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的早上,在我家的堂屋里,我和道士张柏启站在一块。站在我对面的是爷爷,父亲和奶奶。
“张道长,那我孙子就拜托你了。”爷爷对着张柏启说道,虽然爷爷表面上很平静,但我知道他的内心肯定截然相反。
“杨老哥,你就放心吧,我保证把你孙子养的白白胖胖的。”张道士一口答应道。
奶奶塞给了我一包小时候最喜欢吃的大白兔奶糖,对我说道“拿着,路上吃,天天以后要多回来看奶奶啊!”奶奶的语气有点哽咽。
“嗯,我以后会回来的。”说完,我看向了我爸。
我爸看了我一眼,对我说道“行了行了,赶紧走,走了家里清静不少。”说完,我爸头也不回的走进了里屋。后来我从奶奶那里知道,爸爸那次在里屋哭了,而且哭了很久。
“呵呵,那我们就先走了。”说完张道士拉着我的手往外走去。
走到村头的时候,我停下了脚步,回头看了看我家那间用白色瓷砖砌成的二层小楼房,在这间楼房里我哭过笑过,却从未想到过会离开。
“小天啊,想哭就哭出来吧,尽情的哭,没事。”张道士对我说道。
“男子汉大丈夫,不可以哭。”说完我就转身离开。
没走多远,两行泪水从我的脸颊滑落,我终于还是没能忍住的放声大哭起来。
“男儿立志出乡山,学不成名终不还。
埋骨何须桑梓地,人生无处不青山。”
“张爷爷,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我边哭边问张道士。
“呵呵,这是毛主席说过的话,你以后就会明白的,快点走吧,首班公交车快来了。”张道士微笑着对我说道。
……
“小天啊,你能别哭了吗?”张道士苦笑着对我说道。
“不是你叫我尽情的哭吗?”我哭着说道。
“我也没让你哭这么久。”
“老师傅,您能哄哄您孙子吗,这上了车一直哭就没消停过。”售票员小姐不满的张道士说道。
“再不让你孙子停下,下一站你们就给我下车。”司机更加干脆,直接就下了逐客令。
“这孩子的嗓门还真大。”
“是啊,本来想在车上睡个回笼觉。”
“你说这老太公会不会是拐卖儿童的人贩子。”
车上的人纷纷发表着自己的见解,张道士听到后来是一脸的黑线,嘴角一抽一抽的,那样子看起来还挺搞笑的。
“小天啊,你别哭了,等到了我那儿,我给你玩小霸王。”张道士对我说道。
“真的,你没骗我?”我依旧哭着反问道。
“当然是真的,你不哭,等会就让你玩。”李道士松了一口气说道。
小霸王游戏机对当时的我可是有着绝对的诱惑力,也是我那个时候休闲娱乐的首选。
所以当我听到可以玩小霸王的时候,我连连点头,停止了哭泣,并用手抹干了脸上的泪水。
“对了,张爷爷,我们直接去你家吗?”
“先去我的店里。”
“张爷爷你是开店的,卖什么的?”
“什么都有,花呀,衣服呀,裤子呀……”
……
张道长带我来到了他的店铺,我站在门外不敢进去,因为他的店铺门前摆了两个大大的花圈,店铺牌子的上半行着“花圈寿衣纸钱”下半行则是“殡葬一条龙服务,电话:133XXXXXXXX”
“不行啊李奶奶,师父没有回来,我不能给你换。”一个稚嫩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奇灿啊,怎么回事,哟,这不是李大嫂嘛,有什么事嘛”张道士走了进去说道。
“柏启啊,你卖的这纸钱有好几张破的,我本来明天祭祖要用的。”一个大约60岁的老太太对张道士说道。
“钱破了,拿透明胶粘上不就可以用了。”小胖子一边嗑着瓜子一边说道。
“闭嘴。”张道士敲了敲小胖子的脑袋。
最后张道士给老太太换了纸钱,还搭上了一小叠折元宝用的锡箔纸,这老太太才乐呵呵的走了。
张道士盯着手中那几张破损的纸钱喃喃的说道“好端端纸钱的怎么会破了呢。”他把目光看向了那个小胖子问道“是不是你小子干的。”
“怎么可能,师父你听我说,肯定是李奶奶她自己没有放好……”小胖子越说越心虚拔腿就跑。
还没跑出几步就被李道士给揪住了耳朵,小胖子随即杀猪般的哀嚎了起来。
“你这小子,你当为师眼瞎啊,前几天你还拿锡箔纸折飞机呢,现在又玩纸钱,你是不是嫌命太长了。”张道士骂道。
“师父,哎呦,你轻点,我的耳朵要掉了。”小胖子痛苦的说道。
“那以后还敢不敢了?”张道士说着,手上的力道又加大了几分。
“再也不敢了,师父快放手,真的要掉了。”小胖子连忙答应道。
张道士松开了手,嘴里又嘟囔了几句,看见我还在外面就对我说说道“小天你这孩子站外面干嘛,快进来。”
我虽然不情愿,但还是走了进去,店铺虽然只有十多平米,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丧葬用品那是应有尽有。
看到我进来,小胖子把我上下打量了一遍,我被他看的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当他注意到我手中的那包大白兔奶糖时,对张道士说道“师父,你就用了一包糖,就把他给拐来,你可真是……别别别,当我没说。”看着张道士抬起的手臂小胖子连忙改了口。
“小天啊,这小子是我的徒弟,也就是你的师哥,他叫张奇灿。”
“奇灿啊,他是你的师弟,叫杨天。”
张道士分别给我们介绍。
“你好,我叫张奇灿。”小胖子说着向我伸出了手,一脸的真挚。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伸出了手“我叫杨天。”
一次普通的握手,我跟胖子的命运却紧紧连在了一起。
当天晚上,我在张道士的家里举行了拜师仪式。仪式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复杂,拜过三清祖师后,给张道士敬了杯茶后也就结束了,张道士成了我的师父。我呢,也算是入了道门。
不过接下来的日子可真是让我苦不堪言。每天清晨鸡鸣第一声之后,我跟胖子便被师父给叫醒了,晨跑半个小时。
跑完之后,让我们练太极拳。我有一次跟师傅抱怨说“这太极拳太阴柔了,年轻人就应该学狠一点的拳法。”说完头上就挨了一记暴栗。师父对我说,太极拳的本意就是修身养性,不是用来好勇斗狠的。
早上锻炼完,晚上就让我背一些书法口诀。由于这些术法口诀晦涩难懂,所以每次师父抽查的时候都会被他的戒尺打手心。
这种生活我整整过了十一年,而我最期待的事情——捉鬼,却是一次也没有发生过。按照师父的说法,现在是太平盛世,如果有那么多妖魔鬼怪,那岂不是要天下大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