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看见方雅姝坐在我面前,我真不愿想起人生如此短暂的几十年居然还有这么个奇葩。她还是那副得意的神情,好比一个身怀绝技的武林高手,站在一帮手下败将面前摆出舍我其谁的架式。真不知道她是从哪来的这份自信,比起那些名媛什么的她当陪衬都不够,充其量也就能在我们这些人面前得瑟,越让人觉得可恶。
“方小姐,怎么会想来我们这个吃苦受累的战斗前线?”
“因为我相信这里更需要我!”
“的确,像方小姐这么优秀的人才哪里都紧缺。”
“我就是喜欢挑战,越难得到的东西我越想得到。”
“呵呵,女生太要强有时候不见得是件好事。”
“是吗?”
“我只是不想看到像你这么年轻漂亮的女生在外劳碌奔波。”
我向她微笑着颔了颔首,示意她可以去忙自己的了。
以前是三人一间的办公室,每天热热闹闹的,现在搬进了大独立间,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又要制定年终销售计划了,年终业绩冲激好比是期终考试,关乎好评,更关乎奖学金。这种为业绩马不停蹄的日子让人有一种说不出的厌倦,可是不喜欢并不能代表不需要,也许,人生最大的奢求就是说自己想说的话,做自己想做的事,过自己想过的日子。当老板的对业绩始终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永无止境的提高,无论基比、环比,哪怕前面已经做得很好,后面还是需要不断的超越,如果没能超越就是业务部门的失职,相关领导能力欠佳。压力山大呀!
绞尽脑汁都没有什么头绪,一阵敲门声中断了我的思考。方雅姝依旧是那得意的语气:“我就知道你是工作太忙忘记了时间,早就下班啦!”我面无表情地应了一声,还是没有要下班的意思。方雅姝拿出了兴灾乐祸的腔调:“怎么,不想回家?”我不想搭理她,肖玲今天上下午班,回家也是一个人吃饭,不如随便在外面将就一顿。没想到这女人更乐了:“闹矛盾啦,走,我请你吃饭,消消气!”这是日夜颠倒了吗?她,方雅姝居然主动邀请我吃饭。可我压根就不需要她给我这么大的面子,很快就以还有事为由谢绝了。
她微微一笑,转身走了。我坐着想着,不知不觉中大脑就短了路,思想放空。待我清醒后陡然觉得来了精神,肚子里也有了明显的饥饿感。又是一阵敲门声,方雅姝提着大包小包欢快地走了进来。我正自纳闷,她迅速地把袋子里的东西一一拿了出来,除了从远近知名的吉香居里打包回来的水煮肉、手抓孜然羊排、土豆烧牛肉,还有一个14寸的巧克力蛋糕,两听可乐。待我准备发问,方雅姝轻巧地说道:“恰好路过,想吃个蛋糕。”我看了看盒子里摆放着的音乐蜡烛,明知道可能是她的生日我也不想挑明,再说就算是机缘巧合我对她也没有什么好感,凭什么陪她一起过生日,想想都有些进退两难。
肚子里咕咕的叫声在叫我不要拒绝,更何况肉香四溢。方雅姝递了双筷子给我,然后在我面前大吃起来,看样子也是饿极了。我还是有点放不开,一口一口慢慢地吃。很快她就垫好了底,然后,点上蜡烛自顾自地许了个愿,又吹灭了蜡烛。我连忙放下筷子,捧场地拍着手祝她生日快乐。她笑呵呵地切了块蛋糕给我,我边吃边说:“这么好吃的蛋糕应该多叫几个人来吃,我们俩是绝对吃不完的。”方雅姝的脸上泛着一层不悦,她怔怔地看着我说:“我说我没有一个朋友,你信不信?”我心想这对她来说很正常,但嘴上还是非常有修养:“要交到一个真正的朋友确实很难。”没想到她比我大方,居然直言不讳地问我:“大家都很讨厌我,是吧?”这一下把我听愣了,我笑了笑,巧妙地回答她:“究竟是大家都讨厌你,还是你讨厌大家?”她想了想回答我说不知道。我心想明明就是看自己哪哪都比别人强,还装什么糊涂,于是,又笑了笑,意味深长地对她说道:“这种问题你不需要想明白。”她好像听懂了我的意思,冷笑了一声,我也装作不懂的样子。
《倩女幽魂》的铃声响起,人生路,美梦似路长,这是我和肖玲都喜欢的歌曲,也是经她认可特地为她设置的专属铃声。我就像瞬间被打了鸡血,迅速拿起手机接听。方雅姝在一旁笑道:“这么特别的铃声啊,你果然是个浪漫的人。”这话不紧不慢刚好全程放送到肖玲那头。肖玲一听,马上问道:“和现事一起玩啊,那你今天不来接我下班了吧?”我看了看时间,现在赶过去接她实在是来不及了,于是柔声地对她说:“我一会儿也回去了,我在楼下等你!”肖玲甜甜地应了声,我嘲笑自己怎么会敏感得像个女人。方雅姝在一旁不冷不热地说道:“很会哄人啊!”我微微扬了扬嘴角,举起手中的可乐再次祝她生日快乐,然后起身边整理文件边对她说道:“早点回家,注意安全!”方雅姝原本开心的笑脸慢慢地收了下来,最后拿起包转身“嘭”地一声算作跟我打招呼她先走了。
我抬头看到茶几上一片狼藉,麻利的用垃圾袋收拾完。出了门我顺便把垃圾袋扔进楼道的垃圾筒里,然后轻松的转身走向电梯口。冷不丁向正前方望过去,看见方雅姝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她那头披肩长发,再配上她身穿的红色风衣,我的妈呀,差点以为见鬼了。见我满脸疑惑地看着她,方雅姝淡淡地来了一句:“晚上我不敢一个人坐电梯。”我心想这个小妮子难道真会怕这等小事?该不会是想在我身上动什么脑筋吧!这种一闪即逝的想法和见了鬼差不多。
她随我进入电梯,面无表情,她没有开口,我也无话可说。直到出了大门口,我看到天色已晚,向她叮嘱了几句注意安全的话。她应了一声,然后,我们各走各的,就像一对陌生人。
我匆匆忙忙赶到楼下,不见肖玲,打开手机一看,原来时间尚早,是我心急了。我放松心情,坐在路旁的石凳上静静等待。凉意袭来,我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颤,楼上便是温暖舒适的屋子,守候肖玲温暖的是我的心房。我又打开手机看了看时间,按理肖玲应该要到了,正准备拨打她的电话,只见她从不远处快步走来,好似传来一阵马蹄声,我忍不住笑了起来。肖玲见我还在等她,焦急秒变为笑容,让我浑身都就暖意。我迎上前搂住她,问她怎么这么晚,还以为我要被她遗弃了。她呵呵地笑着:“哪舍得呀,又宝又贝的。我还担心别人有牟取之心呢!”我嘻笑着答道:“你真应该庆幸你下手快!”肖玲说:“是啊,动作不快点连根毛都抓不到。”我拍了拍她的肩膀,恭喜她赚到了。肖玲说衷心感谢我,如果今天半夜她笑醒了,绝对全是我的功劳。我说客气啥呀,每天在我面前好好表现就行。肖玲给我来了一句正宗的东北腔:“那是必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