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雾气早已经散去。红日像一个羞涩的大姑娘，慢慢地爬上了中天，唤醒了整个城市。可是有那么一些习惯过夜生活的人，此时依然酣睡在梦里。
“嘟嘟--嘟--嘟--”一阵手机铃声惊扰了还在梦乡里游荡的杨辉。他眼睛也睁不开，伸手在床头柜上一阵摸索，好不容易摸到手机：“喂？谁呀？”
“老公，是我。”话筒里传出的是曾观晴微弱的声音。
“观晴？”听到曾观晴的声音，杨辉的瞌睡虫一下子全死光光了，他刷地一下坐了起来，很谨慎的问，“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事就不能打电话给你吗？”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算了。说正事吧。”
正事？杨辉有点迷糊了：观晴和自己能有什么正事说呢？该不会是想和自己离婚吧？
想到这，他的心里有点堵。即使他不再爱她，但他们的生命里却已经有了一个不可分割的元素——孩子！他怎么可以让他的孩子有一个不完整的家？他怎么可以给孩子一份残缺的爱？可是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他又能怎么办？割舍程筱雨，他和曾观晴也再也找不回那份幸福。
唉……杨辉叹了口气，心底有一个旧伤口隐隐作痛。从小他就没有享受过家的温暖，没有享受过来自父母的爱，有的只是一个孤独的童年。从小他最大的愿望就是拥有一个家！在他梦想中渴望的家是一个充满爱的世界！有一个爱自己并自己爱的人永远陪伴着自己，一同欢乐，一起悲伤……没有了爱，那个家还有实在的意义吗？
“喂？你在听吗？”
“在，你说吧。”
“听说宁安有个市政工程招标，你没有去吗？”
曾观晴什么时候开始会关心这样的事情？她是个从来不关心社会新闻、民生的人，对他的事业也更是一无所知。可今天怎么会一反常态呢？
杨辉心里虽然疑惑，却也老实相告：“去过好几次了，可是每次去都是吃闭门羹。没办法，凭我们手上的人脉，市政府的工程根本无从下手。”
“打算放弃了吗？”
“这倒不会，总得试试不是吗？只要它还没最终定标，我都不会放弃的。”
“那你先把需要的工程报价单、材料说明以及相关资料整理清楚吧，弄好后去宁安找李伟成。我已经跟他打过招呼了，他一定可以帮你的。一会儿我把他的手机号发给你，你直接跟他联系吧。”
“李伟成？可是我跟他不……喂，喂，观晴？”杨辉对曾观晴这一番莫名其妙的话有点愕然有点疑惑又有点……但是面对这一个工程的诱惑，他倒宁愿信其有。
李伟成这个名字他早就听说了——在他和曾观晴恋爱的时候，他就知道在她父母眼里认定的最佳女婿就是这个李伟成。只是他一直没有机会接触过他，想必是一个优秀的男子吧。
“啲啲--啲啲――”。短信铃声响起，杨辉连忙打开一看，果然是曾观晴发过来的，里面除了李伟成的电话号码，什么也没有。
他心底漾起了一片温柔，一份感激。慢慢地盖回手机，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心里仿佛有一块石头落了地。这些日子困扰着他的，停驻在他心头对曾观晴挥之不去的阴影和恐惧慢慢地散去。也许是自己太过多心了，也许因为心中对观晴的愧疚越甚，才会有那么些梦吧。也许这就是传说中的心魔！
杨辉拿起一根香烟点燃。烟草的辛辣味久久地萦绕在齿间、唇畔，给他的感觉……很轻松，很享受！也许是因为心情好吧，这段日子里最揪心的事，忽然间可以看到了一线希望。且不论这一线希望是不是一道通向未来的曙光，但曾观晴突而其来的这一份关怀让他掉入冰河的心又有了一丝温暖。他甚至无比的痛恨自己，竟然在梦的世界里把曾观晴想得如此邪恶。
“杨辉？醒啦？”程筱雨走了进来，手上端着一杯牛奶和两块吐司，“刚好，快趁热吃吧。吃完了我和你去找我的经理看看，她有相熟的朋友在宁安市政府上班。”
杨辉轻轻搂过程筱雨，给了她一个吻，说：“应该不用那么麻烦了。”
“怎么啦？你有其他的路子了？”
“是观晴，她帮我搭路子联系市政工程的事。”
“噢？她还有这层关系啊？”
“我也不是很清楚。她让我找的那个人是她家以前的老邻居，亲得跟一家人似的。”杨辉耸耸肩说。
“那人……有把握吗？”程筱雨有点半信半疑地问。
“应该还行吧。观晴那性格……不是有差不多的把握，她是不会叫我找他的。”
“那就好。”
程筱雨说完，想起了那天因为电脑出异常而思疑曾观晴的事，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皱了皱鼻子，对杨辉笑道：“她那么帮你，亏我那天还差点冤枉了她……有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是不是？”
杨辉听罢，用手指点了点程筱雨俏挺的鼻子，说：“都是我不好！是我给了你太多的误导。我们都误会她了……她那么善良……”
“杨辉，要不你去她家看看她吧，再顺便把她接回家。”程筱雨心里感到很难受。如果没有自己的出现，杨辉和曾观晴之间的婚姻定是一切如昨。
“唉……算了吧，我想她并不想见到我。”杨辉低头叹了口气，拉着她的手说，“我们的事……她可能知道了。”
“那怎么办？”程筱雨整个人惊跳起来，脸色变得苍白。她忽然想起，每一次看到曾观晴，她看她的眼神里都带有戒备。“杨辉，要不我们……”
“筱雨，你明明知道不可能的！我好不容易才找回你，我不要再失去你！”杨辉断然决然的打断了程筱雨的话。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很坚定地在房间里回荡，这种声音像是经过了扩音器的音响效果处理，嗡嗡的，如金属碎片漂浮在空中，相互碰撞着，发出回声。
程筱雨哭了。带着一种执手相看泪眼的情深哭倒在杨辉的怀里——她何尝舍得失去？何尝愿意失去？可是身上背负着的沉重的十字架让她不得不一次又一次企图说服自己遗忘，遗忘这一段无法从记忆中抹去的爱恋。
窗外，阳光散去。雨，像一阵雾朦胧了天际。谁也不曾在意，一声似哭似啼的悲凉叹息从窗际飘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