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大口河河口北去张家河村有六七十里路,在汤敬渊的伴同下,秦大虎率领着本部一营人马一路趱行,于当天下午便赶到了。进驻到张家河村以后,秦大虎立即吩咐在村子四周围布置下了明岗暗哨,许进不许出,把张家河村给封闭得如同铁桶一般。
秦二虎、秦大虎、秦三虎等秦氏三虎虽然曾经是沿海声名昭著的海匪,可由于他们往日里只打劫过往的富豪客商,从不妄害平人,又秉承兔子不吃窝边草的老规矩,不但不骚扰地方百姓,还多从施行保护,所以人们并不畏惧。
此时正值仲春时节,昼短夜长,秦大虎率领着人马赶到张家河的时候太阳已经下落到西山尖儿上,接近黄昏时分,晨出暮归的青壮男子出海打鱼多已驾船归来,且在这边远荒凉的海边上少有人行,保密工作做起来并不费事儿。
由张家河北去南高尘头村有一二十里远近,由于职责所在,驻守在南高尘头村的伪军只专注于娘娘河入海口的防守,与张家河村少有通事,也不曾想到会有抗日救国军来这里,所以丝毫没有察觉。
休息了一夜一天,当日夜里二更时分,秦二虎和汤敬渊计议已定,便率领着本部一营人马悄悄地摸出了村,沿着海岸大道直接奔向了南高尘头村。三更不到便指挥着大队人马将南高尘头村渔行给包围了起来。
看看战前的一切准备工作都已就绪,秦大虎同汤敬渊商议道:“这里的盘子咱们都已经给踩好了,只等总攻号令一下,咱们关门打狗就成了,这里有我给盯着,就辛苦你老弟去收拾收拾河口上站岗巡哨的那几个夜游神吧!”
汤敬渊带着秦大虎分派给他的一排战士,顺着海岸下的小路一直摸到了娘娘河的入海口,在海岸下隐蔽了下来。他看了看天上的星星,觉得距离总攻的时间尚远,便吩咐战士们就地待命。
在汤敬渊想来,河堤上就那么两个值班巡逻的哨兵,收拾起来就如同是切黄瓜菜一般,可以手到擒来,根本就用不着多费心思,所以在观察确定了伪军哨兵的具体位置以后便偎在了海岸下的沙滩上迷瞪了下来。
在康洪恩和孔冠奎等战士返回到黑龙港之后,他根本就没有机会与其沟通信息,无从了解邹同义、吕景文、康洪恩等人的作战行动计划,更谈不上与之配合行动了,所以,也就只能是傻老婆等汉子似地干等着总攻的号令了。
康洪恩与辛景奇等十个战士化装来到北岸伪军哨位的时候,汤敬渊及其手下的战士一点儿也没有察觉到。等到张铁匠指挥着大队人马向上一冲,喊杀声陡然响起的时候,汤敬渊这里才有了知觉。
一听到北岸下有了异常的动静,汤敬渊赶忙把手一招,指挥着全体战士探身伏到海岸边儿上,做好了战斗准备。这个时候,就听到河堤上有人高喊道:“对岸是哪个兄弟在值哨呀,你们那里乱哄哄地,出了什么事儿呀?”
其时,汤敬渊已经猜测到可能是黑龙港的弟兄在北岸下动了手;可是,由于情况不明,总攻的信号还没有发出,他又不好擅自采取行动,只好忍耐着凝神观察起来,欲等待合适的机会再行下手。
可是,总攻的信号虽然迟迟没有发出,伪军哨兵手里的枪却先响了起来,看着两个伪军哨兵的身影在河堤上乱晃乱叫;又听得在南高尘头村方向也接着响起了枪声,一时按捺不住,举枪一个点射便把两个伪军哨兵给掀到了河里去。
等汤敬渊指挥着手下的三四十个战士抢上南岸河堤的时候,康洪恩和张铁匠也催动着大队人马抢上了北岸。黑夜之中,两下里虽然都能够隐约地看到对岸晃动的人影儿,却搞不明白对方的身份。
汤敬渊仔细观察了一会儿,试探着问道:“喂,你们是哪一部分呀,怎么你们那边这么乱呀!”他怕自己万一猜测不准弄出麻烦,所以就先把皮球给踢了过去。心道:“不管你们是哪路神仙,我也得先摸摸底再说!”
因为是逆风传音,钻入河口的海风又大,汤敬渊怕河对面的人听不到,所以便运足内力把声音传送了过去。此时,康洪恩、张铁匠、辛景奇等人刚刚抢上河堤,还没有来得及换上一口气儿,乍然之间哪里辨得出他的语音儿。
康洪恩不知就里,还想搬演他设计好的喜剧,听到对岸有人喊问,便应声回道:“我们是大日本皇军,是福田太君过来巡查来了,刚刚清除了几个私通八路的奸细,快叫你们肖连长过来回话!”
汤敬渊这里是个下风头,虽然风向有点偏,可康洪恩内力深湛,声音又别具一格,让汤敬渊一听就给听出来了。他见康洪恩还在自演自说,忍不住想开个玩笑,便调侃道:“我们这里没有姓肖的连长,只有姓汤的队长,福田太君若是有话要传的话,就告诉我好了!”
这个时候,张铁匠已经辨出了汤敬渊的语音儿,笑叱道:“是哪个想挨板子的家伙在装神弄鬼呀,‘花泥鳅’,你给老子站出来!”
汤敬渊一见露了馅儿,呵呵笑道:“是铁匠老哥么,怎么火气这么大呀,我又没有欠您的赌债,犯得着这么上火么!”
又问道:“你们那边搞得怎么样了?”
“搞定了!”康洪恩一听还是汤敬渊,立马长起了精神。又反问道:“你们那边也搞定了么?”
汤敬渊故意埋怨道:“搞什么呀搞,都让你们给搞乱了套了,你们听听,南边村子里也跟着唱上‘八岔庙’了,总攻的信号还没有发出呢!”
康洪恩讪笑道:“这又有什么办法,我们也不能眼见得到了嘴边的肥肉不下嘴儿吃不是,也只能‘半夜里下馆子——有什么算什么’了,还能咋办!”
张铁匠在一旁喊叫道:“喂,‘花泥鳅’,别瞎扯闲篇儿了,秦司令运大米的船来了没有,赶快联系让他们上来吧!”
汤敬渊迟疑地回道:“还是再等一等吧,总攻的信号还没有发出,也搞不清楚‘红荆渡’和四埝渡口那边儿的情况怎么样了,得把水路打通了再上呀!”
两下里热络地交流着,正在举棋不定的时候,西边各渡口的枪声相继响了起来,紧接着,夜空上接连升起了三支流星箭,全线总攻的信号发了出来。
秦大虎本待等总攻信号发出以后再指挥发动进攻,可河岸和村口的枪声接连一响,渔行里就炸了营,整个大院里顿时鼎沸了起来,各个房间的伪军一边闹嚷着一便向外冲,已经到了非打不可的时候!
此时此刻,抗日救国军不仅把渔行给团团包围了起来,二三十个轻功好手也在秦大虎的带领下跃上了房顶,匍匐在房顶上做好了战斗准备。
肖万福安排在北面村口的两个潜伏哨兵一打枪,虽然及时给在渔行睡觉的伪军报了警,却也在无意之间暴露了自己的具体位置,埋伏在其周围的几个战士一见情况紧急,那里还顾得了许多,一顿乱枪就将其打成了筛子。
在大门口站岗的两个伪军哨兵早已被埋伏在附近的战士们给盯上了,一见到二人有异动,又哪里容得他们转身,一时间枪弹齐发,当即就去见了阎王。战士们随即用机枪把大门给封锁住了!
肖万福虽然既爱酒又爱赌,却是个行伍出身的老油条,一听到外面枪声接连不断的响起,知道已经遭到暗算,便大声喝喊着附近房间里的伪军向外冲,要他们上房占领制高点再行反击。
其时,外面的枪声并不猛烈,多数伪军出于求生的本能还抱着侥幸心理以图打破包围,在肖万福的催促下纷纷从各个房间里冲了出来;有几个手脚利落轻功较好的伪军一冲出屋门口就向着房顶窜了上来。
他们又哪里知道,在这个时候,南房和北房的房顶上都伏满了抗日救国军的好手,一个个正伏在房顶上寻找射击目标呢!而且南北双方的交叉火力已经覆盖了大院的每一个角落,连个射击的死角也没有留下,又哪里冲得出去!
一阵噼里啪啦的乱枪响过以后,冲出屋子来的伪军和企图窜上房檐的伪军非死即伤,其他伪军一见大事不好,便都乱糟糟地缩回到了屋子里去。
有伪军报告喊道:“不好了,肖连长,我们被包围了,外面的火力太猛,冲不出去呀!”还有人喊叫道:“哎呀,我的大腿呀,你们快来救救我呀!!”
肖万福见此情景,知道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要想依靠手下现成的人马破围而出那是不大可能的了,只有坚守待援才能求得一线生机,便隔着门缝儿里对外大声叫喊道:“弟兄们,都不要慌,都回到屋子里面坚守着,土八路是攻不进来的,我这就打电话让董司令派兵来援救咱们!”
他刚才一时心慌意乱,把这一招救命屁给忘了,现在见到突围不成,复又急中生智,一伸手把桌子上的电话机给抓了过来,使劲地拧着摇把摇了起来:他要打电话向金沙镇日伪军总部告急,请求援兵紧急过来解救。
他拧着电话机的摇把连摇了数下,也不管对方有没有人听接,猛然间抓起听筒贴在耳边,便气急败坏地大声地叫喊道:“喂,喂!是司令部吗?我们、我们这里遭到了土八路的攻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