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陌生人而已
她的声音，很轻很轻，低沉的像叹息。
玲儿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另寻了一支发簪为沈嫣黎插上。
沈嫣黎轻敛下眸，站起身向门外走去。
陆铭枫的心思，她怎会不懂，太子生辰，轩辕齐必然到场，她，本该再也不见他的，可……
她，克制不住自己的心。
房门打开，温暖的阳光在她的周身洒下一片金芒，那绝美的人影，沐浴在阳光下，美的，如同遗落人间的仙子。
陆铭枫屏息的望着她，眸中尽是难掩的惊艳，还有一抹落抹，在他的眼底，掩的那么深。
黎儿，你这一出场今日那些陪宴的妃嫔怕是都要被你比下去了。
陆铭枫半开玩笑似的说着。
沈嫣黎只是淡然的回以轻笑，枫哥你就不要取笑我了，快走吧，可不要误了时辰。
陆铭枫点头，走在沈嫣黎的前面为她引路。
沈嫣黎静静的跟在他身后，星眸垂敛，也不知是在想些什么。直到陆铭枫停下了脚步，她一时不察撞到了他的后背她这才回过神来，枫哥，怎么突然……
她的话，只说了一半便顿住。
她看到了，对面的一条小径上，轩辕齐和祁惜怜竟正迎面朝他们走来。
轩辕齐的神情依旧冰冷而淡漠，黑眸却紧锁住她的身影一刻也不曾离开。
齐，你也来了。
陆铭枫一派自然的和轩辕齐打招呼。
轩辕齐轻点了点头，这才将视线放到了陆铭枫身上，眉，却也紧蹙了起来，为什么她会和你一起进宫？
他的声音低哑，隐含着怒意。
沈嫣黎一声不吭，轻轻垂下了头，陆铭枫的解释却颇为理所当然。
皇上允许我带家眷参宴，她是我妹子，和我一起进宫有什么不妥吗？
轩辕齐的怒气更甚，却偏偏又反驳不得，只能恨恨的瞪着他，宽袖下的手握的死紧。
既使在皇宫之中，也不能确定是否是百分之百的安全，他绝不能露出一丝一毫的破绽。
冷冷的瞪了陆铭枫一眼，他跨步走到沈嫣黎面前。
嫣黎没有抬头看他，只是福下身，民女参见……
他的手脱住她的胳膊，扣的那么紧，止住她下拜的姿势，他不需要她的礼数，那，只会把他们之间的距离拉的更长。
不必了……
他的声音低哑而压抑，沈嫣黎抬起头望了他一眼，神情，冷漠的一如陌生人。
她挣开他的手，不动声色的后退了一小步和他拉开距离，谢王爷。
连声音也是那般的冷淡毫无温度。
轩辕齐的神情有一瞬间的僵硬，深吸了一口气，他握紧了拳强抑下在胸中翻搅的情绪，力持镇静的开口，我是，想把这个还给你。
他向她伸出手，手掌摊开，他的手心，正赫然躺着那根玲儿遍寻不到的梅簪。
七夕那晚，我拣到了它，后来便一直放在我这儿，这是你的东西……
不。沈嫣黎猛然出声打断了他的话，那不是我的。
是！这明明是我亲手送给……
王爷您忘了吗？嫣黎轻够唇角，笑容冰冷而嘲讽，沈嫣黎已经死了，从她走出你齐王府的那一刻，便已经死了。
轩辕齐再说不出一句话，只是死死的凝住她，眸底，太多的情绪翻涌又被他强自抑下。
那梅簪，被他握的死紧，在掌心，印下深深的痕。
王爷，寿宴要开始了，我们还是快些赶去东宫吧。
祁惜怜走上前来挽住轩辕齐的胳膊，不着痕迹的挡在了两人中间。
轩辕齐这才回神，深吸了一口气，再没说话转身拂袖而去。
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嫣黎的脸色惨白的骇人。陆铭枫小心的扶住她无力的身子，他开口，声音低沉的近乎叹息，傻黎儿，何苦这样折磨自己。
枫哥，你能，给我找一架琴来吗？
沈嫣黎强挤出笑，轻声问。
琴？筝可以吗？
可以。
沈嫣黎点头，就当是最后的道别吧，无论如何，从今天起，她必须要死心了。
没问题，我们先去东宫，那里今日有表演，借一架琴不成问题。
沈嫣黎点头，缓步随陆铭枫向东宫走去，从今天起，忘了他，从今天起，做回自己，从今天起，忘了那个痴心的沈嫣黎，从今天起，莫璃会坚强的活下去！
忘了所有又能怎样，始终不过一场情殇。
拜见，入席，开宴，一步步，自然而无趣，沈嫣黎静静的轻啜着琉璃杯盏里的美酒，始终轻垂着头，一声不响。
陆铭枫体贴的为她布好菜，轩辕齐则坐在对面紧凝着她，辛辣的酒一杯杯的入喉他却似无所觉。
大殿里异常的热闹，三人之间却始终激荡着一股压抑的冷流，直到陆铭枫开口打破了僵局。
嫣黎，琴已经备好了，你是想要弹什么曲子？
陆铭枫的话让沈嫣黎回过了神，她抬头，望向放在大殿中央的筝缓缓站起了身。
走到大殿中央，她恭敬的对高坐在大殿上的皇上行了一礼，民女不才，太子生辰无以为贺，只唱一首清曲，聊以为礼。
皇上闻言一喜，早听说沈渊的小女儿是惊世的才女，琴棋书画无一不精，今日能听得一曲，却为难得，沈姑娘无需多礼，只管唱来便是。
沈嫣黎点头，走到筝琴前坐了下来，纤长如玉的手指轻拨琴弦，她敛下眸，启唇和着清越的琴音缓缓唱来。
她的声音很轻，很淡，像是在低低的轻诉着心事，伴着悠扬清冷的琴音，仿若在众人眼前上演了一幅凄美的画卷，闻者无不心颤。
一曲终了，大殿里安静的出奇，只听得突然咔的一声脆响，轩辕齐徒手捏碎了手中的酒杯，冰冷的酒液染上鲜红的血，散发出一种异样的妖艳。
他猛然站起身，却是什么话也没说便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大殿。
突来的变故让殿中一片哗然。沈嫣黎垂首，唇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终相望，他，懂了她的意思。这样就好，这就是她想要的结果，可为何，心，却那么的疼，一滴泪，飞溅落地，无人知。
黎枫居来了位新的女老板，这事，可着实是让皇城里的人们众说纷纭。
女子无才便是德，何况，从商是男人的事，哪儿轮得到女人来掺和。
而最让人们关注和好奇的，是那女人的身份。
“诶，我怎么看着那女老板的样子那么像齐王妃呢？”
虽已隔了月余，不过还是有人记得黎枫居开张那日，齐王爷带着王妃一起来道贺，也隐约记得齐王妃的像貌。
“听你这么说，仔细看来，还真是挺像啊！”
美女，往往给人留下的印象也有够深刻。
“怎么可能？齐王爷怎么会让王妃出来抛头露面。”
“你们还不知道？王爷已经把她休了！”
“诶？不会吧？上次看到他们很恩爱啊，而且王妃那么美，王爷怎么舍得休了她。”
“听说皇上赏给王爷一个妾室，她这正室再美，久了，也就厌啦！”
“原来如此啊，不过，她怎么会成了黎枫居的老板？黎枫居的老板不是陆大人吗？难道她和陆大人……”
谣言，往往就是这样传播开的，对于这样的谣言，沈嫣黎和陆铭枫都是淡然处之，不解释，也不掩示，清者自清。
不过沈嫣黎来了之后，黎枫居的客人倒是多了不少，不仅是看热闹，而且是因为沈嫣黎每天都会出新菜，人们都想一饱口福。
人多嘴杂，这黎枫居一时间也成了消息集散地，新闻八卦，在这儿都能听到最新消息。
“哎，你们听说了吗？”
“什么？”
“昨晚莫祁国的人又进皇城来偷袭了。”
“唉，那皇上没受伤吧！”
“皇上？根本就没有去偷袭皇宫皇上怎么会受伤！”
“？进皇城却没有偷袭皇上？那他们偷袭的是哪一个？”
“齐王爷啊！”
在柜台记帐的沈嫣黎手猛的一抖，墨汁溅在帐簿上蕴开。
而这样的小动作没有人注意，人们仍是津津有味的聊着他们的话题。
“耶？齐王爷？为什么是他？按说应该是皇上啊！”
“你怎么这么笨！脑子一点也不开壳！难道你忘了！齐王爷不仅是王爷！他还子承父位是我沧蒙国的镇国大将军呢！”
“你不说，我还真是差点就给忘了，沧蒙国近年来天下太平，没有战事，齐王爷的大将军也是无用武之地嘛。”
“说的也是！不过若说起天下太平，你知道为什么这么多年莫祁国都不敢兴兵沧蒙国，既使这次围城他们，也是小心的只搞偷袭而不敢立刻攻进城来吗？”
“因为有齐王爷镇守皇城，他们也不敢冒然行事啊！虽说并没有见过齐王爷上阵立功，不过当年老王爷在世镇守城池，那可真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呢！虎父无犬子，齐王也想来也是很厉害的。”
“你这么说也没错，不过最重要的事你就一定不知道了吧！”
“什么？”
“其实啊，我们沧蒙国和莫祁国有过约定，所以他们才不敢违约冒动。”
“约定？什么约定？我们怎么不知道。”
“那是二十年前的事了！当是我二舅也跟随着参加那场谈判，咳！当然我二舅只是个兵，他只是在外面守卫，究竟里面谈什么他不知道，不过知道主持这次和谈的是冥灵盟的盟主。”
沈嫣黎僵了一下立马想到凌鹰，但随既摇头，不，不可能，凌鹰当时还很小呢。
“那他们约定了什么知道吗？”
“有人说就是冥灵盟以势力压下战争嘛，哦！我二舅有对我说，说是'祁蒙约，冥为商，若有违，灵必扬，死士出，危尽荡，天下定，冥灵王！'这是冥灵盟的人当时传唱的，我舅舅有听到。”
“唉呀，好像是很复杂的关系。”
“嘿，我也不清楚了。”
“不过你怎么会知道这么多消息？”
“啊！我大哥在宫里当差，我二姨婆在齐王府工作，昨晚莫祁国偷袭齐王府，王爷受了伤，整个王府都知道了。”
沈嫣黎手上的笔“啪”的一下掉在地上，脸色有些苍白，不过这么小的声音在喧闹的酒楼里根本不会有人在意。
最靠近柜台的那一桌的谈话还在继续，“王爷受伤了？严重吗？”
“没事，只是被暗箭伤了左臂，没什么大碍。”
沈嫣黎不自觉的松了口气，而后愣了一下，她苦涩的摇头，怎么还是放不下啊！
“嫣黎，你知道了吧，齐他……”
陆铭枫犹豫了良久，还是决定要让沈嫣黎知道比较好，谁知他还没有说完便被沈嫣黎打断。
枫哥，不必说了，他的事早已与我无关。
沈嫣黎垂首记着帐，笔没有丝毫的停顿，似是不关心，实则是逃避。
可是齐他……
枫哥，你再去帮我拿一本新帐册可以吗？
沈嫣黎显然是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了。
陆铭枫望了她良久，神情复杂的让人琢磨不透，沈嫣黎却装作没有感觉一样继续记帐，只是笔尖有细微的颤抖。
陆铭枫最终还是没说话默默的离开了，只是待他拿来帐本递给她的时候才轻说了句，嫣黎，你，还是在乎他的吧。
枫哥，请不要逼我。
沈嫣黎没抬头，可语气却寒的似要冻结。
陆铭枫怔了一下，拳猛的握紧又慢慢松开，轻叹了一口气，他不声不响的离开。
有泪，滴在帐簿上，将墨迹蕴开，一片模糊，沈嫣黎咬着唇，用力的闭上眼睛，她不要哭！
王妃。
突然的一声唤让沈嫣黎诧异的抬头，眼中还有泪未消，沈嫣黎有些困窘的拿丝帕慌乱的将泪拭去，而当看清那人更是让沈嫣黎吃惊，翠珠！怎么会是你？
翠珠是跟在老王妃身边的丫鬟，只是，她怎么会来？
王妃，是老夫人让我来的。
翠珠恭谨的回道。
是婆……是老夫人让你来的？有什么事吗？
是，是老夫人，她，她让我来找您，说，说是……
翠珠犹豫着没有开口，顾虑的看了看四周。
沈嫣黎意会过来，走出柜台，拉着翠珠的手向帐房走去，走，我们到里面去说。
这里显然不是说话的地方，其实沈嫣黎心里还是有挣扎的，翠珠来究竟为了谁？是为老王妃还好，若是为了轩辕齐，那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