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底落入申府的那刹,总觉得落在身上的某道目光有些异样。扬眸凝视,毫无意外,一个居高临下的可以说是鹤立墙头的、有些萧索、有丝惆怅、又有几许孤高轻狂的男人身形径直落入了眼帘。
垂眸想了想,还是抬头给了一个纯粹的笑脸。
墙头上的身形似乎趔趄了下,未着细看,下一刻爷已移步去了主屋向老申头报告今日辉煌成果……
中午的兔子羹让三号大人如何做的又甜又咸兔毛飘飘腥味连连暂且不提,晚上的那锅好好的白面馒头如何让有才的三号大人变成了火烧黑面饼也暂且按下不提,事后三号大人如何被其他心存悲愤者拖出去狂揍猛打亦不一一赘述,只说早中晚三顿下来,申府上下差点哀鸿遍野,无不捂着干瘪的肚皮哀怨的爬上冷硬的床,含着眼泪数着一只又一只从脑海中幻化的香喷喷鸡腿,暗暗祈祷明日三号做饭的水准不会这般的催人泪下。
夜深露重。
一道黑影踏墙而过,疾驰如风,瞬息漂移,闪进今夕何夕偏苑,抬掌无息震碎雕花木窗,破窗而入,熟门熟路,穿过低垂帘幕几个闪身近了纱帐半掩的床前。
僵硬的转动半睡半醒状态的脑袋,牵动眼角直愣愣盯着挺尸般矗立床前的男人,忖度着他深夜到访的几百种可能。质问?训斥?寻解释?或……霸王上弓?
一个激灵,深更半夜,一个男人,一个女人,一张床……毋庸置疑,最后一种可能性独占鳌头。
后知后觉向上拉拉被子,企图遮过裸在被外的香肩。
一双略带薄茧的手粗鲁的按住莹润纤细的肩。
惊恐的猝然抬眸。撞入黑夜里那双黝黑的可怕的深眸,不由瑟缩,心尖泛上了难言的颤栗。
挟裹深夜露重的微寒气息探入床帐,双手无意识的摩挲着掌心下的温润滑腻,膏脂的细腻让他眸光愈发深谙。垂眸定定凝视着身下人,低哑着声线:“纵我不往,子宁不来兮?”
俊朗的面容在爷的眼前慢慢变大,粗重而灼烫的呼吸随着他的动作愈来愈密集的侵入鼻端,呼吸缠绵的纠缠,滚烫的唇柔情蜜意的贴上爷的唇,细密轻触,轻怜蜜爱,似乎在为他上面的问题而等待答案,依着他对答案的满意程度再确定切盘下菜的程度。
艰难吞吐他的呼吸间低低喘息:“夜闯深闺重地,你……”好不要脸。
“怕了?怕我吃了你?”静谧的夜里低低笑出了声,可令人丝毫听不出其中的笑意,“还是怕我怎么吃了你?是吞吃入腹呢,还是撕皮剥肉?抑或……”
故意拖长了语调,不顾身下人隐忍的低呼,粗鲁的覆上那片软腻,毫不怜惜,偏偏诱惑的声线柔软的似涟漪阵阵的湖水:“是这样吗?是怕我这样吃了你吗?不说?可以,这个问题可以过,可下个问题……”声线蓦地冷厉:“你只能令我满意!”
言外之意,下个问题不仅要答,还要答的令主人满意非常。答得十分满意,爷今夜逃出升天,答得差强人意,那爷今夜就得血溅当场!
巨大的恐吓下爷眼皮直跳,缩着脖子直颤。
滚烫的唇沿着爷的唇角滑向耳侧,碰碰爷的耳珠,声线放柔放软,听似从容不迫却隐约透着着极力压制的迫切:“今日见你红色绫罗加身,灿烂的像抹朝阳,我恍惚以为时光又退回了五年前那个清晨,我们第一次相遇的时候……你,如今这般,可是终于下定决心……”
感觉身下娇躯瞬间的僵硬,他心里倏地一冷,提着娇弱的细肩一把将人从被窝里拎起,目光厉且狠:“就算是块石头,这么久也捂热了!事到如今,我也不求你把那个人从你心里抛空,但求你别再心心念念的被他一个人障住了全部心神,见不到他人的好,见不到他人对你的心!仅此而已,吾既卑微如此,你又于心何忍!”
“……”
“你若待我有情,为何三番四次伤我,若待我无意,当初又何苦……何苦招惹于我?步步深陷,深泥裹足,欲抽身时已晚……”嗤笑一声说不尽的自嘲,颤手摩挲着身下人的发,悲意缠声:“你该早点弄死我的,鼠崽,当初邺城惊变前,你该让那死鬼皇帝送我个万箭穿心,而不该手下留情的饶我一命,仅判驱逐,你看,你这一心软,让我横生了多少误会?还有那一杯杯的忘情酒,不该是忘情酒呵,你该换成断肠散才是,一杯下去,一了百了,莫家绝了后,你老申家报了仇,你没了日后没完没了的纠缠,我也……你说,你究竟是待我有情还是无意,今日你给我个准话可否?”眼神再狠,语气再厉,抵不过胸腔里那颗小心翼翼像爱人敞开,期望被认可却脆弱的无法抗击另一次打击的佯装坚强的心,明明不堪一击,却在希冀中做好了承受打击的准备……看破了生死门,却终究看不透一个情字,红尘男女莫过如此。
低叹一声,缓缓伸手环住他的脖颈狠狠拉近自个,脸埋进他消瘦的躯膛,在他紊乱的心跳声慢慢平复着自己的心跳:“其实,即便你不来找我,我也打算明个寻你去给你说个清楚的。昨个是我不好,我知道我让你难过了,可我,也不好受……昨个我想了一夜,我想通了,作为一个女人,这辈子能得到一个全心全意爱她的男人,那是她三世修来的福气。而我,前世无爱,今世得到了两个天之骄子毫无保留的爱,何其有幸!人生一世,草木一秋,弹指一挥百年一过,时光短暂的让人想抓住他的尾巴都难。我不想与真爱失之交臂,不想人生蹉跎在错过中,更不想再抱憾终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