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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前奏(2)

屋内蓬荜生辉同院里的简陋形成鲜明的对比。从顶楼到地下室,都使那幸福的新娘显得万分满意。

的确,前厅是小了些,不过,幸好他们还没有购置钢琴,因为谁也没有本事把钢琴抬进屋门。

餐厅也稍微小了些,只要有六个人便挤得下不去脚了。

厨房前的楼道也许是用来储藏煤箱的,帮工们把那些乱七八糟的瓷器都全部地堆在那里。但是,倘若适应这些微不足道的小缺点,你就会深深地感到天下没有比这更加完美的居室了。因为房中所有的装饰随处都显示出主人那种别具一格的匠心和很高的审美情趣,那真是不同凡响。

这里并没有大理石面所做的桌子,更没有狭长的穿衣镜,在小客厅里甚至都没有镶花边的窗帘。除了相当丰富的藏书和窗台上摆满的鲜花之外,室内只是简单地摆放着几件家具和一两幅美丽的图画。漂亮的礼物则点缀在其房间里,代表着那些挚爱亲朋的深情厚谊。

劳里送了一件爱神丘比特的白瓷雕塑作为结婚礼物,约翰不慎将它的托架给丢失了,但爱神却并没因此而减少他应有的魅力。

艾米天生就有着浓厚的艺术细胞,她为新房挑选了淡雅而朴素的窗帘,她所具备的匠心独具的艺术感让所有的装饰师都显然黯然失色。乔便帮妈妈把梅格的所有行李都安顿在储藏室里,她们内心所美好的希望和深深地祝福也随同这些嫁妆一起送到梅格的新家。

难道在这世界上还有比这间储藏室更具有内涵丰富,意味深长的吗?

汉娜反反复复地收拾厨房里的厨具餐具,井然有序地安顿就位,做好了一切开火前的所有准备,等布鲁克太太一就任,立马就能点火。我相信,倘若不是这样,这间还未启用的厨房从表面看上去决不会显得如此干净整齐,使人那么赏心悦目。此外,我不相信有哪个家庭主妇在持家之初会有梅格这般多的抹布和夹子,因为,贝思都替她作了非常充足的准备,足够她用到银婚。为了能够擦净新娘的珍贵瓷器,她甚至还发明三种不同的抹布。

有人凡事都会雇人去做,自己却袖手旁观落得个清闲。其实,他不明白他已失去很多东西。别小看这些最平常普通的家务活,如果是怀着一颗爱心亲手去做,那真是一件非常美妙的事。

对这一点,梅格深有感触。在她小巢中的一针一线,就连从厨房里的厨具到客厅桌上摆放的花瓶,全都凝聚着亲人的爱心,她们曾为她精打细算地当过参谋。

细想起来,那是一段多么让人感到美妙的幸福时光,她们细心地盘算着,然后都郑重其事地出发一起去办嫁妆。为此,她们也曾闹出多少笑话。

劳里净买些让人看上去可笑的处理品,通常成了人们所打趣的对象。

这位青年绅士是出了名的滑稽鬼,虽然大学都快毕业了,但还是改不了孩子应有的那种脾气。最近,他又热衷于借每周来访之机,为年轻的家庭主妇买一些新鲜而又有趣的礼品。

他首先是送上一套奇装异服,随后又带来一件非常神奇的豆类粉碎机,不幸的是,刚试用便马上就散了架;还有一个刀具去污器,把家中所有的刀全都弄脏了;一个清洁地毯的吸尘器,非但没有去掉一丝毛绒,反倒弄得全家显得污秽不堪;一块高洁度的强力肥皂,在用时却把手上的皮全都搓掉了;还有一种高粘度的胶水,除了将受骗买主的手指粘得牢固,用正经处时却什么都粘不住;他还倒腾来各式各样的铁质工艺品,从玩具存钱罐到新颖的能发出蒸气的锅,这锅产生的蒸气不仅可以洗涤物品,不过,你要承受着冒着中途爆炸的风险。

梅格一心想劝阻劳里,但显然是徒劳无功的。约翰也因此拿他打趣,乔甚至还给他取了一个外号:

“再见先生”。但是他此刻正处在兴头上,狂热已冲昏了他的头脑,于是,他心甘情愿地自掏腰包为美国发明家各种新颖而又的设计掏钱捧场,利用这些新产品把他朋友的家恰到好处地全体装备起来。这样一来,每周肯定都会有新鲜而又有趣的乐事让大家开心一笑。

那真是万事俱备。甚至详细地具体到艾米已为不同色彩的房间来搭配好相应的肥皂做好充足的思想准备,贝思最后确定了婚宴时使用的餐桌。

“对这个家你感到满意吗?它会使你幸福快乐吗?”

马奇太太特别关切地询问着女儿。此时,母女俩正彼此手挽着手流连于这个崭新的王国之中。她们之间的那种感情同过去相比,显得更加温柔,深厚,也彼此更加地难舍难分。

“妈妈,我真是太满意了。这多亏有你们大家,现在我完全处在幸福之中,根本就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的确,梅格那种幸福的神情溢于言表。“要是有两个佣人那就更好了。”这时,艾米走出客厅。她刚刚还在为信使墨丘利的雕像摆放在立柜里还是放在炉台上而绞尽脑汁地用心斟酌。

“我已和妈妈商量过这件事,我想还是先按照妈妈的意思去办。有洛蒂在一旁帮我,总不至于被累着。没事干点活儿,可以避免我想家,也省得养成那种懒惰的坏毛病。”梅格的表情显得自然而又平和。

“可萨丽用着四个佣人呢。”艾米却显得很不服气。“假使梅格也有四个佣人,那她的房子根本住不下。那先生和夫人就只好搬到庭院中安营扎寨了。”这时,乔也插进来。她的身上系着一条蓝色的大围裙,刚刚安装好门的把手。听了女儿们的对话,这时母亲却开口了。她说:“萨丽嫁的是阔佬,她那漂亮的大房子自然而然要有许许多多的佣人才可以应付。而我们的梅格和约翰是从普通的阶层开始他们的新生活的。不过我自己倒认为,美丽的华屋和清贫的寒舍并不会影响一个人的幸福。比如梅格,像她这样的女孩子,如果整天无所事事,什么都不干,只是光动动嘴,靠打扮和聊天来消磨美好的时光,那岂不是太无聊了吗?记得我刚刚出嫁时,总是希望自己所穿的新衣服能快些被穿破,这样,我就能愉快地享受亲手缝纫时的乐趣。”

“你可以去厨房凑凑热闹嘛。萨丽说她从中就得到不少乐趣。虽然她的烹饪技艺糟糕透了,佣人们也总是以此来笑话她。”梅格笑着说。

“的确,我后来确实是那么做的。但是我并不是去瞎凑什么热闹,而是特别认真地拜汉娜为老师,向她虚心地学习厨艺。佣人们倒不会取笑我,因为这毕竟不是属于我的本职。但是,有很长一段时间我们确实雇不起佣人,这样,我就不仅有信心而且还有能力为我心爱的女儿们做出味香色美,富有营养的健康饭菜了。为此,我感到无比地骄傲。亲爱的梅格,虽然你自己小家庭的生活才刚刚开始,你目前所得到的一切挫折与教训,将来都会逐渐慢慢被用上的。将来等你们的日子稍微宽裕了,也要牢牢地记住,作为一个家庭主妇,不管是拥有多少荣华富贵,家务活也应该是拿得起,放得下。这样那些佣人们才会对你心服口服,全心全意地伺候你,跟随你。”

“您讲得太有道理了,妈妈,我完全同意。”梅格点头称是。她谦恭地仔细听着母亲既简单而又质朴的人生经验。我相信,对于绝大多数妇女来说,如何理家永远是一个十分吸引人的话题。她们常常都有说不完道不尽的真知灼见。

不久,母女俩便携手上了楼。“你知道吗,这个小房间是我的最爱。”梅格看着眼前满衣柜的亚麻制品,不由自主地笑着说。

贝思正在那里不停地忙碌。她把全部洁白的织品在衣柜架上码放得工工整整,看着这些漂亮而双美丽的东西,她显得非常兴高采烈。

听到梅格的说话,三个人彼此都会心地笑了起来。因为,眼前所展示出这些亚麻制品还有一个十分好笑的典故在里面。须知,马奇婶婆曾发下过誓言:倘若梅格真要嫁给“那个叫布鲁克的小子”,她将不会从婶婆这里得到一个子儿的贺礼。

可是,时间过去这么久了,老太太消了气,她自己不禁为当初天真而草率地发誓而追悔莫及,老人特别地痛苦,那真是左右为难。不过,老人向来就是一个说话比较算数的人,于是,她便费尽心机地找机会琢磨如何让自己不觉得丢脸下这个台阶。最终,她还是想出了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于是,卡洛尔太太和弗罗伦斯的妈妈便一同去采购亚麻布,她们便奉老人之命缝制一大堆装饰房间和家具时所用的亚麻制品,然后通过自己的名义把这些礼物送给梅格。

卡洛尔太太很忠实地完成了所教给她的使命,但是,最后还是走漏了风声。对此,大家都感到十分地好笑。马奇婶婆却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坚决地一口咬定绝不给梅格任何贺礼,但是她那串古老而又珍贵的珍珠项链除外,因为她早已许过愿,这是送给家族中第一位新娘的。

此时,马奇太太则轻轻地来回抚摸着绣花台布,以女性所特有敏锐的鉴赏眼光说:“只有亲自打理家中的事务,才能知道什么是属于最好的。过去我曾有一个年轻的朋友,在她刚成家时才有六条床单的家当,但是她却很自信地认为,即使只有一个洗手盆,她也觉得心满意足了。”

“尽管我没有洗手盆,但是这份家当却足够我用一辈子的了。”

梅格表现出一副知足者常乐的模样。确实,她应该知足。“‘再见先生’来了。”楼下的乔大声地嚷起来。于是,大家便一同下楼去迎接劳里。她们日常生活显得过于平静和单调,因此,劳里先生每周一次的访问是一件令人非常期待的重要事件。

只见一个身材特别修长,两肩宽阔的青年人迈着大步流星地步伐走进来,他的步伐显的是那样的坚定而有力。他头戴一顶礼帽,留着非常短的头发,穿着一件宽松而又肥大的衣服。

他并没有在低矮的篱笆门前驻足脚步,而是径直从篱笆墙上一跃而过。他边走边向马奇太太伸出双手,热情洋溢地发出问候:“我来了,妈妈。放心吧,万事如意。”

这后一句话是他对母亲饱含关切的目光最自然的回答。他那双漂亮的双眼流露出真诚的光芒,以此来回应母亲的关切。最后,如以前一样,所见面的仪式就以马奇太太的亲吻和祝福声中而告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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