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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4章 (7)花烛洞房

曹金海和薛俊英在大总理的指挥下一跪下磕头行礼,周围的人们又七嘴八舌地吵嚷了起来。这个领头挑剔说新姑爷磕头的姿势不靠谱,那个又高叫着要让新姑爷再磕一遍给大家瞧瞧,鸡蛋里挑骨头似地吵闹成一片,就是没有一个替新姑爷挑礼的。

在这样的喜庆场合,要得就是这个热闹劲儿,那位充作大总理的老先生经多见广,听凭周围看热闹的人们乱叫乱嚷地闹个不停,全作充耳不闻,依然有条不紊地按照典礼司仪的程序一个劲儿地往下喊,到二人对拜过后,又把声调拔得高高地吼了一嗓子:“恭送新郎新郎入洞房!”

随着大总理的一声号令,贾云英和贾云仙等人簇拥着薛俊英和曹金海二人挤进了洞房,在一片嬉闹声中,随即又都抽身退了出来。此时此刻,在洞房的门口和窗口,大姑娘、小媳妇和一些半大孩子拥挤成了人堆儿,都扒着门帘窗口向屋里观看,笑闹成了一片。

乡间风俗,新郎新娘入洞房以后,要由新姑爷用秤杆把新娘子的盖头给挑下来,然后再把新娘子抱到炕头上盘腿就坐。闹喜的人们在门口窗口拥挤着,看得就是这么一出,都想看着新姑爷不大不小地出个洋相。

别看曹金海在战场上是条勇猛无畏的好汉,可是,在这样一个喜庆的热闹场合,他又羞又窘,让嘈杂的嬉笑声给闹得都有些不知所措了,一颗心紧张得在胸腔中乱跳,手中握着的秤杆在眼前乱抖,竟搞不清如何下手才好。

大总理一直在门口拔着脖子瞪着眼地观看着,只等着新姑爷完成这个即定的传统节目好继续以下的程序,看到曹金海懵懵懂懂的样子,心里直发笑,在外面高声提醒道:“曹姑爷,你利索点,亲友们还在院子里等着你行礼呢!”

听到大总理的提醒,曹金海定了定神,把手中的秤杆从薛俊英的面前伸了过去,然后轻轻一挑就把盖头给撩了起来;却不想秤杆的着力点有点偏,撩起的盖头又顺着薛俊英的头顶向后溜了下来。

见此情景,曹金海的脸上红云陡起,赶忙向前一俯身伸手猛然一抄,把溜下来的盖头给抄在了手里,堪堪地把薛俊英的头给拥在了怀里。他这么失惊一抄不打紧,引得门口和窗口看热闹的人们轰然大笑了起来。

在众目睽睽之下,曹金海一时情急,也顾不得周围看热闹的人们起哄,鼓起勇气把薛俊英给抱在怀里,探身一送便将其送到了炕头上。随即用手遮住自己的大红脸,从门口拥挤的人群中钻了出去。

此时,薛官庄上了年纪的头面人物和薛氏的宗亲在院子了站成了两行,足足有二三十人,都在等着新姑爷上前行礼相认。在大总理的引导下,介绍一位,曹金海就磕一个头,磕头磕了好半天才把认亲礼给行完。

这种在喜事上的认亲行礼是大有名堂的。喜结新亲的双方族人和宗亲在平时是难得会面的,借此机会见个面认识认识是免得在日后的交往中遭遇尴尬。最流行的说法就是:省得在以后赶集上店的时候打起来还不知道是亲戚!孔老夫子在制定这些礼乐制度的时候还是考虑的蛮周全的!

说来也好笑,由于薛俊英在老薛家辈分极低,上下十多辈人,她这一辈给排到了尾巴尖子上,是孙子辈中的孙子辈,这一下可让曹金海吃了大大的苦头。由于介绍一位是长辈,再介绍一位还是长辈,曹金海就只剩下了跪着磕头的份儿了,连个平辈作揖的机会都没有给他留下。把曹金海给磕了个晕头转向!

在喜庆的气氛中,时间过得飞快。等到举行完结婚典礼的时侯,天色已经微明,下一个节目就是请来参加婚礼的人们吃“饺子面儿”了!

乡下人喜事办得实惠,一家办喜事,全族全村的人都跟着一起来庆贺,家家户户包饺子,不仅自己吃,也请来的客人一起来吃;就是南来北往的陌路人,只要有机会赶在村里,人们也会奉为上宾热情招待,称之为“吃饺子面儿”!如此淳朴的民风更给喜事平添了一份儿喜气儿!

早晨的“饺子面儿”吃过,大总理就操持着摆大席了。乡村农家的宴席虽然没有高门显贵的宴席来的丰富排场,般般样样安排的还是蛮周全的,一样有干鲜果品的茶架,一样有四个碟子八大碗的菜肴。一到上半晌就摆上了大席。

乡村办喜事不同于繁华都市,没有酒店饭庄用来聚餐,都是分散在左邻右舍设宴相待,别有一番热闹景象。在大总理的统一调度下,伺候薛氏直系宗亲的宴席设在薛俊英家,其他客人则分散到了周围的邻舍家。

许耀亭、贾相臣二人虽然是上司官员,却比不得宗亲尊贵,被安排在了薛相林家的宴席上。许耀亭和贾相臣之所以要入乡随俗,一来是为了好给前来贺喜的宗亲礼让出最尊贵的席位,避免喧宾夺主;二来也是想借此机会与各村前来贺喜的头面人物见面晤谈,顺便做一些抗日宣传的统战工作。

应邀出席薛相林家宴席聚餐的人,除了许耀亭、贾相臣二人之外,还有附近几个村的村长和保长。这些人虽然时下都担任着日伪政权的伪职,暗地里却都已经加入了抗日的外围组织,有的还被发展成了“堡垒户”。

在这些人中,高马庄的村长高西元和段家庄的村长段玉泽两人都是见多识广的“大哥大”级的人物,最为健谈。一到上炕入席,两人就兴致勃勃地向许耀亭和贾相臣打听起了攻打羊八寨据点的战斗经过。

高西元问道:“听说咱们的队伍这一次把羊八寨据点给端了个底儿掉,连鬼子带汉奸一个也没有给漏掉,仗打得这么利索,究竟是用得什么样的妙招呀?许县长给我们说来听听,我们也好跟着长长见识呀!”

没等许耀亭开口,段玉泽又道:“这一次把羊八寨的炮楼一端,真是大快人心哪!乡亲们都高兴坏了,口口相传地都快传成了评书神话了,虽然一个个说得有鼻子有眼的,可有谁亲眼见过?有请县长来给我们摆摆龙门阵好了!”

“这也没有什么的!”许耀亭笑道,“打仗么,就得要讲究点计谋战术啦,鬼子汉奸在据点里固守着,人马又多,火力又强,强攻不是办法,咱们就采取了夜间偷袭的办法去巧取,里应外合地给他来了个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没费多大气力就给拿下来了!”

说着,他绘声绘色地把整个战斗过程简要讲了一遍,又启示道:“现在日本鬼子就像大冬天里从海上刮起来的东北风一样,来势虽然凶猛,是刮不了多长时间的,只要咱们坚持不懈地斗争下去,与其巧妙周旋,不断地消灭他们的有生力量,总有一天能把他们赶回老家去的!”

“就拿这次攻拔羊八寨据点的战斗来说吧!”许耀亭继续说道,“守卫在据点里的鬼子汉奸有七八百人,看来好似十分强大,还不是让我们给歼灭了。这里面既有个计谋战术问题,也有个人心向背问题,日本鬼子跑到咱们国家的地面上来祸害老百姓,谁的心里不恨哪!”

贾相臣道:“是啊!要说起这次战斗的胜利,也不全都是咱们部队战士的功劳,这功劳也有乡亲们一份儿的。若是没有寨子里乡亲们的积极掩护配合,一上手就明打明地开打,那可就难上加难了!”

高西元笑道:“说得也是!还是许县长和贾主任说得实在,只要是把乡亲们都给组织起来,齐心协力来抗战,要想打败小鬼子也是不难的。”

段玉泽道:“听我们村在日本留学回来的学生说,小鬼子居住的是一个饺子似地小海岛,是穷疯了才来咱们中国搞侵略的。他们就那么一丁点人马,要吃掉咱们这么大一个国家,那不是蛇吞象么!”

“我还听说,当初小鬼子打到武汉的时候,打报告给他们日本国的司令部说已经把中国都给攻占了,可说来说去也不过是占了一条铁道线,那又能顶个屁用呀!”段玉泽说着说着,脸上现出一种鄙夷的神色。

高西元忧虑道:“小鬼子的人马是有限,可二鬼子的人马就多了去了,要不是这些该死的汉奸跟着趁势作乱,小鬼子的势力怎么会有这么大呀!”

贾相臣笑道:“那也没有什么可怕的,不要看跟着小鬼子当兵吃粮的人有不老少,可仔细推敲起来,有几个中国人肯为小鬼子去卖命呀?这不,羊八寨据点一被我们拿下,就有好几百伪军弟兄投入到我们的队伍来了!”

“你们几位要明白,现在各地的伪军都是由过去的民团改编过来的!”许耀亭接口说道,“有好多人都是被封建投降势力给裹胁过去的,只要咱们做好抗日救国的思想宣传工作,有好多人都是可以争取过来的!”

一说及争取伪军反正,宴席上的气氛益发活跃了起来,这个说要回村去做做伪军家属的工作,那个又说可以保证争取几个本村当伪军的后生过来投诚,参加抗日队伍去打鬼子,借着酒劲儿,大家讨论的越来越热烈。

冬春时节,乡间正是场净地光的时候,人们有的是时间耗用,喜宴吃得特别黏糊,从上半晌一开席一直吃到了太阳偏西才告结束。酒足饭饱之后,贺客便各自带着主人家赠送的喜馒头、喜火烧、糖果、香烟等礼品纷纷离去了。

前来贺喜的外村客人一走,新房就成了闹喜人的天堂。乡间畅行“三天无大小”的风俗,实际上既是在为那些乐于此道的长辈人大开绿灯,也是旨在为喜庆的婚礼营造更加热烈的氛围。

曹金海和薛俊英沾了辈分小的光,一些手段老辣的长辈虽然心里都大有不甘之态,可也怕上头扑面地乱闹一通日后再照面时难免尴尬,便知趣地纷纷从前线上隐退了下来,使之减少了不小的压力。

可是,这些隐退下去的长辈并不甘寂寞,还是在背后煽风点火地给出面闹喜的后生们出馊主意,生怕闹不出搞笑的名堂。有这些“狗头军师”级的人物在后面给支撑着,还是闹得乱成了一锅粥。

在众目睽睽之下,曹金海和薛俊英刚刚手臂挽着手臂地喝过了交杯酒,有人又用麻绳从房梁上吊下了一个红苹果,要曹金海和薛俊英面对面地相啃。

这种吊在半空里的苹果晃晃当当的没有任何借力点,若非两人凑近到接吻的距离很难啃得到,曹金海和薛俊英啃了好半天也没有啃到一点皮,把大家给逗得都笑弯了腰。

曹金海在一片嬉笑声中窘得头桑直冒热汗,就是不得要领,闹到最后,他急中生智,也不顾薛俊英同意不同意,一把将其揽在怀里,然后脸对脸地把苹果给逼住才凑凑合合地过了这一道难关。

接着,又如同即兴表演小品似地,一出接一出地上演过大家七嘴八舌导演的刁钻古怪的节目,热热闹闹地一直闹到了夜阑更深,闹喜的人们才嘻嘻哈哈地撤围而去,把曹金海和薛俊英两人给关在了洞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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