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日渐寒冷,不几日,更是下起了大雪,接连不停,宜君县城地处群山之上,更是朔风飞扬,寒气逼人,幸好当日叶冲给小靳的银两还有一点,两人拿钱购得棉衣,每天除了小靳外出乞讨,就是窝在破庙里面,叶冲练功不止,这个时候,小靳就坐在他身边,双手支起下巴,默默的一直看着。只是天气不好,道路难行,小靳外出乞讨也越发的不易,有时许久才能讨回食物,叶冲几次想要同他一起去,小靳死活不让。
这一日,叶冲早晨被冻醒,只觉脸上发凉,起身看时,取暖的火堆已经熄灭,原来是昨夜风雪大作,将残破不堪的小庙后墙吹塌了一块,正砸在火堆之上,此时寒风夹着雪末从缺口处呼啸而进,打在自己两人睡觉的地方,回头看见小靳仍在酣睡,喊了一声不见醒,急忙起身把自己的棉被盖在他身上。
推开庙门,只见天地皓然一色,琼枝玉叶,粉装玉砌,雪花仍在空中飘飘洒洒。看看地面,雪已经积到小腿处,叶冲在外面转了半天,想找找有什么东西能修补一下破墙,但是找了半天,连块破木板都没有找见,没有办法转身回庙,想拉着小靳一起到城里去找,总要想办法将缺口处理了,不然这个冬天难过。
进来后,看见小靳仍在那里睡着,上去推了一下,没有动静,仔细一看,小靳脸色潮红,伸手摸去,额头发烫,叶冲顿时急了,摇了几下,小靳呻吟一声,眼睛都没睁开。
想是昨夜受了风寒,叶冲急忙将自己铺的那块破席,拿来拦在缺口处,再生起火,将小靳移到火堆旁,又出门盛了一瓦盆的雪水,打湿了毛巾盖在小靳额头上,到了中午,小靳没有任何起色,已经是全身发烫,嘴里直说胡话。
叶冲也没有这方面的经验,急得在庙里转来转去,实在没有办法了,又往火堆里面添了几把柴禾,然后转身出门沿着小路向山下走去,虽然和小靳只待了二十几日的光景,但是以叶冲的性格,早把小靳当成了同病相怜,相依为命的朋友,看到小靳病的如此之重,又想起小靳昨天晚上讨饭回来,累的都没有和他说几句话,早早就睡了的样子,心里更是又愧又急。
山路崎岖难行,狂风不时卷起雪花,打在脸上,连眼睛都睁不开了,叶冲眯着眼睛,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的急了,一不小心摔了一跤,从半山腰直接滚了下去,又爬起来继续一瘸一拐的向县城走去。
没多久,来到了县城,此时风雪甚大,街上连个行人都没有,这多日,他只同小靳来过两次,并不熟悉,在城里面转了半天,才找到一间半掩着门口的药铺,里面竟然还有几个人在那里看病,只是自己身上分文没有,又如何求医问药。
叶冲为难的在门口徘徊了许久,直到看病的人都离去,掌柜的和那抓药的伙计也不知道那里去了,店里只剩下那坐堂的医生,咬了咬牙,猛地冲了进去,直接跪在那医生的面前,大声说道:“老先生,救命呀”。
那医生是一位年约五旬的老人,正眯着眼在那里看医书,叶冲突然冲进来,将那人吓了一跳,抬头看见叶冲跪在那里,急忙起身搀扶,说到:“孩子,你快起来,怎么了”
叶冲并没有起身,急忙说道:“老先生,我朋友病的厉害,请老先生救命呀”。
那医生听得有人得病,急忙转身拿了药箱,又拉起叶冲:“好了,好了,走吧,病人在哪里?”。
叶冲高兴的站起身来,连声答谢,说到:“辛苦老先生了,人在城外山上的山神庙里”。
那医生正准备出门,听得叶冲一说,突然呆住了,“在哪里?”
“城外的山神庙呀,老先生,求求你了,他病的很厉害”。
老医生很是迟疑,看着叶冲,:“你,带诊费了没有?”
“我身上没有钱”,“没钱你来看什么病呀”那医生有点生气,训斥叶冲道。
叶冲急了又跪在地上:“老人家,求求你了,求求你了,他病的很厉害呀,我以后做牛做马报答你呀”。说着,就连连给那医生磕起头来。
那医生见叶冲如此,脸色为难:“你没有钱,我做不了主呀”。
叶冲也不说话只是砰砰的磕头,地上铺的是坚硬的青砖,没几下,额头已经渗出血丝。
医生眼中露出一丝不忍,叹了口气,转身看了看,低声说到:“你朋友怎么了?”
叶冲刚准备回答,就听得有人在身后说到:“老薛,什么事,这小子是干什么的”。
门口有几个人站在那里,当前是一位管家模样的人,神情倨傲,后面几位着家丁打扮,那管家身旁却正是刚才还在店里的掌柜,正是他在问医生。
医生看见掌柜的站在身后,扫了一眼仍跪在地上的叶冲,惋惜之色一闪而过,说到:“这孩子来看病,但是可能钱没带够”。
“没钱看什么病,赶快滚,老薛,别理他,快过来招呼辰先生”。
叶冲急忙面向那掌柜的磕头,想要求他,但那掌柜的根本不给他机会,上前抓住他的领口,揪着把叶冲赶了出去,又回身弯着腰,讨好的请那姓辰的管家和随从们上座,辰姓管家进门后连叶冲看都没看一眼,见掌柜的招呼,转身便坐到店里的椅子上面。
叶冲不甘心,直接跪在店前的雪地里面,还在那里大叫:“掌柜的,求你了,救命呀”。
“臭小子,你慢慢跪着吧,小癞子,死哪里去了,来把门关上”只听的那掌柜的在那里大叫,不一会,出来一个伙计,将店门关了,叶冲最后只听见那医生的一句话:“辰先生,贵主今天烧的怎样?”。
叶冲在那里跪的腿都麻了,店门还是死死的关着,失望的站起来,看了看四周,几乎是一片寂静,只能慢慢的挪开脚步,沿街走去,想要乞讨些银钱。
在这风雪天,出门的人很少,街上的人家几乎都紧闭家门,叶冲本就拙于言辞,即使费力敲开几家,讨饭可以,一说想要讨些钱来,城内居民本就不富裕,哪里有钱施舍,个个摇头摆手。
走了半天,毫无所得,此时天色已近黄昏,叶冲一天水米未进,又着急奔波,又累又饿,几乎迈不开脚步,勉强向前一步步挪着,脚步踉跄,不小心又滑了一跤,摔在地上,这次却是连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躺在冰冷的地上,抬眼望见天空一片片的雪花落下来,一时间悲从心来,几欲大哭一场,此时却听见前面有说话的声音,抬头一看,原来是刚才那位在药铺的辰管家和他的家丁,不知道为何这些人在那药铺呆了这许久才回去。
叶冲双眼不由得一亮,却是中间有一人手里提着几包药,他想起了刚才医生问辰管家的话,他的主人也是发烧,那这个药不就是治发烧的药了。
人得百病,各有不同,差之毫厘,缪之千里,瞧医治病讲的是对症下药,但是叶冲一个小孩子那里懂得这些,加之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只是死死的盯住那个人手里提的药包。
那个辰管家几人正在走着,突然旁边冲过来一个黑影,直接撞进人群中,又手舞足蹈的,一把抓在其中一个人提的药包上,刺啦一声,药包被抓的稀烂,直接撒了一地。
众人定眼一看,原来是一个小乞丐,那辰管家气的破口大骂,其它人更是不由分说,上去拳打脚踢,只打得那小乞丐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才愤愤住手。
“不会死了吧”有人看了一眼,有点迟疑的问道。
“小畜生,死了活该”说话的人正是刚才提药的,又狠狠的踢了一脚,结果那小乞丐毫无反映。
“难道真的死了?”“算了,赶紧走,再去抓一副药”。说着,几人匆匆离开。
大雪下的越发急了,躺在地上那人已经全身变白,过了良久,此人突然手脚动了动,又呻吟一声,挣扎着坐起来,大口的喘着气,跪在地上慢慢捡起散落一地的药材,正是叶冲。
看看天空,雪飘飘洒洒根本没有停的迹象,地上已经积了厚厚的一层,叶冲心里挂念小风,急忙往回走,刚才被那些人打得太狠,疼痛难忍,只能走走停停,走出城外的时候,看见有户人家的鸡窝在屋外,又偷偷的上前摸了一只鸡出来,拎着鸡和药,费了许久的劲,直到天色漆黑,才走回破庙。
推开庙门,一股寒风扑面而来,早上他用来堵墙的破席已被风吹开,火也被吹灭了,小靳依然躺在草席上睡觉,上前摸了摸他的头额,还是烫的厉害,推了几下,嘴里哼哼就是推不醒,叶冲顾不得满身的伤痛疲惫,连忙把破洞挡住,先燃起火堆来,然后将偷来的那只鸡开膛破肚后,撒了一点盐和调料,将整只鸡用泥巴包裹起来,长棍一串,夹在火上烤了起来。
他又在破庙里翻了半天,四处找熬药的东西,却怎么也找不到合适的,最后只好拿起供在神像面前的香炉,在外面用雪擦洗干净,盛了一香炉的雪,拿回来架在火堆上,然后蹲在旁边,焦急的等着水滚了好煎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