌军。小蝶手握战旗,众人相随左右,莱雅带领羽人飞上天空。猛然间,军号声再次响起,雷霆兵团两千骑士齐头并进,气势汹汹向起义者们冲来。
里奥踹镫举剑,从墙上飞跃而下,迎面直奔敌军,同时昂首叫道:“停止前进,快闪开!”
魔法骑士不听他的警告,齐声回应:“雷霆来啦!”挺起封印重枪,分开队列将里奥团团围住。
“透明的死亡之翼啊,自由的飞翔於穹苍之中!”随着这句念诵,三级风系魔法加附到魔法圣剑上面。里奥轻挥手臂,刹时飓风狂啸,天光黯淡。八十多名魔法骑士,连同他们的战马忽地腾空而起,被风刃刮的骨折筋断,七零八落的四散坠落。接着里奥举起银光圣剑,高声念道:“昊天之鹿,浮动之狮,狂野的奔跑吧!”恰好有个骑士重枪刺到跟前。里奥横剑挡架,只见电光夺目,巨响震耳。那名骑士,包括他周围六十个同伴,统统被三级雷系魔法震的四分五裂。断肢横舞乱飞,像是血肉形成的喷泉。
雷霆兵团傻眼了,骑士们不知所措,只是无意识的继续围攻。但两柄圣剑都有化解魔法的福咒,封印重枪登时失去了魔法威力。里奥左右冲突,如闪电,似鬼魅,忽而风系,忽而冰系,各种魔法层出不穷,魔力源源不竭。顷刻间,上千名魔法骑士相继丧命,不知谁叫了一声:“快逃啊!”。众人霍然清醒,恐惧笼罩心头,再也顾不得什么荣誉。骑士们抛开武器,丢盔弃甲,惊恐万状的顺着圣西兰大街狂奔。
里奥策马追赶,起义者紧随其后。天空里,羽人们纷纷向残兵败将射箭,耀眼的箭光破空闪烁,白色的翅膀如云蔽日,。沿途百姓振臂欢呼,无数人自发的加入队伍,逐渐汇聚成一股洪流,势不可挡的奔涌向前。
一直追到西城门,雷霆兵团溃不成军。顽抗者全被消灭殆尽,剩余几十名骑士眼见走投无路,只得下马投降。起义者们登上城头,准备对付敌人的反攻。但随即发现城外战火冲天,联军阵营早已经崩溃了。
青鸟麓后面的平原上,大约有数十万军队,打着东武军的旗号,从各个方向将联军包围。骑兵纵横冲刺,步兵层层推进,将七万联军分割剿灭。城墙上的人们看着这一幕,惊喜之余都觉得难以置信。
“那些军队哪儿来的啊?”小蝶问道“好像是帮咱们的。”
里奥沉吟半晌,指了指她手里的战旗,轻声道:“他们,也是为了这面旗帜而来。”
五个小时后,联军土崩瓦解,残兵游勇已无法组织起有效抵抗。战场中烟尘弥漫,尸积如山。后来清理战场时,人们发现了一具怪异的死尸:长发凌乱,白色眼珠,那正是骷髅法师沙伦。卡伯。有人说他死于乱军;有人说他战败羞愧,奋然自尽,也有人说他因失去魔骨法杖,被地心之王取走了灵魂。种种说法莫衷一是,沙伦的确切死因成了不解之谜。
零星的战斗还在持续,那只神秘的军队便派使者来面见里奥,传达他们归附起义的意愿。
“尊敬的侯爵大人,东武郡二十五万士兵听从您的指示,愿为您效劳!”使者刚走上城墙,便一躬到地,向里奥行礼。
“嗯,你们是哪里的军队?”
“是苏雷曼,阿拉昆,卡图的联合大军,其中有城防团,骑兵营,也有很多是百姓自发组织的起义军。”使者高声说,语调颤动“您忘记了吗?是您释放了卡图十万百姓,使他们免受西庭国王的奴役。多少人,包括他们的子女,亲友,都感谢您,爱戴您,听说国王侵犯紫焰城,都赶来追随您了!我们顺着庞泽大道追赶黑旗军,终于在今天赶到战场,来到您的身边!啊,您废除奴隶制,就像当年释放我们一样,释放了那些可怜的无辜者,您的功绩光耀万世!现在,国王战败了,西林军灭亡,从此再也没有力量能与您匹敌,西庭王国……不,整个中洲大陆都将在您脚下屈服。”
使者表情激动,忽而又象想起了什么,说道:“啊,我忘记一件事。对,有件礼物请您过目呢。”双手拍了两拍,两名士兵押着个衣衫凌乱,垂头丧气的人走到近前。
这人满身血迹,头上还戴着金盔,正是圣剑公爵托洛米。泰斯。
“我们俘虏了联军统帅,立即就给您送来,请侯爵大人发落。”
起义者们咬牙切齿,纷纷嚷道:“处决他!为死难的烈士们报仇!”
里奥摇摇头,沉静的说:“放了他吧,让他回去。”
大家讶然无语,连托洛米也惊呆了,抬起头怔怔的望着里奥。
“战争结束了,杀戮也该停止。”里奥说“我们牺牲了很多弟兄,也消灭了很多敌人。但是,死亡不是我们追求的目标。和谐,光明,自由,生机勃勃,这些才应该是最终的结局,我们正是为此甘愿献出生命的。”他一面讲话,一面游目四顾,目光从金鹰,雷蒙,波内特,莱雅,小蝶等人脸上移过。大家静静的注视着他,等待他继续讲下去。
里奥的目光停在那面旗帜上。
他又凝思片刻,接着道:“朋友们,也许,你们还不能完全理解起义的目的。也许,你们还有人想着征服,想着荣耀和权力。可是,你们可曾展望这样的未来:阳光普照大地,家家和睦相敬,人人亲如兄弟。草原民族,羽人部落,各个种族平等友爱,相互交流。无论的心灵还是肉体的枷锁,都被粉碎,怜悯弱者,宽宥罪人。每个人的生命,尊严得到尊重,再也没有奴役和压迫,到处都响起自由欢快的歌声……是的,现在谈这些为时尚早。我们还会继续战斗,继续拼搏。锁链需要铁锤来砸断,黒暗需要雷电来照亮。但我深信,雷雨之后,将会出现无处不在的光明!”
里奥神情激昂,眸子里闪动热烈的火焰。他一扬头,上前两步,握紧小蝶手中的旗帜,朗声道:
“爱,和生命,就是指向光明的道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