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臭老头子，你可别嗝屁了！”
季和在心中叫喊了一句，在寂静空荡的孙府里飞速穿行着。
他在一个交叉口停下来辨认方向，老纪去的应该是他们先前没有搜索过的地方，另一间祠堂肯定就在其中。
孙府的区域大致分为西、中、东三块，相互之间用院子的里墙隔着，挺好辨认。
南面是府邸的正门，先前季和与老纪两人去过的祠堂，是孙家祭祀先祖的地方，独立位于府邸的最北部。他们先前已经将西、中两个区域走过一遍。
老纪应该就在东区。
短暂的停留后，季和再次迈开步伐，朝着府邸的东面跑去。
让季和感到意外的是，东面没有什么建筑的影子，植株倒是出奇的多。
此处大概是一片园林，季和记得那本手记里也有提到过这里。也只是富得流油的大户人家才有这种闲财，在家里开一个后花园提高生活品味。
可是，祠堂为什么会建在园林里面？既然是要提高生活品味的人，应该很讲究风水，不会这么随便才对。
更奇怪的是，孙家为什么有两座祠堂？有钱也不是这样花的。
季和心急老纪那边的情况，没有多想，直接走入园林当中。
天空中没有月亮，所以地面上也没有一丝光线，黑夜深沉的可怕。园林已不知多少年没人打理，树与树的枝头搭在一起，让园林形成了一个几近封闭的空间，在这种情况下逛园子，可一点也不让人感到惬意。
周围黑的连修士的眼睛都难以视物，季和激发两张照明符，悬在自己的肩膀两侧，沿着林中小道行走。小道的表面几乎都被枯叶给覆盖着，季和脚踩在上面，不断发出窸窸窣窣的响声，这就是园林里唯一的声音。
他走得很小心，因为黑暗中随处可能潜伏着危险；他走得也很快，因为距离他与老纪最后一次通话，已经有不短的时间了。
季和不知道为什么老纪不先来与他汇合，直接中断了联系。又或者，是他根本不敢、不愿往那个方向去想。
“毕竟是身怀神通的降魔道高人，应该不会有问题的。”季和在心里这么想着。他当然应该对老纪有信心，只是此时更像是在平定自己焦急不安的内心。
终于，季和看到远处出现了建筑物的檐角，就在林子外的一片空地中。
季和开始跑起来，跑进外墙上已经敞开的门，穿过两根粗大的柱子，进入到屋子里面。
“老纪！老纪！”季和大声叫喊道：“你在不在这啊，老纪！”
他真希望在一进门的时候就能看到那个挺得直直的身影。那个身影会若无其事地背着双手伫在屋内，在惊慌的他赶来时随意地朝这边瞥一眼。
结果，屋子里只有季和自己一个。
屋子里供着一座雕像，季和呆呆地站立在门口，消沉的影子与屋内的黑暗融成了一片。
片刻后，他长出一口气，步入屋内。
不管怎么样，搜索还是要继续。无论老纪情况怎样，活着要见到人，死了也要见尸。
可以肯定的是，此处的确是一间祠堂，但里面却没有供奉着孙家人的灵牌。台上那座雕像有一人高，凶神恶煞的样子让人看着怕怕的，也不知是哪路天兵天将。
季和搜遍了祠堂，却没有发现有什么值得特别的东西。
他拍了拍台上的灰，一屁股坐在那雕像的脚边，想要在脑子里整理一下目前的情况，还有之后该怎么办。
是继续寻找老纪，还是独自去搜寻蛛丝马迹，将怨灵的本体揪出来。
如果老纪已经遭遇不测，继续找下去只是在浪费宝贵的时间，是徒劳。若是他能将那怨灵挫骨扬灰，破除鬼境，说不定老纪还没死也能得救了。
到底应该怎么做？
他的时间不多，哭声随时有可能再度响起，到时候就该轮到季和面对它了。
季和焦躁不安，用手捂着脸，往上搓着脸皮。因为心神不定的缘故，连头脑也跟着乱了起来，没法正常进行思考。
他再度尝试在心里呼唤熙，可熙依然睡得死死的，像冬眠一样。
“砰”季和心急之下，一拳打在了雕像上。那位凶神恶煞的仁兄摔在地上，碎成了无数块。
季和看着那一地碎石在喘粗气，然后渐渐平静了下来。
时间紧迫，拖得越久越不利。他最终决定，独自去找出怨灵的本体。
季和踢开雕像的碎石，朝祠堂外走去。
“咔擦”
就在季和往屋外走时，老旧的地板竟突然开裂了。季和脚就踩在开裂的那一块上，猝不及防，啊的一声掉了下去……
好在下面不是很深，不出一丈就掉到了底，但还是摔得季和屁股生起一阵剧痛，若不是修士身体强度比常人高，说不定坐骨已经摔裂了。
四周是一片黑暗，季和慌忙地从地上爬起，又点亮了一张照明符。
然后他惊讶地发现，这祠堂的地下居然还有空间！
季和此时正位于一处阶梯上，这阶梯还在往下延伸，在眼前就有一个拐角。
“对了！”季和忽然想起来，老纪当时对他说是在祠堂的底下发现了一些东西，而他却一直在祠堂里面找，难怪什么都没有发现。
他仰头往上看了一下，直到现在才注意到祠堂的地板是木制的，已经相当陈旧。头顶的破开的洞，应该就是被雕像砸过以后，再被他一脚踩碎的。如果季和不是因为老纪的失踪而慌了神，说不定不需要意外，凭他自己就能发现了。
季和幡然醒悟过来，一拍自己的脑门，懊恼道：“怎么就这么笨呢！”
无论怎么说，这也算是意外之喜，老纪很有可能还在这下面。季和左手抓着照明符举到面前，右手已经把阴刀抽了出来，沿着阶梯向下走去。
他连续过三个拐角，旋即脚步忽然一顿，停了下来。
这里似乎已经到底了，在季和的眼前有一扇铁门，那门后竟然还有亮光。
老纪！？
季和大喜过望，赶紧跑上想要将门拉开，但是拉了几下却拉不动。
难不成是用推的？
季和往里推了一下……
难不成是往边上滑开的？
季和又往旁边推了一下……
“他娘的！”季和一脚往铁门上踹去，“这门是从里面锁上的！？”
“啊——”
这时候，门内突然传来了一阵凄厉的叫喊声，把季和吓了一大跳。
那叫声肯定不是老纪发出来的，而是一个女人。
季和赶紧把连凑到门上的几道铁杆子前，眼睛朝里面看去。
看清楚门内的景象以后，季和的脸上露出了震惊的表情。
这门后面真的有一个女人！是一名赤身裸体的妇人，此时手脚都被锁在一个拘束用的铁架子上。
而且，这名妇人还顶着大肚子，看上去是怀孕了。
季和的大脑已经一片空白，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除了那名妇人以外，房间里还有一个男人，他背对着这边，季和看不见那人的样貌。
季和还不知道，接下来他看到的，将是自己有生以来所见过最为毛骨悚然的画面。
男人手里拿着一把斩杀牲口用的尖刀，走到那名妇人跟前，直接用刀捅入她的腹部。
季和倒吸了一口冷气，周身的汗毛都竖立起来。
惨剧还在继续……
刀尖刺入不深，妇人不住地痛苦叫喊，声音嘶哑地说着求饶的话，但那男人对此置之不理，仿若未闻，很仔细地将妇人的腹部从中间剖开，让胎盘里的胎儿直接暴露在外。
羊水已经破了，从妇人敞开的腹部流出，与她的鲜血混杂在一起，在地面流淌开来。
季和骇然失色，在铁门外大声叫喊，不断拉扯着沉重的铁门。但是里面的人似乎根本听不见他发出的声音，那名妇人还在撕心裂肺地叫喊，挣扎扭动着自己被紧锁的手足。至于那个男人，也在细心地做着自己的事情。
他将胎儿与孕妇相连的脐带斩断，把胎儿取出来，然后转身走到一个冒着热气的水桶前，开始清洗胎儿身上的血污。
不知从何时起，那名妇人的叫喊声已经微不可闻。
她的腹部被完全切开，露出了里面的血肉内脏，她的眼睛睁得很大，死死地盯着自己已经毫无声息的孩子，眼里有悲伤，有绝望，还有怨毒，却已经不再挣扎叫喊。
因为她的血就快要流干了……
“哐当”
季和身前的铁门自动打开了，此时他已经头皮发麻，身前身后都在流着虚汗。
然后他惊奇地发现，门后面的人竟然都不见了。
墙角挂着的火把还在燃烧，恐怖的铁架子还立在那里，但是那个妇人，那个男人，以及那个惨死的胎儿，都不见了踪影……
季和的双手依然止不住抖动，始终不敢抬脚踏入室内，就算是面对最为凶恶的厉鬼，他也没有如今这般心惊胆战过。
这时，地下室中有一个人从季和看不见的地方走了出来，来到离门口不远的位置，脸色平静地看着季和。
虽说是平静，但是由于眉心一向都不放松，嘴角不自觉地往下撇，所以看着还是挺严肃的样子。
季和见到那个人以后，精神不禁为之一振，心头的阴霾竟瞬间散去了大半，惊喜地叫道：
“老纪，你没有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