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自习下课后，待苏皖有些遗憾地告别安然，林烨和她有说有笑地走出了教室。
可能是习惯的缘故，现在的他在喜欢的人面前已经不像以前那么紧张拘束了，虽然有时候还会犯傻。
下了楼梯，穿过足球场，停车棚就在前面不远的小树林下。
林烨忽然问：“你家那边是不是有个水果店？”
“嗯，怎么了？”
“听说那里卖的杨梅很好吃，我想去买点。”
“哦……”
苏皖睁大眼：“现在？”
“嗯！”
“可现在估计应该已经关门了吧。”
“去看看吧，反正也没事……你等等，我去取下车。”
苏皖跟上来：“以前回家的时候好像没见你骑过车哎。”
林烨的确从没骑车回家过，因为怕老妈知道后唠叨。
“这不是要去买东西么。”他说。估摸着送完苏皖后最好还是把车骑回学校停着。
二人随着人流走出校门，门口已经聚集了一大群人，除了学生还有来接孩子的家长们，有些乱哄哄的。林烨和苏皖通常都会在这里分道扬镳，因为家一个在左一个在右，但这次林烨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跟着苏皖一起走了，因为他要买水果。
又走了一段，校门口的喧嚣已然远去，路上行人渐少，林烨轻轻深呼吸，然后对旁边的女孩说出了那句已经准备了很久的话：“要不我载你吧？”
苏皖抿嘴一笑，眼睛亮亮的：“你确定你能载得动？我可是很重的！”
“膘重一百三十来斤的文杰我都应付得游刃有余，载你肯定没问题。”林烨说着做好了架势：“上来吧。”
“嗯。”
“坐稳了没有？”
“感觉已经不能再稳了。”
林烨就缓缓踩下了踏板。
当期待已久的事情终于如愿以偿的那一刻，林烨感觉自己的心脏“突突突”的几乎要跳成了一串，连带着自行车也有些摇晃不安。
直到苏皖拍拍他的背，轻声说：“别急，慢慢来……”
她的手在夏日微凉的夜晚显得格外温热，带着柔软的触感，从背后风吹起又给压下去的薄薄蓝白格子衬衫清晰透过来，蔓延着向里只瞬间便抵落心坎。
然后林烨就不由自主地逐渐安定下来，也才发觉用力过猛导致的胳臂间的酸软。
自行车悠悠地平稳向前，两个人都陷入了安详的沉默。
再没有了目光倾注，再没有了言语交流，再没有了肢体碰触，可不知从哪一刻开始，后座那个看不见听不到也没碰着的女孩在林烨脑海里却渐渐生出了一种形象分明的存在感，那种存在感越来越清楚明晰，甚至比她平时直接站在林烨面前都要来得真实，还带着一种不可名状的微妙归属感，让林烨全身上下都充满了用不完的力气，好像无论骑多久多远，无论最后要去哪里，都可以。
至于后来的记忆就有些模糊了，林烨只感觉那个晚上的那条路似乎好长好长，或许是被不断的回忆所连接。而期间仿佛一直都没有车辆经过，两旁也一直没有行人的话语声传来，整个世界安静得只剩下自行车轮嗤嗤的驰转，以及耳畔时有时无的风呼。橘黄色的街灯灯光柔和覆盖了浅青水泥路面，散发出一种温润到接近潮湿的奇特质感，缥缈蔓延向猜不到地点的远方。道旁的梧桐或香樟投下着分不清树种和枝叶的幢幢阴影，于不断前行中，暗与光交接变换，仿佛一个个黑夜与白天，仿佛只要一直走下去，就能抵达永远……
那晚林烨理所当然地忘记了表白。
至于水果店，也在意料之中地关门了。
于是第二天晚上林烨就对苏皖说：“我还想去试试。”
这一试就是将近一周，期间苏皖没有多问关于水果店的事，林烨自然也就没有多说，心照不宣大概就是这么来的。
文杰看不下去了：“麻痹的一句我喜欢你就那么难？你还能再猥琐点吗？”
林烨分辩说：“月考就要来了，我不想让她分心……再说这也相当于一种表白，而且她也差不多默认了。”
“……好吧，反正你的翅膀也已经硬了。”
“……”
结果没过几天就出事了，苏皖告诉林烨说她妈不放心她一个人回家，要来接她。
林烨就问：“这不是还有安然么？”
“……安然也是女生。”苏皖说。
“这不就有两个人了么，多安全！”
“……两只羊和一只羊有什么区别？”
林烨想了想，拍案而起：“草吃得多一些！”
这下连文杰也没辙了，不过睿智如他还是提出了一个很有建设性的想法：“……除非你把小JJ剪了给她妈看，以此证明你们是真正纯粹的友谊！”
林烨想想觉得不妥，严词拒绝了。其实他也不是很纠结这个，毕竟要做的都差不多做完了，而且形势大好，只等着捅破那张纸而已，让他颇为在意和疑惑的是这几天苏皖对自己的态度好像和以前有点不太一样了……
转眼月考来临。
最后一门生物考完的时候是下午四点半，一考完月假就宣告开始了。
分别时林烨和苏皖约好晚上七点在学校对面的奶茶店门口碰面，说是有事要和她说。
记得当时苏皖只是有些默然地点点头，然后便抱着书转身离去了。
晚饭后，经过精心打扮就差抹胭脂的林烨提前抵达了约定地点。
看看表，六点五十五分。
当林烨提着苏皖最喜欢的芒果奶昔从奶茶店里出来的时候，苏皖也正好来了。
夏末的此际离入夜还差一点，暮色将尽未尽，女孩身着白棉T恤杉，与莹洁甜美的面容相得益彰，整个人在朦胧天光的映衬下更显得明媚异常，不远望着的林烨有几个刹那的失神，然后迎上去将奶昔递给她。
“谢谢。”她轻声说。
林烨推着自行车，片刻却发现苏皖没有像往常一样并肩跟上来，他歪头看了看她，然后拍拍后座：“上来吧。”
“嗯。”
“带你去兜风……想去哪？”
“……随便吧。”
繁忙的道路上就多了一辆毫不起眼的自行车。时而顺着车流，时而跟着人群，时而向着灯光，时而探入幽径……漫无目的。
期间林烨心里酝酿着某件事，所以无心言谈，而后座的苏皖也一直沉默，连那件“要说的事”都没问。
不知过了多久，自行车又回到了出发的地方，不过这次是在道路的另一侧，林烨便顺势骑进了学校。
进去又围着足球场外面的跑道转了几圈，拐入假草地时，林烨终于慢慢握紧手刹。
片刻后，他起身扶着车对站定在自己面前的女孩说：“苏皖，我喜欢你，做我女朋友好不好？”
这句话越到后面越显得颤抖，甚至都变了音，林烨却竭力不让自己不低下头。
等待将每一刻时光都无限拉长。
“……我们还是做朋友吧。”
苏皖终于作出了回答，然后啜着那杯也许早已经空了的奶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