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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落日余晖

萍水相逢

那一天下了雪,

顷刻之间,清纯洁净;

那个傍晚

夕阳欲坠,寒风凌厉;

那一刻

明眸皓齿,我遇见了你

在伦敦,像这样的周末,人们无论如何都是不愿意出门的。窗外望出去,白雪皑皑的一片,光是看着都觉得冷。除了不得不工作的人,其他人宁愿窝在自家的被窝里,或是坐在炉子边悠闲地看书。只是,有一个女人,愿意从一个豪华的别墅里出来,提了个篮子,坐上刚叫来的马车,匆匆离去。

“真是,早知道就不弄鱼汤了,现在已经快过了吃饭的点了。”女人嘟哝着。

“夫人就别抱怨了,老爷看了这么多菜一定会高兴的。”马车夫回头劝道。

“嗯……”

真的……会吗?自从他得了绝症之后,就再也没见他开心过,若只是为了哄她,倒也勉强笑了几次,算是对她最大的慰藉了。医生说他已时日不多,为此她已学会不去在意这些,再伤心也没用。他也无数次对她说过要坚强,要好好地活着,即使以后他不在了,也要尽全力让自己快乐起来。

可是赛德瑞克,你呢?女人望向外面的飞雪,想着:你此生又何曾尽情欢笑过?迫不得已娶了我这样一个女人,你怎么情愿?

就这样,在女人的回忆中,马车最后在医院大门停下了。“下次还是拜托你。”女人勉强挤出一丝笑意。在这样的冰天雪地里,即使她不化妆,也会衬出她朱红般唇下的亮洁的白齿

“不客气不客气!”车夫爽朗地笑了。

愿你一生都如此快乐,不惆怅。女人真诚地祝福着,向住院楼走去。快点快点,鱼汤都要凉了……嘭!

女人却一头撞上了什么,手中的篮子摔在地上,汤洒了一地,盘子和婉也没砸得粉碎。女人先是一愣,然后立马跪下去收拾,试图拯救篮子中所剩的饭菜。赛德瑞克一向吃不惯医院里的伙食,就是因为这样她才一定要亲自下厨,像以前一样,只要陪在他身边吃饭,这样就足够了。

“喂,你在干什么?撞着我们主任医生,难道道歉都不会吗”一个声音打乱了她的思绪,虽然有一丝惊慌,但她依旧平静地抬起头。

只是那人的脸庞太过精致,有一秒钟,她,愣住了……

俊美的脸庞,银色长发蓬松扎着,,鼻梁高高翘起,透着傲气在里面,金色的双眸里是说不尽的深沉,比起旁边那个气急败坏的人,他的眼里看不见怒火。

“知不知道你撞的是谁?还好这什么东西没洒在礼服上,否走,你十条命也赔不起。”一个助手打扮的人愤愤说道。

“算了!”那人轻轻挥手,侧身准备离开。

“算你今天运气好!”助手后补一句。

正常人只当吃了一次哑巴亏,下次小心就好了。可是她毫不犹豫地拦住他:“汤洒在你衣服上,的确是我的不对。但我并没有撞你,相反,是你走得太匆忙才撞倒了我,所以你并没有理由可以指责我,更不要说诬陷我。”事实确实如此,是他应该道歉。她不是一个会轻易屈服的人。而今天她摔碎的不仅是盘子,还有她的自尊。这么久了,从来没有人敢这样辱骂她,从来没有。

“哦,是吗?”医生没有一点尴尬,嘴角微微上扬,“对,不,起。”说完还没等女人反应,就离开了。这话与其说是道歉,却更像是戏谑。而助手却着实被这女人的冷静惊讶道了,回过神时医生已经走出好些远,便立马追上去。“切,拽什么。”

留下一个冷落,一片残局,和一个失落的女人。

什么鬼……居然笑了……这种人,还是第一次见到……不再多想,继续低头收拾残片,好歹也是我撒的,还是得弄干净,只是可惜了这些饭菜了。收拾完碎渣扔进垃圾桶,她就向病房走去。

“妈妈!妈妈!”还没等看到赛德瑞克,一个约莫七八岁大的男孩便扑进妈妈怀里。

“这不是来了吗……好啦,文森特,爸爸怎么样?”

“克劳迪娅,你来了。”病床上面色略显憔悴的人努力支起身子。

“不用坐起来,亲爱的快躺下。”克劳迪娅连忙阻止。

“没关系的。克劳迪娅,我有话给你讲。”

不用大脑想,克劳迪娅最害怕的时刻到了。她曾无数次想象过这个画面,无数次想象过这个结局。本以为这样做,当它真的到来的时候,她可以平静看待。然而,一切还是太突然,来不及思考和反应,它就已经悄然而至了。

克劳迪娅咬了咬嘴唇,将儿子带出病房,自己再折身回来。

“别摆出那一副表情,人终究有一死,不论地位的高低与否,生命多么辉煌灿烂,都是这样。”

“嗯,我知道。”知道你要向我交代后事了,以后再也没有你了。

“这样很好,那么,我们开始进入正题吧。我走之后,房子和我所有的财产都归你所有,佣人们如果你不喜欢就换了吧。文森特的话——我们也就只有这一个儿子,相信你会爱他的……咳咳……”赛德瑞克剧烈咳嗽着。这一阵阵咳嗽声如同一根根短而细的针,不会立即致命,却给克劳迪娅带来持续的痛苦。

“赛德瑞克……”克劳迪娅慌忙拿出手帕给赛德瑞克擦汗。

“克劳迪娅,谢谢你……这么多年,真是苦了你了……谢谢你,从来没有背叛过我……即使,即使我们……”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克劳迪娅曾经把这句话在心里念了千遍万遍,而这一刻,她却依旧不敢看他。

“你并没有对不起任何人,克劳迪娅。相反的,你恨我妈?”

“哦——完全没……”克劳迪娅快要哭了出来,却宁愿把嘴唇咬紫都不愿意这个时候,当着赛德瑞克啜泣。他会误会的,会伤心的

“嗯,那我就放心了。我已经时日不多了。好啦,我累啦,让我休息一会儿吧,明天再来看我吧,再让我看见你笑一次呗。”

“嗯……那,再见了。”

“再见!”

出了病房门,克劳迪娅几乎快要跪下去,眼泪终于涌出来憋得酸胀的眼睛。

“妈妈,妈妈!”慌忙抬起头,是儿子一脸担心的面孔。

“走吧,走吧,回家去,妈妈没事。”揉了揉双眼,克劳迪娅不知是什么时候学会了在儿子面强颜欢笑,在他面前永不泪流满面。

牵起文森特柔软的手的一瞬间,克劳迪娅便发誓,就算榨干自己,也要将儿子抚养成人,只求好好地看着儿子。

赛德瑞克,你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呢……

谢谢你,谢谢你,从来没有背叛过我。即使,即使我们从来都不曾相爱过。

洁白如雪的病房里,只留了他一人。晚霞如雪,如血,随着晚风飘进来,像是在告别。赛德瑞克静静地睡着,脸上写满了安详。只是,再也没有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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