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是农村最热闹的节日，无论身在何处的游子，只要能脱身一般会归家乡团圆，三舅娶回了舅妈，惹得程雁落的父母及姨妈姨爹开心不已，加上他俩都才二十多岁，恨不得劝他俩搬到自家住。春节对大多数人是热闹的，而对雁落来说失落不已。
大年初二他和雁平以及父母，姨妈姨夫到外婆家拜年，两表弟已出去打工了，就他和弟弟两个在读书，还有两个年龄太小，不到十岁，找共同的话题非常困难，“雁平，你说下模具方面那些你不熟悉？我家有电脑可以用！”小舅待雁平非常各气，将来可能成为同行，小舅经历够丰富，外出打工五年，初到深圳碰上五千元一个月工资，持续一年半。因为效益下滑车间被卖掉，他跳槽，这一跳待遇差多了，工薪二千非常困难。使得他经常跳槽，现在他学的是电脑设计模具，想到外甥将来也要从事这行，姐夫又找到他谈这事。
“我的绘图不行，学校又没强制绘，老师上课一画完马上擦掉我跟不上”雁平很自卑地说。打工真的离他不远了，而自己并没有学到模具的核心内容实习机会也不大。现在还上语文数学和英语课，恰恰这是他的要害。其实他心里压力挺大的，父亲的轻视，母亲的责难，及亲戚们的不解，众亲戚读到中专的极少，二姨家二个表弟只读到初二便出去当学徒。而他家条件差，父母借债供他兄弟两人读书，如果学无所成，恐怕太对不起父母了。
“哦，这要学，如果出来干这行，绘图有提升空间。我以前不会做，进公司时我说会，别人相信了。我边向老师傅们学，边自已钻，老同事觉得二千五工资太少对我来说可以啦，他一走这儿只有我做，公司自然要重视。”小舅侃侃而谈，他年方二十四，正值风华正茂，显得车轻和有城里人气质。他一向是家里受宠爱的儿子和兄弟。
小舅妈则在厨房打杂。她来这个山城之后，做饭自然担不上桌子，只是帮几位老姐姐打杂。属于那种普通话永远不标准的南方女子。雁落外婆不太喜欢她。因为她是远乡人。回娘家不容易。或说在家有小矛盾，她逃跑了不值得。殊不知她俩缘份好，在一起已经三年的，打工住在一起已经成了既定的事实。她皮肤盈嫩，略有些胖，属于小女人气质，洗着水果。手冻得红肿。雁落二姨心疼：“看你哦，手冷不洗哦。”她摇摇头：“还好呀！你们忙里忙外我闲着没事做。”此时她穿着红色女装。走路姗姗，不是那种麻利女子的风范。
父亲重复唠叨雁落的事，一来家里负担重他想着雁落读大学已经很花钱了，来雁平读书不中心疼自己的钱财。的确农村人弄钱十分不易，外出打工人家还拖欠，学校可不准学生拖欠像少不了他一分。“只怕又读个半途而废。”他消极看待雁平读中专。
“还是多读书好点儿！”小舅子说道“现在不像以前，学历要求高了，你有能力但学历不高，工资还是难得提上去。我的一个同事也只有中专文化。想到现在二千多块钱再无法上涨而大学生涌来抢饭碗。所以参加了成人高考，现在到雁落他们学校读书。他不是全日制的，一个月集中学习一个周，而且拿文凭容易。”
说得雁落都脸红，江安大学经管学院。听起来很别扭。要么是管理学院，继续教育学院。网络教育，偏有这带野味的学院。同样交学费，学院名难听，当然好歹是江安大学的学生，毕业后走到哪里也无法抹去的痕迹。
雁落见小舅仍为弟弟打气，觉得他挺好，于是也想获得一点儿相关信息。便：“小舅舅，报考注册会计师考试难度大吗？”废话，号称全国第二难的考试众人皆知，你问这太问题太没水平了，亏你还是搞文学抠字眼的人。
“有的人在社会上工作都考过的。”望着雁落，他有些冷漠，好像从亲戚中，第一个超过他学历的人将来也不会很好过。他知道现在社会对大学生要求越来越高，雁落是那种内向的人想开拓一片新天地非常困难。
雁落脸上紫了一阵，怎么也没想到一向尊敬和爱戴的小舅舅会说出这么伤人的话，自学都有考过，注册会计师真的要忽悠吗？显然他这个大学生已经不受人尊重。好像整个社会都不是看好大学生。也罢，以后少和他交流了。
在饭局上受宠的不是众多客人。而是小舅小舅妈。有为她夹菜的，有和她攀谈的，受冷落的只是雁落，不晓得该说些什么，也不会有人问大学如何，生活怎样，因为他们没有子女上大学，也没什么可用。总之雁落很被动。而父母各顾和亲戚聊天。真想离开这儿，若不是外公外婆均健在，他才不会来。在众多后辈中。他做得最好。坐在火炉边烤火。思索着来日，天下着雪，他想起有志和俊杰，不晓得他俩过的可好。
次日，转到雁落家，雁落家是两间的小楼，二楼连窗户都没安上。客人达十八人。雁落母亲有办法，将客人安置妥当。所以大家不显得拥挤。打牌，聊天啦，他雁落充当打杂儿的母亲要他干咳他就干也不绊嘴，如果这时候绊嘴不礼貌。况且他已经是大学生啦，门前种着两排椿树。夹着泡桐和刺槐杉树。围坛上种着一株桅子花。现在很繁叶落偌大一处景观。
人声定定，准备来日去二姨家，本来雁落不打算去。母亲去推说要他去。因为他已经三年没到二姨家拜年，想到可以划船，他挺去试一下，路上他打先锋，带着礼物一路小跑，路上刚下过雪。漫天细雪轻拍着行人。田埂上或白或黑，小草已偷偷地发芽给人一点惊喜。感觉不错哦。接着听见母亲的喊声：“雁落慢点儿，没看到你的小舅妈在后面”她的嗓门洪亮。一里路外都能闻其声，满有激情的雁落泄气了，凭啥非得跟你们一起慢吞吞的走。小舅妈吃饭慢，走路慢，程雁落是训练有素的飞毛。每个小时走八公里，走慢了会腿痛。曾经他写过一篇文章叫《走的风采》，是他真实体验。
他想到要给有志和俊杰打电话。此行中只有小舅发有手机，他想借但开不了口，家里穷得连部座机都没安，每次打电话回来还要人转真丢脸。若是父亲，也羞于借手机。他在学校买了电话卡很便宜。所以从没有向同学借手机打电话。总觉得那样很丢人。可舅妈不同，咱是亲戚里恐怕小舅舅是最小气的，腊月结婚便是一例，好多端盘子的连跑几趟只给了几块钱。想起这，他有些犹豫了，还得同母亲商量再说。
母亲听说，可以借。程心里有底，走到小舅妈旁边：“小舅妈电话可不可以借给我用一下？”他说时很不自在，他从来没有向亲戚这般索要。借钱他借过几次，但是干这买卖还是头一回，他带着一丝幸福等舅舅的回答，如今他二十岁了，已经不是未成年他也要人尊重他。
然而令他很失望，舅舅拒绝了他：“要打电话可以到电话亭，我的手机打卡长途很贵”他说的没错，手机是地方卡，特别贵捎不在意一百元钱泡汤了。谁不心疼钱。但好歹在外头混手机回乡里是一种尊贵，毕竟穷乡僻壤手机少，物以稀为贵，他使用手机将近五年，用电脑也有三年，所以一大串的亲戚围着他转，尽管他不是一个什么经理主管的职务。
不给罢了，雁落没觉受不了这个刺激。况且有志和俊杰又没往他们湾子打，年过了大家还是好朋友。他仍低落地往前走，对他而言年轻真尴尬。首先，他是成人，在江安大学读书其次他没有恋爱，感情生活一片空白。班上本来有一位女孩喜欢他，他老是躲闪，好像人家要追他，其他女孩还没有那么死心塌地想跟他，大学里谈恋爱没多少人想到天长地久，小舅舅比他大四岁，中专毕业打工五年，现在手中有六七万，小舅妈也有积蓄，总的来说众亲戚中他不算穷，若拿他打工的深圳那是九牛一毛不值吹嘘。
雁平及父亲没有去二姨家，雁落是经父亲几番催促才去的。况且划船不好玩。他去了也没人招待真没意思。大不大小不小，玩着不好。中午去水边划船，硬是被老妈喊回去闲坐。这二姨家一坐十几人，合家搬的客人玩着不爽。二姨请了几趟吃菜，他怪不好意思，好像他是新姑娘！他好几年没踏过二姨的门，原因很简单，他没有得到姨家的帮助，而且去也是形式上的。
下午他和两位小孩及一个表弟去划船，船在水中打转，没法子斗在水上，还是表弟有经验上船便有渔夫加工。操起桨咯吱咯吱地往中央跑。两小孩十分害怕，在小木船上大叫大闹说太冷了，到水中间谁送他们回来啊！雁落没法只得送他们回来，接着他们又到中间玩。孩子很顽皮还一味的说那边有个地方没有去。
玩累了，他觉得该回家了，匆匆向二姨及姨爹告辞，母亲还在打牌不让他走，你想谁阻拦得住一米七四小伙子，他的手脚快又没带啥来。二姨喊都喊不羸，他已奔了一里路。离开这个令人窒息的大人世界。向更宽阔的家奔去。路上的雪花飘撒，很是可爱，他想父亲一定在家等着他呢，唠叨几天很少提及他求学的事。回去的一切，尽在不言中，只是晚餐很简单，因为当家的走了。
不一日，父亲去三姨那儿，小舅舅也在那儿，回来他给程雁落吹了好大一阵风。“我问你舅舅啦，考注册会计师很难。十个人只有一个人考中，你要给我奋口气，考过它，将来的路由你走，我只提供你四年的学费。四年之后我一概不管！”
“我想当老师！会计真没兴趣。”程雁落的想法很单纯将来教书每个月拿出几个钱养家糊口算了，想大钱可不是折腾的死人，有了钱不一定能得到享受。况且他文笔好，说不定年把儿出了成果。养活人老三代不在话下，莫没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父亲赶快说：“我也问了，当老师也不是好当的，只有百分之一的机会，你想一辈子受穷？现在年轻人有几个愿意回来当老师的？”的确山城好山几年没有大学生来教书了，断无指日可待。随着学生剧减好多学校都合并了。
程雁落最低目标是教书。没想到这条路前景也不明朗真可悲可叹，工资低也没人要，上大学就这么不值钱？为人真难，还要一大群人为你操心。也别空喊报效祖国的口号了，你能养活自己。不让政府为你操心，已经为国作了贡献，混得更好，带动亲戚四邻发财那也是不小的功劳。
离开学的日子越来越近，他始终没有和有志，俊杰打电话。老同学有然没联系一个，他想着春笋和冰阳，他俩是最好的朋友。而且交际面广，有他们出面，全班的老同学都可以联系上，可怜，他只晓得春笋的家其他人不知。本想到春笋家去，父亲百般阻拦，说下雪天路远而且打滑，不安全。他犹豫了，再三还是没有去，尽管他知道春笋是正月初五生日。
春节是开心的，可他并不开心，或许一年都会如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