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宇给汪小璐打电话的时候，有好几重打算呢。
有谢谢汪小璐的意思，也有要找一个人分这些料理的需要，更有一点点恶作剧的意思：你们放我出来控制黑道儿，可是你们又不放心我，居然还拿了这样的东西来监控我。原来我竟然是你们放置在黑道里的一枚闲子儿。既然你们要监视我，那么好吧，我就让你们好好监视监视，让你们看看，看看我成天约不同的女人吃喝玩乐。
杜宇想起了一则狗和狼的故事：说一只狗和一只狼在路上相遇了，狗觉得自己的条件比狼好很多，于是带着嘲笑的口吻问狼：“你有主人的疼爱吗？”
“没有”
“你能在刮风下雨的时候不受风吹雨淋吗？”
“不能”
“你能终身不为食物发愁担心吗？”
“也不能”
“那你过得可真不好，我为你同情，你应该向我学学。”
这时候狼反问了一句，“那你有我的自由吗？”
狗无言了。
杜宇拿着那个军队配发的手机，虽然的外表糙，里面好，虽然也实在给自己提供了方便，但是，也真的如他所想，这手机的确是个窃听器，可以掌握杜宇的一部分行踪。
汪小璐接到杜宇的电话，显得有点意外，她实在不敢想，杜宇会在这样的夜晚给她电话，而且居然是约她出来吃饭。
那还有什么说的，肯定是迅速赴约呀。一时间汪小璐都有那么一点痛恨自己了，怎么连具推辞的话都没有了，更别说是拒绝了。可是汪小璐就是这样地没出息了，她在立即答应了杜宇扣了电话以后竟出现了短暂的情绪上的失落。
然而这种情绪只不过是相当短暂的一瞬间的事情，片刻之后汪小璐还是更加迅捷地准备这次夜霄的服装和仪态了。好容易杜宇这货才主动叫了自己一次，虽然按理说自己似乎应该拿把一次，那样也许才像个女人，可是汪小璐倒把不起来，汪小璐迅速地走进卫生间，简简单单地冲洗了一下，打扮了一下，急匆匆地下楼了，她不愿意，不愿意让杜宇在她的楼下面等太长时间。
汪小璐下楼的时候几乎是从楼上冲下去的，险些把自己的脚崴了，但她也不管不顾了，她觉得这是自己的节日。
冲上车，汪小璐在一路上都掩饰不住自己心里的高兴，“杜哥哥！怎么今天闲了呀，怎么有空叫我了？”汪小璐一点也不客气。
“你吃晚饭没有？”
“吃过了，就是没怎么好好吃，你也知道一个人吃晚饭也是没什么意思的啊！”
“汪姐，其实你比我大一点，还是我叫你姐吧，你就当我姐吧，你对我真好，我记着你的好。”
不料汪小璐有那么一点点生气了，朝杜宇投过来一束幽怨的目光，“难道我们只有当亲人的缘分吗？”
杜宇一看这情形就不敢说话了。生怕哪一句触了汪小璐那敏感的神经，惹了弥天大祸。
杜宇只静静地开着自己的车，杜宇这辈子最没出版的一点就是见不得女人难受，一旦女人露出一点点儿不舒坦，他就觉得自己罪大恶极了。
汪小璐坐在副驾驶的位置，车窗外的路灯从她的脸上一会枝地划过，显得很有点怀旧的感觉。
“有烟没？”汪小璐也许觉得只有这句话才能适合那一刻自己在车里的气氛了。
杜宇歪过头来看了一眼，没有说话，只是觉得汪小璐说这话稍稍有点点奇怪。但他不能不满足汪小璐的要求，事实上，杜宇一直以来就很难做到不满足任何一个女性的要求。
杜宇一手拉开车内的储物盒，一手掏出一盒五支装的雪茄，黑粗黑粗的。
“只有这个了，你也知道，我平常不抽烟，这是别人送给局长的，可是局长也不抽烟，没地儿放。”
“来，我给你点上吧。”
“你抽过烟没？”杜宇问。
“老实说，我没有抽过烟。不怕你笑话，我没见过这种烟，更没抽过这种烟。这么粗，看着还挺吓人的。”
“那就算了，不会抽就别抽了，别一会儿自己难受。”
“难不难受试过了才知道，没试过的时候自己知道如果这辈子不试才是最难受的。”汪小璐的逻辑让杜宇觉得有点不可理喻。
“既然这样，那你点上试试吧”，杜宇从口袋里拿出火机，给汪小璐打着了火，杜宇平常也不抽烟，只是当了秘书的缘由，常常为了工作方便，得给来找吾兰古丽的那些个烟鬼们点烟，这样才能显得杜宇的工作更称职一些。
汪小璐只抽了两三口，已经呛得不行了，她把车窗的下班摇了下来，冲着车玻璃外面咳了几声，手忙脚乱地把烟在烟灰缸里蹭灭了。
满车子却弥漫出这烟草独特的香味，很是好闻。
“舒服吗？”杜宇问。
“抽得时候太难受，有点拉嗓子，可是抽完闻着车里的味道感觉不错。”汪小璐细细舔舔嘴唇，感觉到一股淡淡的甜味。
哈哈哈，杜宇说，“那咱们就只点着烟，不抽了，只闻闻味行了。”
“这主意不错，跟你在一起，我就觉得充实，感觉幸福，却又说不清楚这种感觉”
“那很好，我很荣幸，其实感觉就是一种感觉，感觉用语言是永远没有办法说清楚的，既然是好的感觉，那就把这种感觉仔细保留吧，不要想着把她变成语言，变成文字，不是什么原因，是因为咱们都是俗人，一旦把感觉固化了，那感觉就不再是那种感觉了。
“就是，以后我就不说了，把这些留在心里，留在春天里。”
“春天里当然好，哪怕你老无所依，你也有个美好的回忆。”
“可是，你不知道，有时候别人也许是想听的。而当对方听失去机会的时候你也就失去倾诉的机会了。”汪小璐说。
杜宇的嘴角浮挂着淡淡地笑，却不知道应该怎么接汪小璐的话题了。
“人一辈子能说出口的真心话实在也不算多”，汪小璐的眼里稍含着幽怨的眼神，“有太多的事情，人都是压在心底的，只有深夜里，才慢慢翻起，有甜蜜的，有忧伤的，有的甚至连感觉也说不清楚了。”
“有些事情没说明白其实也就是说明白了”，杜宇说。
汪小璐没有了言语，低头在车上找了一罐王老吉喝开了，脸上泛起久违的淡淡的红晕。
随意找了一处漫天漫地的旷野，四下里漆黑一片，杜宇打开了车灯，从车上拿下来两件黄色的军大衣，汪小璐穿上这件黄大衣，在寒风里发着抖，为了不至于让在料理店里打来的异国风情的菜肴凉下来，汽车的发动机没有关闭，两个男女就那样在旷野里，不时地打开汽车门一拿一口凉菜，吃着，又迅速地把车门关上了。
汪小璐在雪地里跺着脚，小脸很快就冻得青紫了，嘴里朝外哈着白气。显得妖小可人，柔弱可爱。
“快，快多吃些，这些可都是鬼子的东西啊，咱们这普通人难得吃上一次。”
“喂我！”
“嗯！”杜宇一时没有反映过来，所以心里一惊，定了定神确定自己没有听错，汪小璐的确是让自己喂她的。
本来杜宇是打算拒绝的，他有那么一点点怕，他怕汪小璐给自己不能承受之重，从那次汪小璐给自己办考公务员试的那件事儿上，他就确定自己有点怕汪小璐了，因为这姑娘做事不计后果，坚定得让人感觉有些害怕了。
所以，他原是打算不管跟谁打情骂俏，也轻易不敢跟汪小璐做这些事儿的，杜宇觉得汪小璐的心太善良，心也太小。
他明白自己给不了这姑娘太多，所以他不敢不敢让这姑娘对自己心存太多的幻想，曾经，和珊珊已经走了那条路了，那件事儿给了杜宇强烈地震憾，他怕怕汪小璐万一也产生了那样的想法。
不仅如此，他明白自己也不能对汪小璐太冷淡了，那样对小璐太不人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呀，难道人家汪小璐这么好的姑娘还配不上跟自己说几句话？
此时，汪小璐的那句“喂我！”，声音虽然极低，而且带着些许的沙哑，但是却像是吾兰古丽对他杜宇下达的命令了，让杜宇无法抗拒。
杜宇手里捏着生吃鱼片，醮了些芥末，慢慢朝汪小璐的嘴边递了过来。
汪小璐看着在空中摇摇晃晃的生吃鱼片，身体跟着那生鱼肉片左摇右晃。
杜宇竟一时把这生鱼片送不到汪小璐的嘴里，杜宇不生气，他知道这汪小璐是故意跟自己闹着玩呢。
此刻看着杜宇的动作表情，汪小璐不知道是被他逗乐的，还是被自己逗乐的，笑得花枝乱颤。
杜宇收住了手，“得，我自己吃了”，说着杜宇就把那生鱼肉处朝自己的嘴里丢。
这时汪小璐追了过来，“不行，你要给我吃”，嘴里喊着话，双手就揽上了杜宇的胳膊。
杜宇顺势把生鱼片丢进了汪小璐秀气的小嘴里，汪小璐一口气，连咬带咽，吃完可就辣得无法承受了。
用手扇着舌头，拼命喘着粗气，“这是什么东西呀，怎么这么辣，还串鼻子？”
“哈哈哈，介末就是这样了，不能吃得太快，不能吃得太多。”
汪小璐扇了几下，“要降火喝王老吉，要降火喝王老吉”，一把抓起饮料，咕噜咕噜喝了几口。
恢复平静以后，汪小璐问：“过几天，你是不是要去水务局报道？”
“可能不去吧，局长会放我吗？”
“哼！”汪小璐嗤之以鼻。
“再说了，我也舍不得姐姐。”
“你就是个烂泥扶不上墙，不知道个好歹。抱紧我，姐姐冷——”
“嗯？”汪小璐又一次下了不违抗的命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