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8 章
哥哥从石架上拿下一个药瓶,倒出一粒药,放在碗里捣碎了再加水,然后走至唐介身边道:“把宛宛给我一会儿。”
只见他接过宛宛后,将那一碗黏糊糊的不知道什么东西的东西喂给宛宛喝下,不多时宛宛的脸上透出红晕,衬着张小脸白里透红,再看她那一双清澈的眸子纯洁无暇,当真跟哥哥说的那样,不捣蛋的时候,她便是落入凡尘的小仙子。
“哥哥,你给她喂的什么?”功效如此显著,我对此药表示好奇。
哥哥淡淡吐出一个惊雷的词:“‘序生’。”
序生听哥哥叫他名字,茫然转过头去看着哥哥,唐介也莫名其妙望着他,不明白他此时唤序生的原因。
只有我知道。
此‘序生’非彼‘序生’……
居然……居然喂的是春/药?!
好吧,我知道宛宛的病是寒毒内侵,用春/药以毒攻毒才能平衡。
但是……我女儿才几岁啊?!
不,我女儿才几个月啊?
人家孩子都是吃粮食长大的,我家女儿……吃春/药长大的?
想想都觉得,她不成为奇葩都对不起她这短短几个月就有的经历!
过了一会儿,宛宛又沉入了梦乡。哥哥将她轻轻放进摇篮,与我们坐在一边,向唐介解释着整个事情的始末与宛宛的病情。
“没得治?怎么会?”唐介拧眉,心急如焚。
饶是我知道宛宛的病情,听到此,还是忍不住手抖了一下,正在被我上药的序生因为这一抖又碰到了伤口,抽息一声泪汪汪看着我。
哥哥摇摇头,“以我这几年的医术,仅仅只能稳住她的病情。而我们碧门医术最高的碧辛医女也只能将她从牛头马面那里抓回来。她体内的寒毒必须每日浸泡在药池中才能控制,药材虽贵,但我‘碧云天’还给得起。只是……断不了根,从此以后,小丫头都离不得这间屋子了。”
哥哥的声音越来越低,我的心也跟着越来越沉。
这样的生活,没有了自由,看不到外面的世界,生不如死!
“她体内的寒毒从何而来?”唐介问。
哥哥看了我一眼,才对他说道:“我以为你会知道,染夕生她的时候,被人拍了一掌。这一掌极其阴寒,带了寒毒……”
唐介倏地看过来,抓紧我的手,眼神里面夹杂着难以置信与自责。
我什么都没有告诉他。一开始是来不及告诉他,到后来,也没有向他诉苦的必要了。
因为……
——“谁干的?”他低沉的问话里面夹带了三分寒气,三分怒气,还有四分的……杀气!
是的,他这句我知道迟早会问出来的话,才是我不想告诉他的理由。
谁干的?呵……
子方,若我告诉你,是你家可爱的兰姝,你信么?
你是为了我这句话去怀疑她?或者说……因为想维护她而反过来质疑我?
若是前者,你多半会去找兰姝对质。我不想你与她见面。
而后者……只会让我痛心罢了。
于是我摇摇头:“蒙着脸,不知道是谁。如今最重要的是治好宛宛。”
禁锢在他掌心的手,忽然被翻转过来,被他扣住手腕。只听唐介担忧道:“我听医女说,你会发烧是因为体内带了寒气,虽不会有什么大碍……”
他把完脉,舒了口气,放开我的手,沉思道:“如果是毒,我知道一个人,或许能够救宛宛。”
“谁?”我与哥哥异口同声问出。
唐介抬头看着我:“我……师母。”
花也圣女!
是的,苗疆的圣女花也用毒无双,解天下奇毒,的确是不二人选。
“尊师母是谁?”哥哥皱眉问道。
唐介看着我,心照不宣地一笑。我回头对哥哥安抚一笑:“宛宛或许有救了。”
哥哥见此,明白唐介不会透露其人姓名,转而问道:“你能够请你师母来么?”
“……”唐介微微颦眉,“师父与师母行踪不定……上一次见他们已经是三年前了。”
心头的希望有小半掉了下去。
“你能找到他们么?”我焦急问道。
他给了我一个安心的点头:“应该能。”
听他这么说,我站起身来,“事不宜迟,尽快动身吧。哥哥,宛宛就拜托你了。”寻找花也圣女和静远道长期间,宛宛还是得一直留在碧云天,接受每日的药池浸泡。
哥哥给了我一个安抚的笑:“放心交给我吧。”
交给哥哥,我自然放心。
原意是我跟唐介两个人去,哪知序生死活拉着我不放,饶是哥哥来哄也没办法打消他要黏着我的决心。
拗不过,只好带上了。带上了序生,自然也就不能把蜻蜓一个人丢在杭州,也只好一并带上。
几经波折,才通过唐介与其师父特殊的联络方式在钟离县的一座山谷里面找到他们夫妇二人。
安置好碧蜓和序生,唐介硬是拉上了我,与他一起去见他的师父师娘。
初见传说中的静远道长,与我想象中差不多,四十多岁的中年大叔,气度沉稳,举止间略带仙风道骨。但是……他身边的那位美貌少女是谁?他女儿?
唐介抱拳行礼,恭敬道:“师父,师娘,徒儿携妻来叨扰了。”
师娘?!
吓死我了,还好刚刚没把那句“女儿”问出来。这、这也太年轻了吧?!传言中美丽的花也圣女如今也该四十来岁了吧?
只见花也捂嘴一笑,“子方,你媳妇呆了。”
声音像酿的花蜜那样甜,完全想象不出她的真实年龄。
只不过,这一句话说得亲切,传说中的人物一下子与自己拉进,看得出是一位好相与之人。
唐介拍拍我,“见过师父师娘。”
我这才回神,感叹道:“花也……圣女驻颜有方啊!道长也是仙风道骨……”师父师娘这称呼,现在暂时免了吧……我还没过门呢。
花也眼微微一眯,睨了一眼唐介:“子方,你媳妇儿不认我们啊。”说罢竟抬袖抹眼,作伤心状。
“……”这让我说什么好。
“子方家媳妇,你的气色……”静远道长拧眉,走过来:“可将手给我把脉?”
我依言伸过去,只见他把了一会儿后,眸中闪过一寸光芒,若有所思地回过头,看了看花也。
“怎么了,相公?”花也也走过来,接过我的手腕,半晌才轻轻一呵:“‘一日之寒’?相公,想不到咱俩隐居多年,这种毒掌还在逍遥法外。”
唐介颦眉急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静远道长负手在后,悠悠道:“只怕是我师弟和远的杰作。只是从脉相来看,这一掌不是特别淳厚。子方媳妇,你可见到出掌的人是谁?”
我望了一眼唐介,闭眼摇了摇头:“蒙着面,只知道身姿娇小,而且声音……也是名女子。”
花也呵呵一笑:“小和远能耐了,徒弟都带出来了。”
静远道长叹了口气,“子方,不瞒你说,我与我这师弟一直都有嫌隙。和远一直喜爱研究些阴毒之物,也是因为如此才被逐出蜀山,没想到他更加嚣张了……你媳妇这毒已然去了大半,剩下的不碍事,只是冬天要注意保暖,手脚易寒凉,也容易伤风。”
这么说……还是没得治?
我失望地垂眸,眼角瞥见唐介上前一步恳切道:“师父,我女儿在出世时,将我妻儿身上的大半寒毒都带了去,如今饱受折磨,恳请师父救她!”
花也神色一敛,正色与静远道长对视一眼。只听静远道长道:“也不是不能治,蜀山有套心法可以驱寒排毒,我见你媳妇儿也是习武之人,倒是能将这套心法传于她让她自己调理。”
“可师父……蜀山心法不是蜀山弟子才能……”唐介踌躇。
静远道长摆摆手,“莫去管它。再说你妻女本就因蜀山弟子而伤,蜀山就该负这个责任。只是这小孩子练此心法恐怕还为时过早……”他没有说完,又叹了口气。
我眼睛一亮:“这么说,女儿长大之后,也同样能用这套心法排毒?”
静远道长点了点头:“只要她能撑到那个时候。至于之后落不落病根,我不能保证……”
我欢喜摇摇头:“没关系,有救就好。”
宛宛有救了!
如今看来,哥哥与荷姿她们已经稳定了她的病情,撑到练好内功绝对不是问题。
我这边是欢天喜地了,完全忽视了我家不太与人亲近的序生和还是没长大的孩子的碧蜓还在客栈里面。于是当夜幕降临,忙完了这边后,回到客栈推开门看见房间圆桌一头坐着埋头吃饭的碧蜓,远远的另外一头坐着握着勺子搅了一桌子汤水的序生时,我这才意识到将这两人放进在一起是多么错误的决定。
坐在靠门这一头的碧蜓见我回来,飞快地站起来扑到我怀里圈住我的腰:“姐姐,序生他咬我踢我呜呜呜……”
我不知所措地摸摸她的头,抬头看着那头的序生扔了勺子,摇摇摆摆跑过来使劲推开碧蜓抱住我的腿,然后指着碧蜓大叫:“坏!欺负我!”
“……”这两人,究竟是发生了何种纠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