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墨听了她的话有片刻的怔愣,他本以为女孩子在这样的时刻会说些“要对她好”什么之类的话,不知她此刻还在分析利弊,计算筹谋,于是不禁笑了一声,他的笑声很好听,悠云此刻看不到他的表情,听到这温醇的笑声心里立刻安定下来。只听他说:“你得罪了谁都不重要,我只希望你是心甘情愿的。”
“起来吧。”皇上的这场赐婚本来是喜庆之事,可他却从始至终没笑过。荣墨并不急着起身,只是扶住了她的手,让她借力起来。两人手指交握,相互搀扶,在别人眼里没有男女初次接触时的尴尬,倒像是老夫老妻似的自然。
自那日大殿宴会之后,永顺公主的名号在柏古城传遍了,这个初来乍到,不知自谦,胆敢羞辱太子,自择夫婿的女子成了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对于这些悠云不甚在意,只是宴会后第二天发生的事让她心里不安。
第二天一大早,沐晏就到驿馆看她,本来悠云刚吩咐奴才推脱说自己宿醉未醒,可沐晏却大踏步地进到她内室。“皇兄你怎么来了?”悠云觉得昨日相见沐晏说的那些话实在是不妥,沐晏是她在世上最后一个亲人,也是最熟悉她的人,她担心自己这个冒牌货会露出马脚,可是她也不能找到真正的沐悠云问问清楚,无奈之下值得先叫着皇兄。
“你真要嫁给他?”他一把抓住悠云的手腕。悠云眉心微皱,说道:“皇上赐婚还能有假?”他急切道:“你是不是还在怪我?”“如果我还怪皇兄就不会求他放了你,更不会把仕途摆在皇兄脚下。你没能给父母报仇这不是你的错,那时我们颓势已定,我并没有期待皇兄你能够力挽狂澜。那些事过去就过去吧。至于辽东王,”悠云顿了顿,星星点点的笑意爬上她的嘴角:“荣墨他待我很好,你也不必为我费心。”片刻之后,悠云手腕上的禁锢突然松了,沐晏撤了手,她赶紧垂下手,用袖子将手腕上青红的痕迹隐了去。
沐晏站直身子,端着一只胳膊,感叹道:“你那张没画完的画还在宫里,你如果远嫁陵湘,那画便再也画不完了。”“残缺也是一种美,皇兄不必伤心。”沐晏笑了一下,但笑意只堪堪停在嘴角:“是了,与皇妹谈心真是开怀不少,皇上说婚礼定在下个月初三,你好好休息,嫁妆的事交给我筹备,为兄定让你风风光光地出嫁。”那日沐晏走了之后,荣齐就来了,一见面就笑嘻嘻地鞠躬行礼:“嫂子好!”悠云只觉好笑,斥道:“你怎的叫得这么早?还怕日后没有机会叫吗?”
他眉飞色舞道:“我二哥成亲我高兴啊!其实我早就看出我二哥对你好,他处处都为着你想。父皇和太子成日找他麻烦,他苦于应酬,所以从来不对女子的事上心,你别看他长得风流倜傥,可是这方面完全没有经验,你可要好好对他。”“其实我一直有个疑问,太子针对他我可以理解,为何皇上也不闻不问?”“这??”荣齐神秘兮兮地靠近她耳侧,说道:“你要不是我嫂子我还真不能告诉你,这事儿你自己知道也就得了,也省的嫁过去之后勾起二哥的伤心事。”他接着说道:“二哥的母亲何贵妃曾深得皇上宠爱,后来何贵妃身陷后宫巫蛊案,何贵妃说自己是冤枉的,可皇上还是处死了她。其实何贵妃死后,皇上对二哥还如从前一样,可是二哥是个倔脾气,他私下拒绝与父皇说话,父皇心里知道二哥恨他,所以对他也渐渐没了耐心,由他去了。可是这时二哥查出当年何贵妃被害是太子和他母妃设的局,这才积极在朝中做事。”荣齐端起杯子喝了口水又感慨道:“何贵妃没了快十年了,二哥也和自己较劲了十年。十年间,他一直生活在阴谋诡计之中,皇族争斗,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他心里很苦。”寂静半晌,荣齐瞅了瞅她,一脸的不耐烦说道:“哎呀我说你能不能说句话呀,整日闷闷的,你要是以后和我二哥过日子,吵架吵到一半是不是都能没下文啊?”悠云笑道:“是,是,四殿下来我这里做客是我照顾不周了。”她一边说着一边给荣齐倒茶。“哎,你这手腕是怎么弄的?”荣齐指着她红一条青一条的手腕问道。悠云赶紧放下茶壶,收回手道:“哦,我睡觉刚起,压得。”荣齐瞪了她一眼:“哼,你骗谁呢?我要进来的时候正看见沐晏出去,他定是来了有些时候了,你怎么会刚醒?你这手腕是不是他抓的?”“他又不是猫,抓我干什么?”“一定是他,他这么不想让你嫁过来,一定是威胁你来着。”悠云知道事情瞒不住,说道:“哎,没关系,兄长如父亲,这都是小事儿。”荣齐瞪了她一眼说道:“哼,那小子胆子太大了。唉,对了,二哥说想明日约你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