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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7章 (6)一身冷汗

崔玉田与马玉堂是表亲,自打羊八寨据点设立以后,他又多次到马玉堂家去喝过酒,熟门熟路。一见到伍代雄介要见马玉堂,觉得这是一个表现自己抬高身价的好机会,便踊跃道:“马乡长家我熟,我同乔连长一起去吧!”

伍代雄介巴不得立上马下把马玉堂抓到眼前,一见崔玉田自告奋勇,嘴角上露出了一丝笑意,催促道:“哦,就让崔副官同你一起去好了!”

赫连洪见崔玉田一付争功邀好的媚态,大感反胃,可又不好阻止,也跟着顺水推舟地应和道:“那好,你们就一起去吧,快去快回!”

乔象福为了路上保险,点手叫了两个伪军士兵作护卫,便与崔玉田急急地向着马玉堂家奔了过去。

这个时候,由于一场大战刚刚打过,镇子里的老百姓都惊恐无比,家家关门闭户,黑灯死火,只有一些不知高低的看家狗在不住地乱汪汪。崔玉田和乔象福领着两个伪军深一脚浅一脚地在胡同里穿行,瘮得浑身直起鸡皮疙瘩。

走了好一会儿,崔玉田才领着乔象福等人摸到了马玉堂的家门口。崔玉田伸手推了推紧闭的大门,见大门顶得死死的,便像擂鼓似地乱敲了起来。一边敲着一边向着院子里高声喊道:“开门,开门!”

马玉堂自打被韩德平释放回来以后,一家人连吓带怕都筛开了糠,那里还有心情过什么元宵节,赶紧把大门口的灯笼给摘了下来,又把大门插好,把顶门杠顶好,为了壮胆,团团拥挤在上房里的炕头上迷了起来。

崔玉田在外面一敲大门,马玉堂一家人不知道又出了什么乱子,那里敢出来开门,任凭崔玉田等人在外面把门敲得震天价响,就是迷着一声不吭,只有看家狗在院子里乱叫,把崔玉田等人急得脑门子上直冒火。

乔象福见里面就是没有人出来开门,便对崔玉田说道:“玉田大哥,您就别费这个洋劲儿了,这兵荒马乱的,您就是把门给敲出个窟窿来,他们家也不会有人出来给咱们开门的,咱们还是翻墙进去吧!”

他这一句话算是给崔玉田提了个醒,猛然领悟道:“是了,是了!八路一打进镇子来,那仗打得还不知道有多蝎虎呢,谁不怕枪子钻心呀!这老家伙又不知道是咱们来,他们又那里敢出来开这个门呀!”

他一边叨咕着,抬头看了看高大的围墙,向两个伪军命令道:“你们两个过来给我搭把手,把我给架上去,我到里面开门好了!”

两个伪军在崔玉田的催促下将身子伏在了院墙下面,崔玉田踩着两人的肩膀缓缓地贴在了院墙上,然后两个伪军在乔象福的护持下慢慢地挺起身来将崔玉田送上了墙头。

崔玉田翻上墙头以后,定睛向院子里一看,只见有两条牛犊子大的狼狗在虎视眈眈地注视着他,看那架势,他若是贸然跳下去,非得让这两条大狼狗给撕碎了不可,吓得他心里直打扑通。

他见形势不好,赶紧把腰间的驳壳枪抽了出来,朝着两条大狼狗“哒、哒、哒”地就抡了一梭子。趁着两条大狼狗嚎叫逃窜之际,他一腾身就从院墙上跳了下来,随即直奔大门而去。

可是,正待他伸手去拔门闩销子的时候,两条大狼狗又迅猛地向他的身上扑来,没有等他叫出声来把他给扑在了地上,痛得他杀猪似地乱叫了起来。

急切之间,他也顾不得再去开门,便没命地同两条看门狗撕扯了起来,饶是他手中握着驳壳枪,可在两条看家狗的围攻之下,弄得毫无还手之力,只得凄厉地大呼道:“表舅,表舅,我是崔玉田呀,快出来救命呀!”

马玉堂从打一听得外面有人砸门,心里就在打鼓,他琢磨着:“这八路已经走了,什么人还来家里捣乱啊!”原想挨过一时让砸门的人知难而退,没有想到来人不仅进了院子,又开了枪。

他哆哆嗦嗦地从炕上爬起来凑到窗前向外探看着,忽听到崔玉田大呼小叫地直喊救命,又在招呼自己,这才知道来人不是外人,而是自己的表外甥,不禁心下一定,冲到堂屋里把门打了开来。

一见到两条大狼狗还在与崔玉田撕扯,他赶忙呵斥着走了出来,把两条大狼狗给招呼了下来。又迟疑地问道:“是小田子吗,你什么时候来的?”

这个时候,崔玉田的衣服已经被大狼狗撕扯得稀烂,浑身上下都是伤痕,见到马玉堂给自己解了围,这才惊魂稍定,结结巴巴地叫道:“这两个畜生,怎么这样厉害呀,早知道这样,还不如一上手就拿枪把它们给崩了!”

又催促道:“我这是同伍代太君过来救援来了,来了好半天了,可据点的活人一个也找不到,伍代太君正等着要见您呢,您赶快去吧!”

乔象福一听到里面有人搭了话,在外面高叫道:“玉田大哥,快点把门打开吧!”

马玉堂这时的心已经定了下来,一听到外面还有人,便匆匆地跑到大门口把大门打了开来,礼让道:“是哪位呀,请进!”

乔象福急迫地催促道:“马乡长,伍代太君那里正等得着急呢,赶快走吧!”

“这就走,这就走!”马玉堂忙不迭地答应着,“我去屋里拿件衣服,咱们马上就走!”

他三步并作两步地跑进屋里,掌上了灯,对瑟缩在炕上的大小老婆说道:“你们都不要害怕了,没有什么了不起的事情,是日本大太君过来要见我,我去去就来!”说着,从炕上拎起自己的狐皮大衣就返了出来。

一路向据点走着,崔玉田打听道:“表舅,八路进到来到镇子里打了半天的仗,把炮楼都给烧了,您知道这是怎么档子事呀?”

马玉堂含糊地应道:“我又不在炮楼里,我那里知道是什么情况呀,深更半夜的,外面的枪打得象爆料豆子似的,谁敢出来望风呀,那不是嫌命长么!”一句话就把崔玉田给堵了回来。

又埋怨道:“你们也真是的,要救援你们就应该早点过来呀,现在不光是偷驴的走了,连拔橛的也都跑得没有影了,你们现在才来,顶个屁用呀!”

乔象福解释道:“哎呀,马乡长,您是‘骑驴的不知道赶脚的苦’呀,八路在半路上设了埋伏,我们若是不绕道的话,说不定到天亮也赶不到呢!”

几个人一边说着一边走,急急慌慌地来到了炮楼旁。崔玉田抖了抖精神,抢先跑到了前面,向伍代雄介报告道:“伍代太君,我把马乡长给请来了!”

不待伍代雄介相问,马玉堂点头哈腰地谄笑道:“太君辛苦,太君辛苦!可把太君给盼来了!太君有什么吩咐吗?”

伍代雄介用手向余烬未消的炮楼一指,问道:“你知道这时怎么回事,怎么咱们的人都跑光了,一个人也找不见呢?”

马玉堂回道:“今天是个元宵节,本来热热闹闹地挺正常的,也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迹象,夜里我给山口太君和陈大队长送过节礼以后就回家了,打仗的时候我正在家里,据点这里的仗是怎么打起来的我也不清楚呀!”

他见伍代雄介拄着指挥刀,两只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自己上下打量,心中有些发毛,又解释道:“等仗打起来以后,我本想过来看看的,可是镇子里到处枪子乱飞,我冲了几次也没有冲过来,没成想竟会搞成这个样子!”

马玉堂生怕烧香惹出鬼来,让伍代雄介知道了自己被抗日救国军抓过的事情,强装出一张笑脸,咬紧牙关来了个一问三不知。

伍代雄介见再三追问也问不出个子午卯酉来,只好作罢,便道:“你的军人的不是,不知道也就算了。不过,增援过来的部队都已经跑累跑饿了,等一会儿你给大家准备一下早餐好了!”

马玉堂见到四下里黑压压地到处都是人,知道来的人马不少,现在炮楼已经变成了一片废墟,又没处起火,要准备这么多的饭菜可不是个简单的事情,不禁心里打起了鼓来。可他又不敢不答应,只好应承道:“好,我这就去安排!”

马玉堂虽然把给鬼子汉奸做饭的任务给接受了下来,可他一时又想不出好办法。他琢磨着先把镇子里的饭馆给发动起来,可镇子里大都是小饭店,提前又毫无准备,又那里准备得出来。

回到家里,他苦思冥想也想不个好办法,愁得脑瓜仁疼。挨到天亮以后,只好把镇子里的保长、甲长都给找了来共同想办法,在乡公所里召开了紧急会议商讨解套的对策。

他愁眉苦脸地对到会的保长和甲长说道:“昨天夜里,八路把炮楼给端了以后,皇军的大太君领着大队人马过来增援来了,足足有上千号人,非得逼着我给他们准备早饭不可!不答应不行,为了不给乡亲们找麻烦,我只好硬着头皮应承了下来,大家都给出出主意怎么办才好呀?”

他这样一说,会场上立刻就炸了营。这个埋怨道:“马乡长,你这不是净给大家找麻烦吗,这么多人的饭,又不是吹糖人,让谁去给准备呀!”

那个又埋怨道:“这些鬼子汉奸也真是的,阴天下雨他们不知道,他们自己没有干粮自己不知道吗?俗话说‘兵马未动,粮草先行’,他们出来打仗,怎么自己就不提前做好准备呢?”

呛咕了好半天,有人出主意道:“大家就不要瞎埋怨了,日本人的蛮横劲儿谁不知道,哪儿有什么人理可讲呀!这一顿早饭若是给他们供应不上,还不知道会惹出多大乱子来呢!想个办法把这些瘟神打发走就完了!”

又有人出主意道:“现在正是大十五的,谁家没有点剩饭呀!要是把全镇子里的家家户户都给动员起来,一家拿出几个饼子馒头的,也就够了;再让各个饭店做点大锅菜,不就成了,还用得着这么发愁!”

马玉堂一听,脑袋瓜子开了窍,欢喜道:“这倒是个办法,那咱们大家分分工好了,日本人的早饭就由我来安排好了,让他们统统地进饭店去吃;你们各位去到各家敛点干粮咸菜,就让皇协军的弟兄们凑合着吃顿饱饭算了!”

在马玉堂的组织下,一顿不可能准备好的早饭就这样稀里糊涂地给糊弄过去了,伍代雄介见到马玉堂殷勤地跑前跑后,还大大地表扬了他一番。

伍代雄介的心里也清楚,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能够准备出一千多人的早饭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更何况他还有紧急的军务在身,也就不过多的计较了。

正当马玉堂觉得万事大吉的时候,伍代雄介又吩咐他说:“咱们的炮楼虽然让土八路给烧了,可咱们的据点是不能够撤的,我已经留下崔副官和赫连长他们在这里驻守,要尽快把炮楼重新修建起来,所需的资金材料你还要多多给想办法哟!”一句话出口,又把马玉堂给吓出了一身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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