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爷爷这辈子取了两个老婆,第一个老婆给他生了个女儿叫马玲,我叫她玲姑,人很好,比我爸大两岁,当年我爷爷和马爷爷成为朋友后,曾想给我爸和玲姑定个娃娃亲,本来这事都已定下来了,谁想,他们俩长大后都去下乡插队,回来时都有了对象,也就不了了之。后来据我爸说,马爷爷的第一个老婆马婶在玲姑20多岁时去世,因为是在生玲姑时难产时烙下的病根。但是走的时候玲姑已经嫁人,所以说也没啥遗憾。过了几年,马爷爷又续了一个女人,这女人给马爷爷生了个儿子,小时候我经常跟着爷爷去马爷爷家,反正对这娘俩没什么好印象!而且我爸说那女人好吃懒做,生活也不检点,她儿子随她一个揍性!对马爷爷也不管不顾,幸亏有玲姑这十几年来的照顾,所以我爸总替马爷爷不值。
早上起来,我吃了点东西就打算去翟庄,本来想让小强在家陪着我奶奶,这家伙哭丧着脸,死活不愿意:“你可不能丢下我不管啊!先不说我有多无聊,就是奶奶对着我说两万五千里长征我也受不了啊!”气的我说:“你丫怎么这么不爱国啊!咱们这大好河山都是英雄先烈用命打出来的,多听听革命先烈的事迹,也能洗涤你那个腐败的心灵。”“那你怎么不听?”“老子听了十几年了!现在只要听到鞭炮声,我都想大喊一声,为了新中国,前进!”小强笑了笑说:“我怕被奶奶教育的想像邱少云似得把自己给点了!”
翟庄离我家有10多公里,我和小强骑着我那辆破旧摩托也就几分钟就可以到,这家伙昨晚把头发洗了,今早又弄出个耙子型,我又好气又好笑:这货要把这份创造力用在挣钱上,说不定能成个孤儿院首富。
到了马爷爷家,我妈正在和玲姑说着什么,看见我后,让我先跟马爷爷磕个头去,也算见过马爷爷了!走到正堂,马爷爷的尸体躺在床上,我对着马爷爷磕了三个头,心中感慨万千:年前我还来看过他,没想到半年后,就已经驾鹤西游了!要说人呐,谁也不知道能活到什么时候。抬起头,看见白布上隐隐冒出一丝黑气!我有些疑惑,按理说,马爷爷已经80多,这辈子有儿有女,也算没啥憾事,以我老家的习俗来说,80以上的人过世,都算是喜丧,因为这个岁数,参加葬礼的人很多,什么七大姑八大姨都得来,多的话,都有几百号人,光是这热闹劲儿,也会冲淡悲伤的气氛,这并不是说不尊重死者,说的是这种喜丧的氛围可以让有遗憾的死者不用再惦记人世间的琐事,安心投胎,虽说死者为大,但是一些流传下来的习俗,也并不只是封建迷信而已,想来其中都有一定的道理。
而根据《捉鬼实录》上的记载,死尸冒黑气,本就不寻常,但是正常人是看不到,应该是我开了阴阳眼的原因。我走到尸体前,掀开白布,其实这种做法是不好的,视为对死者的不尊敬,不过,就冲这不寻常的事和马爷爷对我家的恩情,我也必须搞清楚,而且现在人都在忙活事,也没人注意我。掀开白布后,就见马爷爷的嘴边有一根红绳子,嘴里应该含了一枚铜钱,这个做法是说,人死后会有一口气,如果这口气没有咽下去或勾出来的话,就有可能尸变!在看马爷爷的脸,给我的感觉就是痛苦,不甘心。这时候,我有些发冷!再想到昨晚奶奶对我说的话,我觉得晚上有必要留在这,如果能见到马爷爷的鬼魂,说不定可以搞清楚!
给尸体盖上布,从屋里出来,就看到小强和我妈聊的正欢,这货也不知道说了什么,让我妈对他问长问短的。我哭丧着脸说:“妈,每次我回家,也没见您对我这么关心。”我妈笑了笑:“小强是个苦孩子,我打算收他当个干儿子。”“那他以后再和我争家产!”我佯怒到。我妈就是这样,心软,和孤儿院的霞姨是一类人。听到我的话,我妈有些闷闷不乐,急忙说道:“妈,您别放心上,我开玩笑呢!再说咱家那点破烂东西也值不了几毛钱,小强这家伙以后是要做孤儿院首富的人,看不上啊!”小强被我说的有些郁闷,楞楞的说:“我特么什么时候要做孤儿院首富了?!”我妈叹了口气:“你玲姑说,她爹给她托梦,说自己死的不甘,这不,非说是她后妈害死了马叔,昨天闹了一天,说什么也不肯把马叔这点家产给她后妈。你爸要不拦着,昨天都得打起来。要说这点东西又值不了多少,何必把关系搞成这样,这人心啊,都太自私了!”
我爷爷刚去世的时候,就跟我托梦说他被压的喘不过气来,我把这梦告诉我爸后,我爸去爷爷的坟前一看,果然有颗树压在了爷爷坟上,应该是大风刮断的。所以玲姑说马爷爷给她托梦这事,也应该有原因,再结合我刚才看到的那黑气,这事越来越蹊跷!
这会儿我爸从偏房里走出来,看到我说:“小兔崽子回来了,给马爷爷磕过头没?”“你要老这么说我小兔崽子可不好,根据遗传学的角度,我是小兔崽子,那您就是兔子,我爷爷你爹就是老兔子,回头你爹泉下有知,再从坟里爬出来找您算账,我在帮您和你爹打起来,您说您这又是儿子又是爹的该多难做!”“小王八蛋!老子踢死你!”“您看您又骂自己了不是!”
我看爸妈脸上都有些憔悴,应该是昨晚都没有休息好,揉了揉腚说:“一会你们二老就回家休息吧,今天晚上我在这给马爷爷守孝。”按理说这守孝本不应该我们这些没有血缘关系的人守,当是儿子侄子的事,不过马爷爷对我家有恩,而且马爷爷就一个儿子,还不是个东西,让他守孝,指不定半夜就得跑屋里睡觉,我爸的意思是不想让马爷爷一个“人”躺在那,太凄凉!
我爷爷和马爷爷的关系,邻居们也都知道,马爷爷这一走,儿子不顶事,我爸就得站出来,不为别的,单是那份情,我爸就得把他老人家的后事办好,对的起良心。
下午我让小强送我爸妈回去,这货说要跟我一起,我觉得不合适,他一个外人在这守孝,别人就得说三道四。玲姑是闺女,也不能留在这,所以到了晚上只剩我和马连良(马爷爷的儿子)娘俩,玲姑走时特地给我买了些吃的,怕那娘俩不管我饭,饿着。要说玲姑这人就是随他爹,心善。不像马连良娘俩,下午还嘀咕着什么多管闲事,真他妈不是东西,都对不起他那个名字!我也懒得搭理他们。
晚上我坐在正堂,旁边就是马爷爷的尸体,马连良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说:“你小子还真算有良心。”我听他这话里的讽刺,嘲笑道:“是啊!马爷爷对我家有恩,这份情我是不能忘,不像有些人,王八脱了盖:什么东西!”我说完见他要发作,摆了摆手:“回屋睡你的觉去吧,别在这膈应我,我一个人在这就行!”这家伙估计早想回屋,听我说完,哼了一声走了出去。
这时候已经10点多,我轻轻的走到马爷爷的尸体旁,掀开白布,小声唤道:“马爷爷,马爷爷……”如果有人这时候看到我对着尸体说话,不知道会吓成什么样子!我见马爷爷的鬼魂并没有出现,有些嘀咕:人死后的灵魂大都会四处游荡,那尸体前的长明灯也叫引路灯,意指让亡魂找到回家的路,而像王茜则是被人杀害,所以她的灵魂会禁锢在被杀害的地方。
我想了想:马爷爷的鬼魂难不成还在死去时的里屋?!我妈说,马爷爷是在早上发现断气的,就在旁边的里屋。按《捉鬼实录》里讲的,人死后会游荡12个时辰,也就是24个小时,这时候的魂魄是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所以会在长明灯的引路下回到尸体旁,这时候才明白自己已经过世,善终没有遗憾的魂魄就会入阴界等待轮回。像那些死无全尸的鬼是得不到解脱的,就会变成孤魂野鬼,所以古代的五马分尸是极其残酷的,不光人死的惨,就连鬼魂也不能入轮回,而这样遭受死刑的犯人家属都会将死刑犯的尸体收集起来,为的就是有个全尸,哪怕是拼凑的,对死者的亡魂也是一种解脱,即使是投胎后也不会投胎成残缺不全的人。
话说马爷爷身上零件齐全,也没截个肢什么的,不可能死后变成孤魂野鬼,难道是……我想了想,推开里屋的门,摁了摁灯的开关,发现连灯都不亮,足以证明马连良母子对马爷爷有多苛刻!我从正堂拿了根蜡烛点着后再走进里屋,没想到的是在微弱的烛光下发现一个佝偻的身影站在墙角!本来这屋里是没有风的,在那“人”转过身来时,我却感到阵阵阴风扑面而来!印在忽明忽暗的烛光里是一张惨白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