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2)
成小林表示不能接受熊爱军的说法，没道理一个身心健康的小伙子纹着纹身，带女孩去开房。熊爱军只好表示，该纹身只是纹身贴纸。成小林继而表示不相信。熊爱军表示该纹身贴纸是昂贵的奢侈品牌不舍得一搓以证清白。成小朵见小熊和哥哥互相表示到没表示，也只好从实招来，把自己如何遇见熊爱军又害对方丢了工作的事情原本讲了一遍。但成小林对成小朵的真话，也怀着匹诺曹般的不安。
成小朵被哥哥拎回了家，当着周漫舟的面，成小林质问妹妹：“家里又不是不能上网，我和你嫂子又不是撵你出去，搞装修这事儿，你得理解。”
“可是，如果我天天在家上网，你就会赶我回盐城！我不想回去，我要留在北京。”成小朵委屈地说，“北京又不是你一个人的……”
“我今天就去给你买票，卧铺没有就定机票，你明天就给我回家！”成小林扳着脸说。
成小朵咬着嘴唇，半晌：“我不回家，我喜欢北京，我会在这站稳脚跟的。我的事儿，从来都是你和妈决定，这次，你不收留我也没关系，我去住地下室，不烦你们总可以了吧！”
成小林根本就不怕妹妹的威胁：“成小朵，你别装可怜让别人以为我欺负你，你不是嘴硬，说我不给你机会吗？那好，给你一周时间，你在北京找工作。你能养活自己，我不干涉你。你要是想靠我，靠咱妈，门儿都没有，你马上给我回盐城。”
周漫舟从没见过丈夫发这么大火，她转身倒了一杯热水递给成小林：“算了算了。”
成小朵听见成小林这样说，却笑了起来，过来搂着成小林撒娇：“谢谢哥。”
成小林把脸扳着，尽量不露出笑容。
周漫舟赶紧岔开话题，说社区马上要开招聘会，可以让小朵去试试，还找出几套正装给小朵试，准备面试的行头。见嫂子这么重视自己，小朵有些不好意思，特别是穿上了周漫舟送的zara小风衣之后，小朵就更加觉得自己之前那么任性是不对的。这件衣服周漫舟当年买的时候就觉得有点不够庄重，见小朵喜欢，就顺水推舟做人情送了小朵。
这一下，成小朵就更加不好意思了，她自小就被李红教育“吃人嘴短，拿人手短”。如今得了周漫舟一件名牌衣服的好处，瞬间觉得自己之前对嫂子的种种怨念都是不应该的。周漫舟见小姑子得了一件衣服就这么开心，心里不禁温柔起来：到底是个孩子，一点小恩小惠就能高兴起来。忽然间，家里的气氛莫名其妙变得分外温馨。但是，周漫舟高估了小姑子的情商。
一件风衣的恩惠让成小朵总想为好嫂子做点什么，为了向周漫舟示好，她特意上网查了好几本准妈妈必备书籍，词条联想提醒成小朵，还有“高龄产妇必备”书籍，于是成小朵又转战“高龄产妇领域”。
果然，之后的日子，成小朵没怎么出去，一心等着招聘会。她还系统学习了高龄产妇怀孕必备知识，特意挑了个成小林出去办事，周漫舟看电视的时候，跟周漫舟讲起了所谓“秘籍”。可“高龄产妇”这四个字一出口，周漫舟就觉得浑身不自在，她下意识的看看镜子，镜子里的那个自己肤质细腻、身材纤细，但不经意瞥见挂在墙上的照片，这才恍然大悟，岁月居然已经开始让自己嫉妒年轻时的自己。
但成小朵根本就没发现周漫舟内心的苦楚，以为周漫舟不相信自己，还拼命提出很多例证：“嫂子你可真得听我的，虽然我没生过，但是我见过啊。35岁以上就特别容易生巨婴，巨大婴儿。嫂子你今年都31了吧，怀孩子一年，你又老一岁。我们邻居34那年生的孩子，生孩子时候难产，差点死了，孩子生下来缺氧时间太长，脑子不太灵光……”
如果刚才周漫舟还只是唏嘘岁月无情、年华易老的话，现在她已经有点生气了：虽说成小朵像是为自己着想，可字字句句听起来怎么那么像诅咒自己。
周漫舟站起来关了电视打断成小朵：“小朵，这事儿你就不用操心了，我和你哥都知道。”
这次成小朵再怎么大条也看出周漫舟生气了，她赶紧找个借口回屋，给小熊发短信：“惨了，红太郎暴躁了，已经图穷见平底锅，马上就要把懒洋洋下锅油烘了！”
“红太郎”是成小朵给周漫舟取的外号，同理可证，她管自己叫懒洋洋。
小熊的短信不到一分钟就回了：“呼叫懒洋洋，超级马里奥大叔这边也不顺利，巨怪催缴房租，不过，超级马里奥还是很愿意暂时收留懒洋洋^__^，一起吃晚饭吧。”
那时已是晚上六点半，周漫舟在超市接到成小朵的短信，说出去找小熊，晚上晚点回。本来周漫舟还在回想白天的事儿，她隐约觉得怎么就变成了成小朵理所应当的住了下来。但她接到这个短信的时候，心情不厚道的愉悦轻松了起来，正巧自己的面前是红酒通道。她不由地心思活络起来……
晚上成小林回到家，发现家里漆黑一片：“停电了？”
周漫舟点亮蜡烛，成小林看见穿着性感的妻子，顿时明白了周漫舟的用意。如果当天的事情顺利，成小林的孩子没准会早出生好几个月。但就在两人渐入佳境，上下其手的时候，门外响起了敲门声：“哥，开门，我没带钥匙！”
一瞬间，周漫舟有种五雷轰顶的感觉：成小朵不但要霸占自己的书房，还要把自己的孩子扼杀在意念中……
两人飞速穿好本来就没脱的衣服，成小林无奈出去开门，“活泼可爱”的成小朵提着几个饭盒站在门口：
“有宵夜，小熊请的，说哥哥智勇双全，他甘拜下风。另外，我从他那拿了几张DVD，一起看吧！”
成小林面露难色：“我和你嫂子装房子都装得有点累，准备早点休息。”
“也太早了吧？现在才七点半啊！”
成小朵惊讶地看着哥嫂，周漫舟不知不觉感到很害羞，赶忙同意小朵的要求，把造人日变成家庭日。成小林还心心念念着未竞的事业，希望电影早点看完好回去“休息”，直到成小朵从包里掏出一张三个小时的《阿凡达》。
片子看完，夜已深了，周漫舟从卧室里拿出红酒杯子去洗，成小朵这才忽然明白哥哥所谓的“休息”。她像过来人一样拍拍成小林的手，告诉他下次有事儿要直说，自己也不是那么不解风情的人。并表示，今晚她有点鼻塞，会吃点感冒药像一头撞树的鸽子那样睡过去。
对于撞树的鸽子这个比喻，周漫舟自然不知道有什么典故，她只当是80后的一个笑话。这当然也没有什么典故，成小朵只是因为刚看了《阿凡达》，里面都骑着飞鸟，随口一说。但当成小林和周漫舟再次回到卧室，成小林感到自己真的需要“休息”了：疲惫袭来，再无兴致，倒头睡去。
周漫舟悲催地意识到，如果成小朵再这么搅局下去，她和成小林还是尽早关注孤儿收养信息比较好。周漫舟的脑子在半梦半醒中迷迷糊糊的想着对策，尽快带着小姑子找工作才是正经事儿，让成小朵搬出去才是解决一切矛盾冲突的万灵方。
成小林见妻子真对给妹妹找工作这事儿上了心，却反过来劝她：“哪有那么容易，就拿咱俩说吧，按理说你一个教口语的，国外镀金回来，各大高校不该抢着雇你么？现在魏然帮你托人的事儿，不还没信儿么。我，一个正经英国拿了MBA文凭的人，想进刘冬他们公司，不也得等着面试通知么？成小朵那个大专文凭，还不是本市户口，进招聘会能找到工作？梦梦呢吧。让她在北京玩两天，我就送她走，你就安心在家准备咱俩的人生大事儿就行……”
听丈夫这么说，周漫舟并没有感到安慰，反而有一些不值：她愈发有点钝刀子捅人的肉疼感。她暗自下定决心，学校的工作，自己是无论如何都要争取回来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