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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3章 臂与腿(2)

“是的,我知道!——咬断那根绳索,解脱那条缚住鲸——老把戏——我很了解它。”“它到底耍什么花招,”独臂船长继续往下讲,“我可不清楚;可是在咬绳索时,不知什么原因,它的牙齿被缠住了,怎么甩也脱不出来;我们当时并不知道这种情况;当我们去拉动绳索时,它嘭地一冲,我们一下子全都掉到它的背峰上!其他的鲸都乘机侥幸地逃走了。看到这种情势,又看到这么一条壮观的大鲸——老兄,这是我一生看到的最强壮的最肥大的鲸——我下定决心要把它捉住,不管看起来它火气有多么大。但我想,那根意外得手而随时有危险的绳索会松脱,或者说那个被绳索缠住的牙齿随时有可能往后拉而甩脱绳索(因为我已命令可怜的全艇水手都在拉住那根绳索);考虑到种种情况,我便跳进了我的大副的小艇里——就是这位蒙托普先生(船长,顺便介绍一下:这是蒙托普;蒙托普这是船长);——就是我刚才所说的,我跳进了蒙托普的小艇里,当时我们两只小艇正紧靠着;于是,我便顺手抓起首先看到的一枝鱼叉,给这条老祖宗狠狠的来了一下。可是,天啊,老兄你听着——我的天啊!老兄——紧接着,一眨眼工夫,我就像一只蝙蝠一样什么也看不见了——双眼什么也看不到了——全被乌黑的水花击打得模糊麻木而看不见了——大鲸的尾巴在水花中赫然耸起,笔直地伸入空中,好像一座大理石尖塔。当时往后退已毫无意义;当我在正午的大白天摸索着,天上耀眼的太阳像在发着耀眼的光我是说在投了第二枝鱼叉之后,当我在摸索的时候,那只尾巴突然在小艇的上空抬起——然后像利马塔似的猛地压下来,把我的小艇一切为二,变成一摊碎木片;紧接着首先是尾叶,然后是白色的背峰,往后朝小艇的残骸一甩,仿佛这只是一堆木屑。我们全都被摔了出去。为了躲避它那可怕的甩尾抽打,我紧紧抓住那枝我投插在它身上的鱼叉杆,像一条吮乳的小鲸紧靠着它。突然一阵涌起的海浪把我冲开出去,就在同一瞬间,那条大鲸猛然往前急冲,如同一道闪电似的潜入海底;而那第二次投中的该死的被大鲸拖着的鱼叉正好在我旁边,一下钩住我这里(他的手拍了拍正好在肩膀以下那空荡荡的袖子);是的,就钩住我这里。当时我在想,它要把我拖到地狱之火那地方去;这时,这时,突然之间,感谢苍天,那枝鱼叉倒钩顺着皮肉扯下去——完完全全顺着我整只手臂扯下去——在靠近手腕的地方才出来,于是我浮了起来;——那位先生会把后面的情况讲给你听(顺便介绍一下,船长:这位是邦克医生,船医;邦克,老朋友,——这位是船长)。邦克老兄,现在请把你那部分的情节讲讲吧。”

经过这样亲切介绍的这位专家先生,一直站在他们附近,一眼就可以看出他是船上属于绅士之列的人物。他的脸部很圆,神情十分严肃;身穿一件褪色的蓝绒呢外衣或衬衣,一条修补过的裤子;他的注意力别用在别处:一会儿看看一只手里的捻接绳索用的铁笔,一会儿又看看另一只手里的药盒,偶尔也以鉴赏般的眼光投向这两位残废船长的骨臂和骨腿。但是当听到他的上司把他介绍给亚哈之后,他有礼貌地鞠了一躬,立刻按他船长的吩咐讲下去。

“那是一个令人震惊的可怕的伤口,”这位捕鲸船医说开了,“不过,就是这位布默船长,他接受了我的意见,便将我们的老塞米驶往——”

“塞缪尔·恩德比是我们的船名,”独臂船长插话说,“接着说,朋友。”

“我们驾着老塞米往北驶去,以便躲开赤道上酷热难忍的天气。可是,根本没有用,尽管我尽我所能;多少个夜晚陪伴着他;在饮食方面也对他要求十分严格——”

“噢,真的十分严格!”病人自己附和了一句后,声调突然一变说,“他每天晚上同我一起喝柠檬威士忌热甜酒,喝得双眼什么也看不清,无法为我绑绷带;把我送上床时,已在海上驶过一半路程,将近凌晨三点钟了。啊,天呀!邦克医生真是一个了不起的守夜人,在饮食上也严格不让人呀(邦克,你这狗崽子,大声笑呀!怎么不笑?你心里清楚你是个有趣的无赖宝贝)!赶快讲下去吧,朋友。我宁可被你治死,也不愿接受别人的治疗而活下来。”

“尊敬的先生,你一定早就看出我们的船长,”沉着而一本正经的邦克向亚哈微微鞠了一躬说道,“经常开玩笑喜欢逗人取乐;他总是给我们讲出许多妙趣横生的事情。可我还是要顺便说一说为好——正如法语en passant 所表达的意思一样——我本人——我杰克·邦克,以前的牧师——可是一个绝对滴酒不沾的人;我从不喝——”

“水!”船长叫道,“他从来就不喝水;渴水会使他生病的;淡水会使他得恐水病;好了,讲下去吧——把手臂的故事讲下去吧。”

“好的,我还是,”船医平静地说,“回到刚才布默船长那引人发笑的插话之前所讲的。先生,我当时观察到了,尽管我精心护理,尽心尽力,可伤口仍在不断恶化;先生,这是一般外科医生从未见过的可怖的破裂伤口,有两英尺几英寸长,这是我用测深索测量出来的。伤口发黑;我知道会出现什么样的危险,只有把它锯掉才能保住船长。可我又不能帮他安上那白色假臂;这是违反一切规章制度。”他用捻绳用的铁笔指着骨臂,“这是船长的工作范围,不是我的;他命令木匠给他做的;他还要求在端部装上一把木锤,我想他是想用来敲烂人家的脑袋,就像有一次他就想敲烂我的脑袋。他有时候就像中了邪似的大发雷霆。先生,你看到这个凹痕吗?”他摘下帽子,扒开头发,脑壳上露出一个碗口大的凹洞,可是看不出一点疤痕,或者看不出任何受过伤的痕迹,“哎,事情的经过,船长会说给你听;他知道。”

“不,我不知道,”船长说,“不过,他母亲心中一定有数;他生下来就有这个凹洞。啊,你这个一本正经的大流氓,你——你这个邦克!在这汪洋大海的世界中还有第二个你这样的邦克吗?邦克,你将来死的时候,应该死在泡菜水里,你这狗崽子;应该把你腌藏起来,直到长久的未来,你这恶棍。”

“白鲸后来的结果怎么样?”亚哈大声叫道。他被两个英国人这种节外生枝的交锋搅得心情烦躁,很不耐烦起来。

“啊!”独臂船长高声说道,“啊,是的!嗯;它潜入水里后,有好一会儿我们再也没有看到它;实际上,正如我前面讲过的,我的确不知道这条对我耍花招的究竟是一条什么样的鲸,直到后来某个时间,再回到赤道线时,我们才听到关于莫比—迪克——有些人这样叫它——的情况,我这才知道原来它就是白鲸。”

“后来你们再次追击它了吗?”“两次。”“有再把他缚住吗?”

“不想再试啦:丢掉了一只手臂还不够吗?要是把另一只也丢掉了,叫我怎么办?不过,莫比—迪克咬人并没有把人吞下去可怕。”“喂,”邦克插话说道,“你干脆伸出你的右臂作诱饵,让它来咬你的右臂。知道吗?两位先生,”他神色庄重地对两位船长相继很正式地各鞠了一个躬,“你们可知道,两位先生,造物主给大鲸所造出的是一副那么不可思议消化器官,它连一只人类的手臂也无法一下子完全消化。而大鲸也有自知之明。你们以为白鲸很恶毒什么的,实际上是指它难以对付而已。它从未有意要吞下一只手臂;它只是虚张声势地恐吓一下。说真的,布默船长,如果你充分了解大鲸的特性,又不惜自己的另一只手的话,在这种情况下还在意那只手臂干嘛!赶快立下心意让大鲸有机会再接近你一次就可以了。就这样。”

“不,多谢,邦克,”英国船长说,“我当时毫无办法,而且对它不了解,那只手臂只好随它之意拿去算了;再让它拿走另一只,绝对不行。我再也不敢去挑战白鲸了;对于那条白鲸,我已放下小艇跟它打过一次交道啦,我已经心满意足了。我知道,能杀死它有莫大的荣誉;况且它身上还载着可以装满一艘船的抹香鲸油呢。不过,你听着,最好还是别去碰它;你难道不这样认为吗,船长?”他的眼睛看了一下那条乳白色的骨腿。

“它是不好对付。尽管如此,我仍然要追击它。不要去惹它这个该死的东西给人的诱惑力永远是最大的。它整个儿就是块大磁铁!你上次看到它是多久之前?它是朝哪个方向去的?”“我的天哪,这个臭不可闻的魔王,”邦克叫道,他弯身子在亚哈的身边转来转去,好像一条狗奇怪地对着亚哈嗅来嗅去。“这个人的血——拿体温计来!——已经达到沸点了!——他的脉搏跳动使船板都在抖动啦!——先生!”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根刺血针,挨近亚哈的手臂。

“住手!”亚哈怒吼道,一下把他推向舷墙边,“准备好小艇!它朝哪个方向去了?”

“老天爷!”英国船长对这位提出问题的人叫道。“怎么啦?它是朝东去的,我想——你们的船长是不是精神有问题?”他悄悄地对弗德拉说道。

弗德拉只是一边把一只手指放在嘴唇上,一边滑过舷墙去拿小艇的舵桨,而亚哈,一边把那套割油复滑车摆动到他身边,一边要求这艘船上的水手准备好把他放下去。

不一会儿,他已站在艇艄上,那些马尼拉水手都在拼力划桨。英国船长跟他打招呼,可他理也不理。亚哈背对着那艘陌生的船,神色坚定,反映出他那坚不可摧的决心,他笔挺地站在那里,直到小艇靠拢“裴廓德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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