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你造一个梦,这世上最好的梦,然后,把你永远留在这里,这样你就不会再做恨我的噩梦。”-----苏英俊
场上人声鼎沸,城槿过去的时候,竟生出几分恍惚,她看见长身玉立的太子和眼神淡漠的城华,穿着红绿两色站在中场的两遍,那是东城最杰出的两个人,在阳光下可以照出他们的影子,只是不知道影子之下的他们是否和此刻站在她面前的华服加身的他们一样耀眼夺目呢。
她转身不再停留,向着坐在中间的帝王走去,看着周边的臣子,嫔妃,将士,如走马灯一般的影像在眼前略过,她抬起头看着眼前不可一世的帝王,她身边的这些人,从什么时候起,都好像带上了她看不懂的面具,这世上,好像一直在唱独角戏的那个人只有她自己,所有人冷眼旁观着这一切,眼里有着洞察世事的了然和嘲讽。城华说的没错,只有自己一个人活在莫须有的梦里,粉饰着不曾存在的天下天平。
城槿看着已经年老的帝王,笑出这世上最美好的回忆,“父王,儿臣来晚了。”
“你这丫头,赶紧去你二哥的队伍里吧,就等着你了。”他笑着催促她,城槿心底暖暖的,作为一个父亲,他一直都做得很好。
她这才转过身冲着场中央的一边走过去,恍惚间瞥见城华身后一本正经的陆奉先,她心里又藏了几分欢喜。“二哥。”
城华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然后对面前的城乾道,“人到齐了,可以开始了。”
城乾笑着看她一眼,回道,“嗯,好。”
双方人站好,球被顶到场中央的那一刻,整个球场都沸腾起来。城华带球越过一众人,极其勇猛,等城槿愣怔的片刻,球已经被传到了她的脚下,她立刻朝着对方的球门跑过去,两个红衣服的人跑过来企图截掉她的球,城槿心里一紧,已经带着球越过来人跑开,过来的截她的人明显愣了一下,没有想到城槿这么灵活,身旁传来一声笑声,城槿不用回头就知道那是城华的笑,永远带着一丝凉凉的气息,快要到球门的时候城槿的前面挡过来好几个人,她眉头皱了皱,瞄到旁边有一个绿色的身影赶超上来,下意识就把球踢了过去,那人接到球直奔球门踢了出去,城槿这边的人静了一秒,然后爆发出一阵欢呼,她这才看清楚带球射门的是陆奉先,他跑过来,擦过她身边的时候,城槿听到他低声道,“谢了。“
城槿愣愣的看着他跑过去,心头微微一跳,这感觉很像是那年他在木槿树下接住自己,从此带给自己最美好的奢望,她眼里渐渐湿润,终于我也不得不放弃你了吗,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呢,是在发现顾红衣的头上带着的花簪和那日在你帷帐中不经意发现的一样,还是在每一次你望向她的目光中看到的熟悉感觉,那样的目光我曾无数次从自己的身上体会过。我装作不知道的样子欺骗自己,但身边总有些聪明到不可一世的家伙愣生生把我从美梦里拽醒,虽然我知道这梦早晚都会醒来,却仍然无望的期盼能再长一点。
城槿和周围的人一起庆祝着胜利,然后随着众人一起退下。我们往往是这样的,在某一个瞬间,因为一件小事突然不能再任性,也不能肆无忌惮地喜欢一个人,我喜欢的人不喜欢我,这真是世间最难解的谜题。
城槿在营帐四周看到比平常更多的士兵镇守着,她心中的不安隐隐扩大,她看到高架上城华巡视的身影,一个人在那里站成了一座城,一座寂寞坚忍的城,里面什么都有,唯独失了欢喜。她想起此时此刻的京城,怕是早已成了一座空城。
城韵急匆匆地走进一旁的主帐中,看到面前的人微微一愣,若是她没记错,面前的这个人她上次在宫宴上见过一次,只是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她看向主位上的人,城乾手里端着一个茶杯,神色淡然地仿佛这一切与他无关。
“他是谁?”城韵忍不住问出口,只是她嗓音里的冷漠确是再明显不过。
“苏侯的使者。”
城韵皱眉,“可信么?”丝毫不在意那人就在一边。
“可信”城乾嗤笑了一声,抬起头,看着她,“因为他不是人类。”
城韵吃了一惊,“怎么会?”
城乾似是没看到她的反应,目光幽幽,“苏侯苏洵是什么人,若是仅凭一支破空军,又怎么能在父皇的眼皮子底下这么多年都安然无恙,呵,我以前也不知道苏侯的这笔买卖竟做的这么大,有了南翊的支持这场仗我们的胜算就更大了。”城韵的眼中波光闪过,内心却恐惧无比,这一招的风险有多大,只怕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
那个人走到前面微微行礼,“长公主殿下,太子殿下,苏侯派我来保护二位的安全。”
城韵冷哼一声,“就凭你一人?若是真的出了差错,谁又能救我们。”
那人面色平静,似是完全不受影响,“此事早已商定周全原不必担心,只是乱军之中总有风险,苏侯让我来不过是为了那个万一。”说完便起身出去了。
城韵看着他的背影,“苏侯苏洵直到今天我们并不能确定他的底细,把他作为盟友真的行么?”
“没什么行不行的,我们早已是穷途末路,不过是一场赌局,无论他想要的是什么都没有关系,我只要知道他想要的和我不一样就够了。”城乾一口饮尽杯中茶,满嘴苦涩。城韵看着他的模样叹了口气。
城槿碰到陆奉先倒着实是个意外,她正四处找小翠,却不曾想看见陆奉先一个人呆呆地站在营地中手里攥着一个玉佩发愣,像是在思考什么。她停住了脚步,却也不再靠近,他们之间这个距离最安全最美好,他坐了多久她就看了多久,太过入迷以至于他起身之时她的眼神没来得及收回,一时呆住。陆奉先看见她有几分迷惑慢慢走过来,“公主。”
逃不过的有时候不只是一件事更多是一个人,城槿看着他笑笑,“将军陪我走一会儿吧。”
我们曾一起走过很多路,有梨花散落的山谷,也有木槿花下的重逢,只是那么多的路终究也抵不过我不知道的你的曾经。“将军还记得第一次见本宫的样子么?”
他低着头安静地走在她的后面,沉默了一会儿,“记得。”
城槿微微有些惊讶,她没想到他竟然记得。“是么”她垂下眼帘掩住满目心事。
陆奉先直到今日仍清楚记得那日的情景,木槿花下,年轻的公主脸上是骄纵蓬勃的笑容,笨拙地趴在树上,像是某种小动物,是活在眼光下的真正的公主,与他和顾红衣都不一样。那样的记忆即便是他也是愿意永久珍藏的。
“那,将军记得高英勇么?”她转头想要从他面上看出些什么。
陆奉先似是叹了一口气,“高英勇是一位合格的部下和英勇的战士。”我们每个人的身体里都不只住着一个自己,有时候我们都认不清自己,可是我知道高英勇是士兵,而城槿是高高在上的公主,这两者即便是一个身体也是两个不同的灵魂,高英勇更自由。
可是她却不容他退缩,她直视着他“我曾经是高英勇,也是城槿,我倾慕将军。”
那一瞬间,谁又能听到花落的声音,和两个灵魂的叹息,最不可能相爱的两个人偏偏重逢,最无法成全的爱情偏偏疯长。
“臣······惶恐。”最后的最后,她得到了意料中的答案,虽然痛苦但此后便可再无遗憾。所以,至此,我是不是就可以放下,城槿抬起沾了水的眸子,“谢将军的答案,城槿无憾。”从此,我的生命担负更多,却唯独再担负不起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