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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4章

“吃药了。”

还是这个时间,还是面对这副表情,卓远之拿着药站在床前,不知如何是好。

“放那儿吧!我一会儿自己吃。”她用杂志挡着脸,跟前几次见到他一样。

卓远之火大地扯开她的杂志,也不管这样大幅度的举措会不会伤到她尚未愈合的身体。“你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她装糊涂,还想发挥杂志挡脸的功能,却在他虎视眈眈的威胁眼神下放弃了。

憋了这么久,卓远之不想再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的样子,“你到底想躲到我什么时候?”

他从不知道自己的性子这么急,居然也有憋不住的时候。为了让镇雨堂分堂主主动将管教不严的责任担下来,就算他气得想将秦彬彬五马分尸,他也足足忍了两周的时间。为什么面对她……面对一个生病在床的她,他却一分钟也忍不了?

相比他紧绷的情绪,幸之雾却显得轻松许多。接过药,她乖乖往嘴巴里丢,“吃药!吃药!我这就吃药。”我这么乖,你总该没话可说了吧?

她正要将药片往嘴巴里送,不期然地,她的下巴被两根修长有力的手指抬起,被迫得用眼睛直视着梅非斯特。

就算被逼得不得不看着他,她的眼睛珠子也四下瞟着,就是不看他。卓远之气愤地松开手,索性站到一边,眼不见心净。

知道自己的举措惹恼了他,可幸之雾真的不想看到他,她也很无奈啊!

“你……你不要生气,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觉得看见你会很不自在,卓远之。”

她叫他“卓远之”?猪头这个称呼都改了?还什么什么……看见他会很不自在?卓远之快气成脑溢血了,在她没有因为他而遭绑架的那阵子,她每天追在他身后不知道多勤快,一旦发现跟他在一起随时都会有危险,她就不自在了。

好好好!他卓远之刚准备敞开心摆脱孤单,幸福就不要他了。那重新锁上门,回到地狱深处不就结了嘛!反正他是梅非斯特,习惯了孤独的黑暗深渊。

“如果你觉得跟我在一起不安全,等你伤好后,我马上把你送回封千里那儿。我发誓不会再靠近你三公里以内,你大可放心。”

“我不是这个意思。”猪头怎么这么小心眼啊!她随便说说,他居然想歪了,“我不是因为那个觉得不自在,我是因为那个我才觉得不自在。”

那个是哪个?卓远之听不懂。蓦然回首,他撞上她望着他背影的眸光,柔和中镶嵌着带着韵味的粉红色,湿濡了如影随形的黑影。

他静待着她公布答案。

“那个……就是那个那个……”你还听不懂吗,猪头?

管他听懂听不懂,幸之雾无法说得太露骨,只能用自己的语言宣告着她的心事。“虽然那天你是为了救我才和我那个那个的,但一想起我们之间竟然那个那个了,我就觉得非常那个。每每看到你,我的脑海里就会不自觉地出现那天晚上那个那个的情景。虽说我是你的命定之人,可我们才十六岁啊!未来会怎样,尚不可知。忽然就那个那个了,不是很那个嘛!我虽然也说过喜欢你的话,但喜欢和爱是不同的,万一日后我再碰到喜欢的人,可我已经和你那个那个了,不是总有些遗憾吗?再说了,你也没说过你爱我,你就和我那个那个了,也许你觉得无所谓,但我真的觉得有点那个……”

“喀!”卓远之做了一个暂停的手势,再听下去,他的心结是解开了,但新的疙瘩会直接勒住他的喉结,让他缺氧而死。

“什么叫万一日后你再碰到喜欢的人,可你已经和我那个那个了,总有些遗憾?”卓远之恨不得把那个可能出现跟她那个那个的人给掐死——虽然那个人也许永远不会出现,他也不允许他出现,更不允许他们那个那个。

他的目光透着凶恶,好像要掐死她似的。幸之雾害怕地瑟缩了一下,他从不曾用这样的眸光对着她。“我……我我我我我我说得不对吗?未来……未来总会有无数种可能。你也不知道我们之间到底会怎样对不对?万一你不要我了,我我我我我找另一个男人也是很正常的事啊!那个那个是早晚的事。”

她想得还真远呢!连那个那个都考虑到了。卓远之蹙眉警告她,“你是我的命定之人,除了死……不!即使是死也不能把我们分开,因为我是梅非斯特,没有我的允许,就算是死神也不能把你从我身边带开。你认为这世上还有男人能把你从我手中抢走吗?”

他话说得太早了,梅非斯特也无法预料,在这之后的几年里,他频繁从别的男人手里将她抢回来。甚至走过二十岁,到了三十岁,在他即将成为第三个孩子父亲的时候,他仍然要努力地、拼命地、奋勇地、不惜余力地、奋不顾身地、坚持不懈地跟别的男人抢自己的老婆。

还能说什么?这都是命啊!

未来难以估料,现实已让卓远之来不及反应,他甚至错过幸之雾眼底一闪而过的亮光。

“猪头,你不是不愿意我跟着你吗!你一定在想,这个女人连自己都保护不了,怎么做少堂主夫人,凭什么当我的命定之人?”

“我已经有足够的能力保护你了,用不着你会一身功夫,多余。”

“可我是大律师的女儿嗳!跟你相比,我是白道的。”

“你嫌弃我是黑道分子?”他扯眉,更有扯她头发的意思。

幸之雾连忙打哈哈,“我哪儿敢啊?而且我爸都不要我了。可猫猫说……”

“别人说什么都不重要,总之你是我卓远之的命定之人,谁能改变天意?”

即使天意转变,他的心意也难变。

最难定的是心,最易变的也是心。

不消两个月,幸之雾就体会了这一点。

“朵猫猫洗猫——不错的命题。”休息了差不多一个月,幸之雾总算能下床了。邀海轩里寂静一片,惟一的水声居然来自朵猫猫替阿猫洗澡的哗啦声,弄得她好不尴尬。

“今天天气真好啊!”

好你的头!秉持着“我是黑道我就要将粗鲁进行到底”的原则,朵猫猫看都不看她一眼。

无所谓,幸之雾蹲下身子找她说话:“帮这个大东西洗澡很好玩吗?”

“你可以试试啊!”幸之雾对阿猫有多畏惧,朵猫猫心知肚明,明知道对方害怕却不出手,一定不是她的风格。

幸之雾的脚尖不自觉地向后移,嘴上却不饶她:“你不就试了试警察的子弹嘛!结果证明猪头的皮肉没有子弹硬,我的骨头也没有车门厚。”

她这是故意在刺激朵猫猫的愧疚心理,要不是她硬逞强,也不会落得今天的下场,更不会让幸之雾借这次的受伤事件增进与少堂主的感情。

全都是她的错,全都是战来惹的祸。

她不会原谅他的,即使他们在血缘上是父女。

愤恨的心情让朵猫猫清洗阿猫的手稍稍用力,痛得黑豹子“嗷”的一声冲了出去。急得她大声喊了起来,“阿猫!阿猫,你回来!”

“连阿猫都不要你了,你看你怎么办吧!”

“用不到你插嘴。”朵猫猫恨不得将幸之雾撕成碎片,“不要仗着你是少堂主的命定之人,就在我面前耀武扬威。你给我搞清楚,我从小跟少堂主一起长大,我不会买你的账,除非,你让我看到你的实力,证明你有足够的资本做少堂主夫人。”

她一句话惹毛了幸之雾,住在卓冠堂的这些日子里,每个人都说她是白道人士,不会武功,没资格做少堂主夫人。她就不懂,凭她的智慧,凭她的胆色,凭她的才能,哪点不够了?

“我不够资格,你够?”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病猫,“你跟那个警察不知道有什么不清不楚的关系,那天我明明看到你在警署门口。我顾全你的声誉没有告诉猪头,你还襥起来了是不是?你勾结警察更可恶,不管白道黑道,我最恨那种出卖朋友,背叛兄弟,无情无义,毫无道德的叛徒。你这个叛……”

“什么叛徒?他是我爸!”

朵猫猫喝出声的那一刹那,连她自己都呆了。她不想说的,可面对幸之雾的指控,她竟无法忍受,喊了出来。

是憋了太久吧!她需要一个输出口,可是不能跟堂主说,不能让津庭叔知道,以前她还能跟少堂主唠叨两句,现在连少堂主也不是她的远之哥了。她还能跟谁说?

“你满意了吧?你霸占了远之哥,霸占了堂主,霸占了津庭叔,你生病这段日子每个人都围着你转,你开心了?你得意了?你成了大家的焦点,所有人都把我抛到九霄云外。原本整个堂只有我一个女生,现在你霸占了我的全部。你甚至害得我被少堂主再三警告,不准再做出任何伤害你的行为,全部都是因为你,你烦不烦?你烦不烦?”

小猫在意的,只是被之雾小姐抢走的爱。

幸之雾被她骂得连退几步,她好不容易稳住身形,眨巴眨巴眼睛,她吞下口水,这才有力气跟她开口:“你不要这么激动好不好?你刚刚说什么?你说那个警察是你的爸爸?我不是听说那是反黑组组长吗?你的爸爸是反黑组组长,你这个女儿却加入黑道——哦!我知道了,你是反叛少女,在青春期加入黑帮,是不是?”

她以为这是黑道题材的小说吗?还有这种蹩脚情节?

“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样,你给我闭嘴。”朵猫猫不想跟她解释,也不屑于跟这种女人说自己的私事,可是除了她,这个堂里还有人愿意听她说话吗?

黑道的生存原则只有两个字:活着。

只要活着,一切就都有意义,为了活着,可以不惜一切手段。于是,为了生存下去,每个人都谨言慎行,生怕别人知道自己的底细,最后会死得难看。

她不敢跟人提起,加上堂主、津庭叔和远之哥又瞒着她,朵猫猫一直没有机会弄清这一切。终于,她找到了自己的亲生爸爸,可是他却不认识她,甚至想将她灭在枪口之下。

她要赌,赌血缘关系连起的心心相印,代价是少堂主手臂上的枪伤和幸之雾的两根肋骨,还有她的一段青涩恋情。

怎么会变成这样?到底怎么会变成这样?

“这一切全都和我妈妈有关,她叫朵爱,是一个杀手,她的一生很悲惨——出生不久就被人丢了,她在孤儿院长大,被培养成一个杀人工具。她的悲哀还不仅于此,最惨的事发生了,她爱上了一个男人,准确的说是一个出生于警察世家的男人。我不知道他们如何相爱,也不知道我是在怎样的情况下来到这个世上。但我知道,从我出生起就没见过父亲。我从小被人欺负,说我是没有爸爸的野孩子。”

没想到盛气凌人的朵猫猫也有这么悲惨的过往,幸之雾眼里看到的她永远都是冷冰冰的胜利者模样,原来她也有被欺负的过往,“那后来呢?你又是怎么来到卓冠堂的?你不是说你跟猪头从小一起长大,那你妈妈呢?她不管你了吗?”

“她死了。”朵猫猫收藏的记忆不多,“我只记得我在孤儿院被少堂主他们带了回来,理由是我很像他刚死的那只黑猫——阿猫也是这个原因被少堂主收养的。”

一人一猫因为同一个原因被猪头收养,幸之雾很有兴趣听听这其中的故事。

难得朵猫猫有情绪跟幸之雾说故事。柔和的蓝色铺满卓冠堂的天空,没有云,却有丝丝清风窜过脑后,撩起两个女孩的世界。

“那一次堂主抓捕了一批贩卖野生动物的兄弟,顺道解救出一只美洲黑豹,它就是后来的阿猫。它的妈妈已经在长途押解过程中死去了,但它却浑然不知,瑟缩在妈妈的怀里拼命地吸吮着奶汁。妈妈没有反应,它无论怎么用力也没有吸出奶水,它不断地嘶叫,可是天地都听不到,它的妈妈无法给它回答。”

“好……可怜。”幸之雾眼泪汪汪,看在朵猫猫眼里又是一阵鄙夷。连听个故事都能感动成这样,她怎么够格做少堂主夫人?

还是继续说下去吧!“堂主将奄奄一息的它抱到少堂主面前,其实少堂主小的时候也养过一只堂主送他的小黑猫。历经沧桑的阿猫那时候的体型就跟少堂主的小黑猫差不多大,少堂主只看了一眼就再没过问。”

“为什么?”猪头不是这么没人情吧!

“因为害怕阿猫也会向小黑猫那样死掉。”朵猫猫大致听津庭叔说过,“少堂主虽然表面上看去冷冰冰的,其实他难动情,更难忘情。小黑猫死了以后,他再没养过其他猫,怕会再次失去。阿猫到他面前的时候已经离死不远,他怕投入感情后又要面对失去。”

“其实他是不敢承受失去的痛苦。”这种男人——果真如幸之雾所料最专情,“可是后来他还是救活了阿猫。”

哪有她想得那么容易?“他没有救阿猫,是阿猫拼着力气爬到他面前撕心裂肺地嚎叫,它不吃不喝,足足叫了两天两夜,它惊人的生命力让少堂主叹服。他觉得能在死亡边缘挣扎到这一步,就算死,这只黑豹子也不枉来世一朝。”

所以,他出手了。

如他所愿,阿猫长长久久活了下来,只为了感谢主人给他的那盆鲜奶。

幸之雾笑嘻嘻地听着故事,霎时间觉得今天的阳光特别明媚。“啊!没想到猪头还有这么多的故事啊!看他这个人整天冷冰冰的,往死里装酷,原来他还这么感性,有这么多故事。”

朵猫猫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噼里啪啦说了这么一大通,居然还将少堂主鲜为人知的老底都给揭了出来,还引得幸之雾起了兴趣,真是糟糕。现在收回那些话已经太迟了,她白了幸之雾一眼,选择缄默不语,没想到幸之雾还得寸进尺了起来。

“谢谢你啊,猫猫。如果你下次还有什么关于猪头的故事,一定要记得告诉我。”

告诉你个头啊!朵猫猫已经后悔不已了。

幸之雾还不知死活地唠叨着:“没想到你这个人还真不错,看你平时对我凶巴巴的,甚至还联络秦彬彬,要她杀了我……”

“你说什么?”朵猫猫一听这话立刻急了,一双眉毛竖成两把刀直接砍向幸之雾,“你胡说什么?我警告你哦!你要是再乱说,用不着联络任何人,我直接将你杀了。”

幸之雾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刚刚还一团和气的一对亲密小女生,怎么转眼间就红眉毛绿眼睛起来?“我哪有乱说?你以为我是傻瓜,什么都不知道啊!要不是你通知秦彬彬,她怎么会知道我的行踪?”

朵猫猫憋着一股气,带着危险的气息慢慢向她靠近。

笨蛋才会感觉不出,幸之雾不自觉地向后退,嘴巴却丝毫不让:“还有还有啊!上次在孟袁中学,你看到她要杀我,我拼命向你求救,你不仅不理,还让她把我杀了。你不是在开玩笑,我看得出来你是真的希望她杀了我。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喜欢卓远之,可我是他的命定之人,你恨我,恨不得杀了我,又碍于卓远之的面子,于是想出借刀杀人的办法。一切都是一个情字嘛!你要是爱他,你就去争取,你就向他表白啊!你竟然想杀了我,这算什么……”

“我这就杀了你!”

朵猫猫提着拳头就向她挥来,幸之雾自知功夫不如人,只好使出宇宙天地无敌最高深莫测的内功——跑。

逃命要紧,赶紧跑啊!

朵猫猫最痛恨这种无胆鼠辈,“有胆你就停下来,跟我打。”

“我又不会武功,停下来跟你打就等于白送上门让你打,你以为我长着猪脑子啊?我这么笨?”

幸之雾在逃跑的同时不断转头察看自己和朵猫猫之间的距离,好选择更加有利的逃命路线,拯救自己。

卓远之刚走进后堂就听见幸之雾大呼小叫的声音——能叫得底气十足,看来伤好得差不多了。

再看朵猫猫穷追猛打的背影,他更是无奈地摇了摇头,不知道幸之雾上辈子是不是跟名字中有“猫”的东西有仇。刚来卓冠堂就被阿猫扑伤,再来无缘无故招惹上朵猫猫,弄得自己成天又跑又躲的,狼狈不堪。

要出手相助吗?

梅非斯特跨出的左腿与反剪在背后的双手形成强烈反差,二比一,手赢了,他还是作壁上观吧!想来朵猫猫V.S幸之雾等于猫捉耗子,宠物猫对耗子的情趣不在食用,只在玩耍。

哦!不消五分钟,猫便扑倒了耗子。

朵猫猫揪着幸之雾的衣服,这才有些解恨,“在卓冠堂你也敢乱说话?有本事你就把我打败啊!打败了我,你说什么都行。真不懂,所谓的命定之人就是嘴巴说什么都行,其他一切都不行。有没有搞错?要是我……喂!你怎么不说话?你闭着嘴巴算什么?说话啊!你快点说话啊!”

她用力地拍打幸之雾的脸颊,却依旧得不到她的回答,紧闭的双眸不肯泄露半丝心绪。

装死!朵猫猫拿手推推她,“喂!起来。”

什么东西?她的手无意中触到幸之雾的下身,湿濡濡的……血?

“血!流血了!流血……”朵猫猫吓得大叫起来,“来人啊!快来人啊!”

察觉不对劲卓远之立刻奔了过来,“怎么回事?”他深触的眉头瞪着朵猫猫,无形中成了一种责问。

这是远之哥第二次用这种眼神审视着她,上一次是幸之雾断了两根肋骨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的时候。朵猫猫慌张地摇着手,想摆脱这种无奈的情绪。“不是我,我没有对她怎么样,是她自己摔倒在地上,然后……然后就流血了。真的不是我,远之哥哥,你相信我,不是我……”

没有给她解释的机会,卓远之双手打横抱起幸之雾向邀海轩走去。

“我这就去把津庭叔请来,让他帮幸之雾看看。”朵猫猫掏出手机打算给津庭叔打电话。

下面卓远之一句话将她打入冰潭湖底——

“不用你操心,我会让别的兄弟去请。”

卧室的外面照例是卓英冠、卓远之父子俩面面相觑,每次幸之雾受伤,他们俩就显得十分无能,除了呆望着好像什么也不能做。

“别担心,断了两根肋骨,她都能这么快复原,相信不会有什么大问题的。”这些安慰远之的台词,卓英冠已经说得轻车熟路、倒背如流,因为他也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些什么,还能做些什么。

自从幸之雾认识远之,一直是小灾不断,大灾乱窜。每一次都像要应验八卦先生的占卜,让卓远之重新回归孤单。可是每一次,她都能化险为夷,重新转危为安。不知道是她跟猫一样有九条命,还是远之命太硬,克着幸之雾的生命力,不让她结束。

这样一次接着一次,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

这个头又会是怎样的色彩?是充满生命力的金色,还是吸收所有能量的黑暗。连卓英冠遇事多年,也不敢枉下判断。

仿佛事先预知父亲的心事,卓远之什么也不问,一双手心彼此相对。他的心意坚决如斯,不容丝毫反悔。

怎么样都可以!不管你是神还是鬼,总之怎么样都可以,就是不要将之雾从我的身边夺走。

我可以不爱她,不要她,不接近她,我甚至可以忘记她,只要你让她活着,只要我能感受到她的心跳就好,只要——

“远之!”

津庭走出房门,一声呐喊,喊掉了卓远之所有的自信。“是不是之雾她发生什么……”

“她的确发生了很重大的问题,但这个问题我要问你。”津庭一双墨绿色的眸子泛着重重杀气,这些年来卓英冠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个样子的他。

“怎么回事?别慌发火,慢慢说。”

津庭一头金黄色的发在微微颤抖,显然他气得不轻。“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怎么回事?你问远之,你问问他到底怎么回事?”

卓远之被骂得神志错乱,“津庭叔,是不是之雾生命有危险?”

“你自己做的好事,你还不清楚吗?”

津庭叔不说正题,竟说些莫名其妙让人听不懂的话,卓远之走向之雾的卧室,想自己弄个清楚。“我去看她……”

“不准进去。”津庭以自己的身体挡在门前,坚绝不让卓远之踏进房门半步,“我不会再让你碰她了。”

“津庭叔,你讲讲理好不好?你又不说清楚,我怎么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这么多年,这还是卓远之第一次跟津庭叔犯冲。卓英冠可以体谅他此刻情难自禁,赶紧打起圆场来,“津庭,到底怎么回事,你不要再吞吞吐吐了,马上说清楚。”

“他!就是他!”津庭指着卓远之的鼻子,话到嘴边又吞到肚子里,“他做过什么他自己不知道吗?”

“知道什么?”

不想再纠缠下去,津庭透过门缝望着床上昏睡中的幸之雾,尽可能以医生的平静回答他们,“之雾怀孕了。”

“怀……怀孕?”多少年来,多少大风大浪卓英冠都经历过了,多少生死关头他都能以一颗平常心对待。这也是他第一次被自己的心情打败——之雾怀孕?八卦先生的占卜里没有这一道啊!

卓远之跌坐在沙发上,不停地与耳鸣对抗。他多希望自己听错了,可是他连最起码的判断力都随着震惊一同被蒸发。

守在门外想探知幸之雾病情的朵猫猫用发直的视线扫视周遭,这样的情况持续了整整一个月。

连阿猫都阖上绿眼睛,像只老狗似的喘着粗气,它已经被吓得忘记自己是什么物种了。

而床上面色苍白的幸之雾缓缓睁开眼睛,她的手探上自己的小腹,温热的感觉让她的心情前所未有的静寂着。

她出乎意料的平静,就这样静默着静默着,好想就这样静默着看待世界,可惜上天是个妒妇,总见不得人微笑。

她只好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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