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烨梓祁,有很多疑惑。比如这件金蚕缕衣,比如汉江王王妃,比如我为何失忆。”
一年多了,第一次听她喊他的名字,那么干脆清冷的声线,带着女性特有的柔和,他想,如果可以一辈子就这样跟她朝夕相对,再多的阻碍曲折,他也是幸福的。可是,她呢?
藏起真相,包括烨梓邪,他们三个人,都不会幸福吧。况且,每个人,都那么聪明。
今天,本是特意让她如此夺目的出现,一是昭告天下这是他要守护的人,一是告诉梓邪,他们,都不能得到她,即使在一起,也是以不可能的姿态,所以,他是皇上,他是邪王,而她,是汉江王王妃。
烨梓祁身旁站着不知何时跟过来的夙竹,正低语说着什么。看不语回头,忙走过来跟她请安。
“微臣,见过王妃。”
一抹冷笑划过嘴角。好冠冕堂皇的王妃,住进了皇宫。难不成,朝中工于心计的大臣们都是傻子吗?我,本王妃,此时不太好。因为,不喜欢这座金碧辉煌的琉璃笼。
“不语,你累了,进去休息吧。我明日再来看你。”烨梓祁走了两步,又停下,“有什么不习惯的就吩咐兰月来找我。”
“兰月一直将我照顾得很好。谢谢你。”谢谢你将她安排在我身边。本就没有妄想可以直接得到他的正面回答,既来之,一切自会水落石出。她看得出,他有难言之隐。只是这难,是对她还是他?事情透着诡异。
微微颔首,抬起眉眼,望着烨梓祁,现学现卖今日刚刚学会的宫廷之礼。
“恭送皇上。”
然而并没有前缀自称,她非臣妾。
说罢不待皇上有任何回示,转头继续婷婷静立。
烨梓祁看了看这抹倔强的身影,转身离去。
皇上前脚刚走,另一个有过一面之缘的熟悉的身影从后方树林里闪现。一抹火红的衣角随风张扬,晃过不语的视线。
今夜前来陪自己聊天的人比这一年加起来的都多得多呢。不愧是皇宫。
“邪王爷可是有事?”清凉柔润的声音不带一丝犹豫便叫出了来者的身份。
“我们见过吗?”烨梓邪满眼意味不明的笑意,调笑般问着眼前的人儿。
刚刚在后面不远处已经观察了她许久,跟她的动作、习惯、给人的感觉都一模一样。除了一个认得他,一个不记得他。
原本他是慌乱的,然而,真的到了她的眼前,却那么自然地恢复了玩世不恭的天性,是的,他最讨厌一本正经故作深沉的去决断各种生死大事,只有在她的面前,才可以完全放下自己。
“你是皇上的亲弟弟。”陈述句。
他竟然不懂她想要表达什么。
“一个是高高在上的皇帝,一个是万众瞩目的邪王爷,前方宫宴如火如荼,却不约而至来深夜拜访一位舟车劳顿的汉江王王妃。”说到这里声音戛然而止,不语没有打算继续说下去。
她向来这样,不喜欢多说一句的话。
烨梓邪闻言,默默地苦笑,无力而悲凉。
他心里是有恨的,在刚刚看到那抹熟悉透骨的身影步步走近的那一刻,在那人高高在上的宣布拥有权的那一刻。他不能拥有,他,难道就可以吗?
人生如戏。玩笑如斯。
望向那人刚刚消失的方向,他低声呢喃,“总有一个人,是知道所有真相的,不语。”
最后那句不语,温柔缱绻,可他并没有再看她,而是转身离去,背影那样孤独。
是的,总有一个人是知道一切真相的。不语有感觉,她就要知道了,而她并不觉得开心。只有满心的空洞与萧索,在凉风中招摇。
“王妃,快进去吧,我已经都打理好了。外面风大,别着凉了就不好了。”兰月来的很是时候,一件白色的狐裘大衣刚好包住浑身寒意的不语。
黑夜,最是静谧,亦有着无尽的秘密。
这一晚,不语睡得并不踏实。她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里一直有一个似真似幻的影子,跟她诉说着一堆稀奇古怪的事情,睡梦中的她眉头一直紧紧皱着。
直到天亮,不语猛地醒来,一头不明所以的冷汗。
太奇怪了,这是她第一次做梦。有种接近终极的惶恐,只是一个梦却让她心口有着难以呼吸的沉重,虽然,她根本不知道自己究竟梦到了什么。
听到声响的兰月匆忙赶来,看王妃安然无恙,顿时松了一口气。
然后服侍早餐。“小姐,吃过早膳要不要出去走走。听说御花园里的花开得可漂亮了,还有那个海棠苑,不少美人平时都常聚在那里赏花呢。”
“你对皇宫很熟悉。”额…兰月略显尴尬。其实,王妃虽然失忆了,但难掩她七窍玲珑的心,怕是早就知道自己是皇上特意安排的人了吧。
“你不用尴尬,你有自己的使命,我也不过是在寻找我来这人世的使命。”兰月本想跟赔罪来着,可王妃如此一说倒教她有些无所适从。
“王妃,我……”
“我们出去走走吧。”不语打断她正仔细斟酌的话。
“你喜欢这琉璃宫吗?”主仆二人行走在大理石铺成的小径上。
不语突然开口发问。
“当然啊,这可是奴婢见过最豪华壮丽的宫宇了。而且,皇上为了建这宫宇可是费了不少心思,一心想得王妃的喜爱呢?”
“既然他都做皇上了,为何我还是王妃呢?”不语很平静的提出疑问。
“原来这几天王妃在想这个呢,哎呀,您这才回来几天呀,以皇上对您的宠爱,定是在等一个良辰吉日,然后超级隆重的进行册封大典呢!”兰月手舞足蹈地说得不亦乐乎。
“也不对呀。”说着说着,自己开始疑惑。“如果要正式册封,那,那昨天为什么要当众宣布你是汉江王王妃呢,皇上就是从前的汉江王呀。”
是呀,连一个小丫头都可以想明白的事,又糊弄得了谁呢?烨梓祁,说你是因为爱,可你明明已有心爱之人,若你不是因为爱,为何把我困在这里,却不给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