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守岁
亦知很有些无奈,知道这一次他铁了心要从她嘴里得到答案的了,遂低了眸,淡声说道:“皇上魅力无穷,世间又有哪个女子不为之所动呢?”
模棱两可的一句话,看似回答了他的问题,其实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花睿何等人物,岂有不知的道理?当下气得咬牙切齿,却偏偏又奈何不得她,面上还得保持着笑容,刮刮她的鼻子:“你这小东西!”
亦知佯作不知他的愤愤,只低头看了看已哄转过来的孩子,笑着对他说:“你看,他又笑了!”
花睿也笑:“小子,小小年纪还会看人脸色了!”
“可不是!”亦知笑淡,软语轻声:“孩子虽然是小,却也是有感觉的!你抱他,亲他,对他笑,他也会感觉到你对他的喜欢,他就会欢喜,会笑,你打他,骂他,对他横眉冷目,他也看得到,心里自然就会害怕,会哭!”
“真的?”花睿惊异!
“当然!”亦知目光温柔,轻轻的贴着孩子的脸,声音是那么的轻柔:“我每次看到他笑啊,我就想,要是他一辈子都这样快乐这样喜悦该多好!”
花睿看着她,眼神渐渐深邃,抱住她的手渐渐环紧,有一丝感动一丝无奈在心间流动!
亦知凝望着孩子,声音一点一点的飘忽:“其实我也知道,那里有人真的可以一辈子快乐喜悦毫无烦忧的呢?只是,这个孩子来得太不容易了!还没有出生,就已经被人算计,被人谋害,还差一点难产而死!就因为这样的不容易,所以我常常奢望他以后能够平平安安,快快乐乐的,就算不做太子,不继承皇位,只要他能够平安快乐的长大,我也就满足了!”
真的是很不容易啊!他的生母已经为了他魂归九天,而他自己,若不是她来得及时,怕也是要胎死腹中的!
花睿闻言默默,目光闪烁,谁也看不清楚他心里在想些什么。
“皇上,今日是除夕之夜,眼看就要新年了,臣妾斗胆,向皇上祈求一愿!”亦知挣出身子,转身朝花睿盈盈下拜!
花睿心里有些了然她所求何事,心里挣扎为难,却终是点了头:“爱妃说来听听?若是朕能够做到,定然允了你!”
“这个孩子,本来就来得太不容易,又长在深宫这样的地方,我很害怕有一天我没有能力保护他,让他受伤害,所以我请求皇上,以后不论发生什么事情,请皇上一如既往的疼爱这个孩子,怜惜他,保护他,好好的将他抚养成人,把他教导成为一个有智慧有担当有勇气的男子,可以吗?”亦知感伤怜惜的看了孩子一眼,又抬头定定的看着他,眼神真挚,话语恳切!
花睿闻言浑身一震,深深的看着眼前这个女人说不出一句话来!
心思很是复杂,心底有一角变得温软,为着这一刻她心底对孩子深深的母爱,然而他终究是有些怀疑的,虽然自从生产之后,她与先前的嚣张跋扈有许多的不同,收敛了所有的娇气张扬,淡静得就像一池春水,静静的沁凉着人心,无声的清洗着他每日的烦忧,然而他也不能忘记她的聪敏机智,竟是胜皇后百倍的,甚至是身经百战,决断杀伐凌厉的母后蓄心的演了一场戏要打折她,却还是着了她的道,反被她将了一军,以至于今日这样被动尴尬的境地,就连他,也不得不承认,在与她的周旋中,从未占得一丝便宜,反而几番被她算计了去!
这一次是不是她的又一番悉心算计呢?是不是她已经知道了什么,于是利用这样的机会来增加自己对她的情感,以来保全自己的性命及荣华?
这一切的一切,实在是由不得他不多想啊!
亦知安静的看着他沉吟无语,虽然一如既往的勾唇浅笑,不露丝毫痕迹,然却眸深处依旧闪过了一抹犹疑,心下不由得暗暗叹息,即使宫中人心冷暖早知,然却看到孩子的父亲却连孩子的安全还要如此犹疑承诺,实实在在是让人心寒不已啊!
也罢也罢,左右不过是苦一段日子,待她出得宫去,再寻个机会将烨儿带走便可,何苦为难别人呢?
“烨儿眼皮儿重了,我去给他把把尿照顾着睡了吧!皇上出来时间也已久长,怕是不妥,不如先回去吧,我就不送了!”亦知神色淡淡,看不出丝毫怨怼,仿佛先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只是那话语,落在花睿耳里,总也是说不出的冷淡疏离,让他心底微微发慌!
“也好!”他笑,俯下身来亲了亲孩子的脸,又轻轻的拥了拥亦知,低沉的声音落在她耳里:“不要多想那些有的没的事,烨儿是朕的孩儿,不论如何,朕,自然是顾惜他的!”
亦知未料他会突然说出这样的话来,微微惊讶的抬头看他,却见他依旧笑得灿烂,虽不如八月阳光一般温暖,终究也还是带了几分暖意,心里也淡淡的欢喜起来,朝他淡淡的笑:“一路小心!”
“嗯!”被那如春风一般干净明媚的笑容软了心,他捉住她的手紧了紧:“我一会派人来接你,今晚我们一起守岁!”
一起守岁?怔忡间他已经亲了亲她,转身大步的走了出去,只余一个背影,亦知不由得想起花殊,心一下一下的抽痛,今晚,谁与你守岁?
孩子很快就睡着了,亦知命人好好的看顾着,独自披了大衣,独自披了大衣,不让任何人跟着,悄然出了和阳宫,来到殊园。
凛凛寒气下,花儿沁着冷冽,越发的开得娇艳,香气在暗夜里浮动如歌。
亦知摒了气息,拢了拢雪狐大衣,缓缓的行走在梅林里,平时收藏得紧紧的心儿也如这花儿一般,沁着香气徐徐舒展,如一朵洁白硕大的花朵,淡淡的寂光下,只见女子的眉目越发的清淡,姿态越发的舒缓从容,恰如行云流水一般的写意随性!
在这宫里,也唯有这样的时刻吧,她才能够真真正正的做回亦知,那么心随意转,无所拘束的女子。
转过曲曲折折的道路,终于探见殊宫明亮的灯火,她停了下脚步,站在梅树下,静静的看着那高大华美的宫殿,看着灯光照影下,一个个人影的走动,吴娜,阿荣,老刘,还有一些不知名的宫女太监,她静静的看着,辨认着,期待着,看到那个让她心牵魂绕的影子,可惜,一直没有看到!
有淡淡落落的失望,却还是有莫大的安慰的,最起码,她知道他在这里,她知道他平安无恙,最起码,她可以悄悄的站在一边,微笑的陪伴着他的孤独。
花殊,此时此刻,你可也在这宫里,对着这静默的天地,默默的想念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