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金龙柱撑着偌大的金銮殿,龙椅上中年男人眼丝充满这血色,远远瞧上去如同吸血鬼般通红。强作镇定的瞧着台下的文物,若不是双手死死按捺着龙椅的扶手,怕早已是抖得不停。虽已是荣登九五,位绝天下,但其中滋味,也唯有这般孤家寡人领悟的通透。朝堂之上,各色的嘴脸却掩着心中真实的表情。
“你不怕朕诛灭你九族?”永乐帝血红的瞪着台下的老头。
“燕贼诛我十族又何妨!”方孝孺毫不避讳那毒人般的眼光。
永乐元年,建文内阁大学生方孝孺,诛灭十族。
幸得当地知府,久仰方老先生大名,做得这半件仁义之事,将其幼子提前放走,逃到上海奉贤县青村,改投一户余姓人家。青山余柴,生下三子,方氏一脉得以传承。后来长子留于上海青村,二子回到南京,三子回故乡宁海。后再传几代,长子二子香火不继,便也杳无音信了。
唯有宁海一脉,却是四世同堂,子孙荫盛,家祖为使后人缅怀先祖,却又未免是非惹身,遂将余姓改为施,意味曰方人也。方家后人中,却不乏诗书学识之辈,也不乏经商驭财之人。但族脉传承,却是无一人做官,也不去考那举人秀才。直至闯王复起,攻陷洛阳天下大震之时,施桂青投为幕府。
施桂青却是智能之士,大顺军节节胜利,大多出自其人之谋。只是好景不长,自闯王进京之后,便脱离了民心,大肆的抢夺民财,施桂青屡屡力荐劝阻,却奈何大势如此,回天无望。寻得一个机会,带着老小家人,逃出了北京。
再后来清军入关,大顺军又节节败退,为报答当年闯王知遇之恩,再次加入大顺军。
只是此时,已然是强弩之末,穿不透筒篙。
潼关之战,随数万大顺军士,战死疆场之中。但其长子施羽却杀出重围,跟随大顺残余继续争雄天下。直至闯王死后,大顺军便如同无头的苍蝇一般,瞬间被清军瓦解。情势之下,施羽率千余人与南明余部联合,却也败于乌山,战死沙场。
长江前浪推后浪,一代更比一代强!
施羽虽死,其子施士信虽是年幼,勇猛却有过之而无不及,只是无兵之将,却也掀不起风浪,在南退之中,遇上史惟义,两人皆是忠良之后,推心置腹一般,携同数百兵士,退到云南国界之处。
千百年来,凡大一统朝代被推翻,群雄割据多则数百年,短也有个三五十年,唯有南明这般,止存十余年矣。归其原因,不过是各自为营,甚至相互攻伐,却让满清得了渔翁之利。史惟义乃是南明第一皇帝弘光帝首辅史可法之后,亦是满腔忠义,却无施展之地。南明虽历几代帝王,却都是傀儡之辈,政权皆归于手中有兵的将臣手中。
巧妇也难作得无米之炊!
各地豪强只知挟天子令诸侯,铲除异己,却不知满清之患。史可法无奈自募民兵,岂能抵挡满清铁骑,扬州十日,嘉定三屠,其悲惨史书不可写尽。长孙史惟义也是智能之辈,却奈何南明各地豪强争权,今日方是鲁王监国,明日却又毯王理政,凡是朱姓后族,都想站出来做一回天子。
这般大明,岂有不亡之理!
只是苦了这等忠臣良将报国无路,复国无望。
“明亡实亡与内争!”朱以洪听完后,唉声叹气道。
“只是如今之势,关内汉人都已折了骨气,做了满清的顺民,复明怕是比登天一般了。”史惟义无奈道。
“大哥勿需悲伤,小弟今日之所以出关,便是为天下之事。”朱以洪道,“满清朝廷意欲削藩,吴三桂那时必反,连同尚可喜耿精忠之辈,届时天下必定大乱。我等连同晋王李定国部,只要出的虎牢关口,径奔贵州,便是龙出升天虎入啸林了。”
“晋王?”史惟义两眼充满希望,就连一旁的施士信也显得大事有望一般。“殿下真能说服晋王?”
“姑且一试。”朱以洪心里也是没底,转念一想又道,“大哥驻于此处,离李定国部相差不远,应当有所往来才是。”
“实不相瞒。”史惟义点了点头道,“我们虽说都是大明遗脉,却是各自为主,政见不合。晋王是永历帝的柱国大臣,我等虽也是名门之后,却是忠于弘光帝。永历帝驾崩之后,晋王便推崇三太子为帝,而我等以为五太子方为正统,所以却甚少往来。”
“岂可为一人而废天下。”朱以洪毕竟是现代人的思维,在这等观点上,只是觉得古人迂腐的紧。
“师出必得有名,若无正统之名,岂不成了乱臣贼子?”史惟义道。
“兄长说得是。”朱以洪也是无奈,只好顺着这话,“如今可有五太子的下落?”
“暂无。”史惟义道,
“不过三太子却也杳无音信,怕是早以藏匿起来,免得遭受屠戮。”
“这样以来,政见不得一统,便无法将士一心,岂能做成大业。”朱以洪内心无奈,若是史惟义不能同李定国联合,即便是那时自己带着这五百人出了虎牢关,却也是前途渺茫的紧。
“不然。”史惟义微笑道,“殿下乃是朱明皇室贵族,更是建文帝遗脉,自当是正统中的正统了,若是奉殿下为首,想必晋王应该也能接受,复命也是有望。”
“恩?”朱以洪这才明白,原来史惟义之前不过是吓他,考验自己能否有担当这等大任之才。建文帝遗脉这个身份,想来史惟义也是看中了,“我为太祖正统之后,岂能苟且于世,愿与各弟兄携手并进,复我万里河山。”
“待到明日天明,我与二弟跟你同去,一来毕竟也有些薄面,二来多个照应。”史惟义道。
“如此最好。”
树林间风吹得树叶沙沙直响,朱以洪卧在床上,瞧着窗外皎洁的月光,心里也是跌宕起伏,一会想起填报志愿的事,一会又思
索着如何说服李定国,翻来覆去不知多久,竟也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