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1)
李红见女儿这样，心情愈发沉重：这孩子不能是让人骗财又骗色了吧。成小朵的绝望情绪，让周漫舟也很意外，她一直以为成小朵是打不死的小强。成小朵失声痛哭，拦都拦不住的样子，她还是第一见。周漫舟在心里默默算了笔帐：成小朵这个穷鬼哪有什么财好骗，充其量是自己借给她那800块钱打了水漂，撑死了再加上成小林平时给她的一点零花钱，哪有这么不开眼的骗子冲着她那点小钱，费这么大劲儿。周漫舟忧心忡忡地认为，成小朵是让骗子劫了色了。
李红坐在小朵身边，拉着女儿的手：“无论出了什么事，有妈呢。”
成小林和周漫舟也一再表示，不管怎样，都会帮小朵，暗示她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自己扛着。成小朵抽泣着告诉大家，自己失恋了，很难过。
李红心急如焚，要是孙子没来，提前抱了外孙可太丢人了。她一咬牙，问成小朵：“你跟他，你们俩到底怎么样了没？”
成小朵这才反应过来，所谓的不要自己扛是什么意思，她的脸“唰”的一下就红了：“什么怎么样！我们怎么也没怎么样！”
这下，李红陷入了困惑，成小朵说的肯定不是假话，那么他到底图她什么呢？成小林叹了一口气，看来妹妹是真的喜欢上这小子了。周漫舟的心思已经飘到别的地方去了，顾菲菲的事情她不是不在乎，只是，她不想当着婆婆和小姑子的面让成小林下不来台。
成小朵的“婚事”却意外让解决了成小林的踟蹰，他趁热打铁告诉周漫舟自己晚上要去赴了顾菲菲的邮件之约——作为一个甲方。作为一个识大体、懂礼貌、有爱心的妻子、儿媳、大姑姐，周漫舟又怎么能拒绝呢？她只不过在成小林去赴约的这两个半小时里，翘首以待、心急如焚。
云霄饭店，这是成小林和顾菲菲穷学生时代最高级的消费，那时，他们都年轻，没有好的衣服只有好的身板儿，成小林一个月省吃俭用可以请顾菲菲吃一次云霄饭店。当时的云霄饭店，连侍者的目光都是高到云霄里去的。即便那样，顾菲菲也坚定地挽着成小林的胳膊。
如今的云霄饭店，早已没了当初的威严，由于多年没有重新装修，甚至有点破败和凄惶。成小林不再如当年一般惶恐，他神情自若地点菜，气定神闲地挑剔。忽然间，他发现自己已经凌驾于这座饭店之上。
顾菲菲依然优雅，依然美丽，橘黄色的灯光把她烘托得很柔媚。成小林在那么一个瞬间，又回到那青涩的时光中。但也仅仅是一瞬间，顾菲菲眼角的细纹，很快提醒他，早已不是当年。这段饭的开头，曾有个暧昧的倾向。这段饭的结尾，却义无反顾地指向了工作餐。
顾菲菲看着坐在对面的成小林，心生暖意。但她有点无奈地意识到，无论怎么高兴，怎么悲伤，对面这个曾经对自己海誓山盟的男人，都已经是别人的丈夫。
时间，还真是把杀猪刀，把所有“我爱你”刻上记忆之后，再通通在上面贴上“办证，13xxxxxxxxxx”.
只是，即便成小林如何坐怀不乱视前女友如粪土，不安的种子都已经在周漫舟的心里萌芽、壮大。那天晚上，所有人又是各怀心事。从李红来的第一晚周漫舟溜到小书房去之后，四个人就寝的格局似乎确定了下来：成小林和周漫舟挤小床，李红带着成小朵睡卧室。
但今天，周漫舟却格外不想走进那个小书房。想到顾菲菲的一颦一笑，她都打心眼里紧张。
成小朵吃过晚饭后，血糖水平有所上升，心情好了一点。但小熊还是没有接她的电话，打，挂断，再打，关机。成小朵觉得自尊心受到了伤害，如果仅仅是被李红骂了一句，小熊就不敢再打来，那么这样的男人不要也罢。但她又有点担心，小熊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儿吧。这样的感觉稍纵即逝，怎么可能，偏偏在这个时候出事呢？况且，手机之前都是通着的。
李红计划明天去车站买票，事实证明，北京的生活远不如在盐城顺心。吃苦受累不说，关键是到了北京后，她的生活变得特别跑酷，特别狂躁。
深夜成小林醒来，发现属于周漫舟的那半边床空了，他轻手轻脚的起床，在客厅找到了正在读书的周漫舟。直到这个时候，两人才算真正有了独处的空间。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周漫舟问成小林，“如果今天不是小朵说漏了嘴，你会告诉我顾菲菲的事儿么？”
成小林之前一直觉得这个问题很无稽，他感到被怀疑的气愤，他想反驳，但看着妻子瘦削的肩膀，他猛然发现，这么多年，他一直忽略了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如果妻子没有过不安，那么，她根本不会问这些问题。
“我们生个孩子吧。”成小林说，“我会用时间向你证明，顾菲菲已经过去了。”
周漫舟点点头，她也想要个孩子，也许孩子可以让她不安的心停止猜忌。她看过了太多教人婚恋的书籍，她明白越是不信任，越容易将对方推向相反方向。她决定相信丈夫，但她明白，这种信任并不牢靠。
第二天早晨，第一个醒来的居然是成小朵，她昨晚睡得不踏实，总是梦见小熊变成一只怪兽，不停追赶自己。这样的噩梦，让成小朵感到心情沮丧，想发个短信给小熊，告诉他自己做噩梦了。这才想起，自己就是因为这个挨千刀的才会做噩梦。
于是，她听见一声好像小熊在叫自己的呼喊后，用力晃了晃脑袋，好像是有谁在外面想叫又不敢大声地喊了一声“小朵”。成小朵起身，准备刷牙吃点面包。这个时候，又是一声“小朵”，小熊的声音在寂静的早晨显得特别清晰。
成小朵拉开窗帘，只见小熊站在楼下，背对自己，正冲着对面楼一声又一声地叫着“成小朵”。声音不大，但也足够扰人清梦。
成小朵穿上拖鞋，睡衣都没顾上换，就跑了下去。小熊拿着一颗新鲜的花菜，鼻青脸肿地站在成小朵面前。
“你怎么了？”成小朵没想到小熊居然是这副模样。
“昨天跟你表白之后，有人到琴行闹事儿，我为了保护一架钢琴，奋不顾身来着。”小熊腼腆地看着小朵，把那颗花菜捧到小朵面前，“送给你的，现在太早了，花店都没开门，我就买了颗菜。”
小朵又是哭又是笑，想拍小熊一下，伸手又收回来，怕打疼他：“昨天我一直给你打电话，你都没接。”
“电话放在琴行了，我在医院观察了24小时，医生看我没傻也没震荡，才放我出来。”
“那你就不怕我不答应跟你搞对象啊？”小朵嗔怒。
小熊疑惑地看着小朵：“你不是都说我是臭流氓了么？我以为你这是同意了，高兴说我臭流氓。我本来昨天晚上就想来，但是我怕坏人没走， 尾随我给你一板砖怎么办……”
小熊或许还是有点闹震荡，或许是劫后重逢的感觉太兴奋，又或者是好不容易当了一次英雄需要炫耀，他喋喋不休地向小朵描述着自己表白后的喜悦与腼腆，在医院里的纠结与自豪。小朵忍不住，扑到小熊怀里，幸福的笑了。虽然小朵的头正好硌在自己的那块乌青上，但小熊还是忍着强烈的疼痛，拥抱了成小朵。
李红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地知道成小朵起床了，迷迷糊糊地以为成小朵去刷牙了。她知道女儿正在为情所困，不免有些伤感地想起了丈夫，当初她和老成，不也是这样走过来的。她翻个身，又睡了过去。
成小朵的高兴劲还没过，悲伤的情绪就如同乌云一样笼上她的心头：“我妈不接受你怎么办，她今天就要带我回江苏。如果她要拆散我们，你带我私奔吧……”
这边成小朵已经患了严重的灰姑娘病，那边小熊听得一头雾水：“伯母没见过我就不喜欢我了？为什么一定要拆散我们，私奔？那刚租的房子怎么办……”
成小朵有些不好意思，其实哥哥和妈妈不喜欢小熊完全是因为自己不靠谱，搞得小熊也受牵连。成小朵坚定了要拯救自己的爱情的信心，她一把推开小熊，向爱情小说里写的那样，大义凛然地说：“给我24小时，不要找我，不要打扰我，明天，我们就再也不分开。”
成小朵是本着赴死的心要跟母亲说清楚，自己对小熊是真爱，不能没有小熊。但她这话酝酿了一清早，也没说出来。倒是李红看了一眼表，问成小朵为什么还不去上班。
“我不想回盐城了！”成小朵说出这句话就梗着脖子一副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的样子。
没想到李红摸了摸成小朵的头，叹了口气：“先去上班吧，这事儿再议。”
母亲居然没有一口回绝自己，让成小朵紧张又激动。从母亲的口中听到“议”这个词，自盘古开天辟地来还是头一次。周漫舟心里也是“咯噔”一下，难道说这人均十多平米的日子还不到头么。
李红心里有自己的打算，作为多年的先进教育工作者，李红特别懂得自我检讨，在错误中跌倒，跌倒了再爬起来这一套。宝贝女儿这次捅的大篓子，难道说就真的赖人家儿媳妇没给你好好看着么？二十大几的人如果还得让人看着，那她李红不真成了笑柄了。无故旷工这么久，成小朵在盐城的工作就算保住了怕也没什么好结果，但怎么处理成小朵的问题。李红还没有想好：留在北京吧，万一再惹出什么事怎么办；带回盐城去，自己也不能看着她一辈子。
成小朵深谙机会稍纵即逝的道理，她早晨出门时就看出母亲睡醒一觉已经不像昨晚那么坚持带自己走，但一个白天过去，母亲会不会变卦，还真不好说。正好同事们趁中午吃饭时讨论周末去打真人CS，成小朵忽然有了办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