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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章 吕止庵

〔仙吕〕后庭花

吕止庵

西风黄叶疏,一年音信无。要见除非梦,梦回总是虚。梦虽虚,犹兀自暂时节相聚。近新来和梦无。

本篇围绕梦寐相思,反复曲折地表达对远方亲人的思念之情。古诗中通过梦境寄托相思,由来已久。《诗·关雎》:“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汉乐府“青青河畔草,绵绵思远道,远道不可思,宿昔梦见之。”都是因思而梦。甚至有误以梦境为实者:“落月满屋梁,犹疑照颜色。”(杜甫《梦李白》)也有疑实境为梦者:“今宵剩把银釭照、犹恐相逢是梦中。”(晏畿道〔鹧鸪天〕)不过,能够人梦也还算是幸运,到了“悠哉悠哉,辗转反侧”的程度,则是欲梦而不可得了。“悠悠生死别经年,魂魄不曾来入梦”(白居易《长恨歌》)所表达的感情,就更为缠绵,更为沉痛了。本篇所表现的,就是这样一个由思极而梦、到欲梦不能的过程。

首二句点题,交代相思之情之由来。“西风黄叶”,点秋,“一年音讯无”,点思。落叶稀疏,秋色已深,该是游子归家的时候了。“除非”二字,极写其无可奈何的失望心情。范仲淹〔苏幕遮〕:“黯乡魂,追旅思,夜夜除非,好梦留人睡。”说的是只有梦中才能暂时摆脱痛苦的煎熬。从而突出醒时无止无休无法排遣的痛苦心情。

“梦回总是虚”,一转。相思至极乃至惟靠梦境排解,已是极其可悲了。但梦境终归是虚假的,梦醒以后的失望,或许还在不梦之上。“总是”二字,暗示梦醒后流连梦境回忆玩味的痴态。满腹失望,又深入了一层。

“梦虽虚”二句,退后一步,自我宽慰。“犹兀自”,还能够之意。相见无缘,能梦中相聚,即使是虚假的梦境,也弥足珍贵。则相思之深,相望之切,可以想见。不过,此处的自劝自解,并不是真正勘破了离愁,而只是为下文的大翻转蓄一势头。

这支小令,篇幅虽小,却极尽顿挫之妙。全文一句一层,层层转折,层层深入,愈转愈深,愈深愈痛。“西风黄叶疏”,则游子当归。“一年音信无”,由失望而牵动离愁。“除非”,深入一层作痴想。总是虚,进一层失望。“暂时节”,退后一步,自我宽解,痴极语。“和梦无”,绝望。于是,主人公在希望、失望的反复煎熬中终至绝望的整个心理发展过程,也就刻画得极其形象生动了。

〔仙吕〕后庭花

吕止庵

怀古

功名览镜看,悲歌把剑弹。心事鱼缘木,前程羝触藩。世途艰,艰声长叹,满天星斗寒。

本篇题目标作怀古,其中亦使用了大量典故,但从曲中内容看,却并非有感于具体的古代遗迹,人物,事件而发。从严格的意义上讲,不能称之为怀古之作。全篇抒发其仕途不得志的满腹牢骚,应该是一篇抒情的作品。

“心事鱼缘木,前程羝触藩”二句,具体陈述其仕途的艰险坎坷。“鱼缘木”,用《孟子·梁惠王上》:“以若所为求若所欲,犹缘木而求鱼也。”比喻南辕北辙,走错了道路,愿望根本无法实现。古代的知识分子,往往怀抱济世之志登上仕途,但官场的黑暗,却总是使他们失望。“羝触藩”,用《易·大壮·上六》:“羝羊触藩,不能退,不能遂。”羝,公羊。藩,篱笆。公羊角挂在篱笆上,比喻进退两难。李白《留别于十一兄逖裴十三游塞垣》:“吾徒莫叹羝触藩。”进不能实现济世救民的志向,退又不能忘情于国家世事。此种两难境遇是中国古代这一类知识分子永恒的悲哀。

“世途艰”,总束上文。这是作者一生浮沉宦海的全部收获,也是作者勘破世情,对元王朝发出的最后一声叹息。功名,心事,悲歌,前程,都在艰难的世途面前化为乌有。一生的理想追求,功业志向,只落得一声长叹。

“星斗寒”一句,截断众流,有杜甫“注目寒江依山阁”(《缚鸡行》)、黄庭坚“出门一笑大江横”(《王充道送水仙花五十枝,欣然会心,为之作咏》)意味。这满天寒意,不仅是作者一生的悲哀,也是古往今来多少志士仁人的共同悲哀。这凛冽的清寒,也就突破了时空的限制,具有了永恒的历史的色彩,本篇题作“怀古”,其用意或在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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