汐颜是肯定没有睡的。
褚冽又坐到了桌子前批起奏折，她在里屋的床上，一室红光，她晃着摇篮床，哄着两个孩子。
春归站在一旁，说：“梅嫔已经在雪地里跪了快一个时辰了，外面很冷，这样下去，恐怕，她的身子骨都得冻僵啊！外面又下起大雪了！”
汐颜蹙眉，“你去给她送件我的披风。”
春归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不让她回宫吗？”
汐颜虽然作为六宫之首，但是六宫的规矩，她自己也还是守着的，除非万不得已之下。
“算了，我跟你一起去。”她站起身。
“不用。我自己去就可以了，外面冷，别被着了风！”春归扶着不让她起身，“我想，这是柳妃定是故意做的，她在大殿被梅嫔呛了两句而已，如此做，无非是她就是想看看你，会不会罔顾后宫的规矩，而放了她。”
“不用理会她。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后宫再出人命。走吧！”
“皇上他……”春归想褚冽在外间看折子，也不会看着汐颜大晚上的再出屋子。
“你这样，你快速把我的披风给她送去，然后让她回宫好好暖暖身子，告诉她，这是最后一次，让她记住自己的身份，若是有能耐，靠自己真做到了妃位，再与柳黛色争执也不晚！”
“好。”春归拿起汐颜的披风，走了出去。
屋外的大雪越下越大，地上的积雪，都快及脚踝深了。
梅涵儿和她的侍婢，俨然已成了两个雪人，全身的血液都快凝结了。
春归忙跑过去，“梅嫔，你还好吗？”
没人回答她，梅涵儿已经不会说话了，整个人几近僵了，春归忙帮她打掉身上的积雪，连忙把汐颜的狐皮披风裹在她身上。
梅涵儿自然是没有睡着的，只是快冻晕了，抬起眼睛，哆哆嗦嗦问，“娘娘让我继续跪着吗？”
“你放心，娘娘不忍。等下会有轿子接你回宫，娘娘让我告诉你，日后想要与柳妃光面正大地争执，就先靠自己做到与她平起平坐的位置，不可再逞一时嘴上舒服。”
“我，我记住了，谢谢春归姑……娘。”
这时，汐颜原让人去备的轿子也来到了，“快回去暖暖吧。”
春归帮着把她扶上了轿子，这才回了乾兴宫。
见到汐颜说，“只是这一会儿，她就已经冻得全身像是灌了冰。”
褚冽还在看折子，眉头不展，好像很多烦心。
汐颜亲手泡了一壶牛奶递过去，他接过来喝了一口，差点喷了，“这是什么？”
“牛奶啊，难道我还给你泡茶吗？你看看都几点了，已经过了子时了。我在这里你还能忙成这样，我若是不在，你岂不是夜夜通宵？”
褚冽放下手中的瓷杯，“我还不困。”
“还不困，看看你眼睛里都是红血丝了。”
“需要处理的事情太多，收复回来的小国毕竟是咱们普国的，这中间的事情……”他没有说下去，笑道，“总不至于一国九制啊，他们不能适应咱们打普国的制度，我得看着怎么制定合适制度，放心，很快就好了。”
汐颜哪里能放心，从前这整个华普大陆是一家独姓普，如今也算收复原属于自己的领地，重新统一整个华普大陆，这于大家说好也是好事，只是已经分出去百千年，如今人家输在武力重归普国，但是其中后续的大大小小问题，褚冽都得自己过目，“这都是大臣们呈上来的建议，我得筛选哪些适合。从前这里的确都是咱们的，可是那都是千百年前了。
“一个国家分裂成十几块，中间发生了太多太多说不清的事情。若不是曾祖带着你容家，柳家，还有夙家等近十几个兄弟，杀出一条血路，重建了普国，现在这里是什么样子的，我还真不能想像。”
“恩。”汐颜站到他身后，给她揉着太阳穴，“好了，别说这伤神的了。如今八个小国已经都要收复了，现在只差三个大国，等统一了华普大陆，完成了祖辈们的遗愿，我们……”她说到这里，忽然止住嘴，再也没有继续说下去。
她不能给他压力。
褚冽拍了拍她的手，“你先去睡吧，我等下就去。”
“哦。好，那我先去睡了！”她绕过他，往里屋走去，脸色很是不好。
“傻女人，”他忽然站起来，走过去牵出他的手，“你不要如此没有安全感，我说过的话，给过你的承诺，我都记得清清楚楚，绝不会食言的。恩？”他看着她的眼睛。
汐颜点头，“那，明日再看吧。”她看了眼桌案上的文书，这样下去一夜也是看不完的。
“好。”
“那，先把那杯牛奶喝掉吧？”
褚冽皱眉，他是真的咽不下那东西的，可是看着汐颜的眼睛，还是走了过去，端起来，一饮而尽，只是表情极其痛苦。
进了里屋，汐颜给他解衣扣，“这个年不觉间已经过去了十五日了。”她轻声说，“很快就是孩子们一周岁的生辰了，可真快啊！褚冽，你还记得起，我去年生孩子时的场景吗？”
“当然。”褚冽看着她，“你生女儿的时候，虽然也废了很大力，但是还算顺畅，但是生儿子的时候，我与春归都吓得少了半条命似的。但是好在你一向有天保佑，儿子也顺利出生。”
汐颜道：“哪是什么天佑我，天是佑每一个人！”
褚冽揉揉她的头发，一脸宠溺。
“我生女儿的时候，用了我的魔力，你说这是不是跟女儿现在长得这样快，有关系呢？她会不会真的是魔族人？这样下去……”
“好了，小汐儿，别想那么多了。”褚冽心里不想听到魔女魔族魔窟魔城这些字眼，这是他的忌惮，这是他无可奈何的事情。
“恩……”
他又揉了揉汐颜的头发，“你永远都是我的傻女人，矜儿永远都是我的宝贝女儿，长得快也好，天才也好，都无所谓，我一定会保护好你们的。”
上床后没多久，兴许是褚冽太累，兴许是他喝了牛奶的缘故，很快就睡着了。
汐颜却是久久睡不着。
她知道褚冽很抗拒听到魔这个字，但是这不是能躲避掉的。她的心里七上八下，另一个大的隐患，始终都在她的心里，让她一颗都不能放松。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睡着。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