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笑着点点头。
士兵将路引还给男子,又把目光转向了坐在牛车上脏兮兮的人,“她是谁?路引呢?”
“这位小哥有所不知,”那男子轻叹一声,“她是在下拙荆,几天前不知染上了什么怪病,吃不下东西,也睡不着觉,整日呆呆地看着在下,像是失了魂一般,脸上还起了密密麻麻的红疹。我带她进城,就是去看郎中的。”
他又叹息了一声,将那“呆呆看着”四个字说得格外刻意。
牛车上,披头散发的女子猛地一晃,将那士兵吓了一跳。
谁是你拙荆……
汤忆临暗自咬牙,对着眼前的墨色背影翻了个白眼。她不过就是在路上多看了他几眼,哪里有呆呆的?
难怪这厮一直装作不知道,原来是在这儿等着她呢。
她哪里知道,这一晃不要紧,要紧的是她的半张脸都从头发里晃了出来。密集的红点,因为白皙的肌肤而更加明显。士兵瞟了一下那半边脸,顿时身上一麻,恶心得再也不敢多看一眼。
“走吧。”
士兵皱着鼻子,挥挥手示意放行,却忘了自己还没有检查过女子的路引。
风净烟过了关卡,将牛车推到了一个僻静的角落。车子还未停,汤忆临便从车上跳了下来,将头发从中间分开,露出一张狰狞可怖的麻脸,恶狠狠地道:“姓风的!”
风净烟笑得无辜:“是你自己答应的,我又没有强迫你。”
汤忆临重重地哼了一声,又说不出自己气恼的本意并非如此,一时险些控制不住要去掐他的脖子。
他笑容更深,望着她那张丑的不像话的脸,忽然觉得她比他见过的任何时候都要美上三分:“你不必担心,那些红点不会持续太久。”
他刚说完不必担心,一开口却又道出了让她更加恼怒的话:“明日一早,它们就会消失了。”
话落,汤忆临深深地呼出一口气,绽放了一个杀气浓重的笑容:“我记得你一开始说,我的脸会在半个时辰内恢复正常的。”
“是么?”风净烟笑若春风,“肯定是你听错了。”
汤忆临闭上眸子。良久,她睁开了双目,声音平静无一丝波澜:“我记得,潍阳有一家九国闻名的酒楼。”
风净烟若有所思,“潍阳天盛楼,不错。”
“好。”她笑呵呵地望着他,一字一字道,“今晚,你请我。”
无人不知天盛楼的菜肴为人间绝品,其汤羹更是胜过玉露琼浆。只是天盛楼的酒菜昂贵非常,民间更有“一菜千金”的说法,普通百姓根本支付不起。即便是富家子弟,一年之中去一次天盛楼,也已经相当难得。
汤忆临既然提出让他请客,势必是要破他一大笔财了。
风净烟沉吟片刻,忽然笑道:“请吃……还是请住?”
“都要。”她佯装没有听出他话中的暧昧成分,双眉微扬,“只怕你请不起吧。”
隆隆隆……
“皇家仪仗,平民退后!”
杂乱的马蹄声纷至沓来,路旁百姓闻声无一不惊慌退避,俯首跪在车队两侧迎接皇帝的仪仗。
“陛下今天怎么会到潍阳来?”
人们窃窃私语,互相以目示意。
“听说今天是季贵妃的生辰,陛下特地偕她出宫,到咱们潍阳天盛楼来给她庆贺呢。”
“季贵妃?”
“你不知道?去年陛下纳入宫中的那个季氏孤女,在宫里得宠得紧,现在已经封为贵妃了。”
“飞上枝头变凤凰,真是有福气……”
“哪儿啊,听说那孤女一身狐媚气,还练得一手巫蛊邪术。她不过是用身体把陛下迷了去,还指望自己能一辈子宠冠六宫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