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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通风报信

林定郎坐在船上。船开得很慢,阳光有些刺眼。凌厉的冬天突然转过身去,春天却迟迟未来,他感觉自己被抛弃在一个巨大的空间里,呼吸困难。他闭上了眼睛。连日来的因爱失眠让他心力交瘁。他的头开始隐隐作痛。他的眼皮突然开始跳动,他使劲搓了搓眼睛,还是跳得厉害。他的心感到隐隐地不安。到底是什么让他不安,他自己也说不清楚。他的内心像是被一块巨大的石头压着,喘不过气。他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是不好的,还是好的?他问自己。有时候他相信否极泰来的力量。那力量支撑着他一步一个脚印,走在这尘世中,虽然举步维艰,但有心爱的人在那对着他招手,他愿意。他幸福地奔向她,把她揽入怀中。而她为什么变得那么忧伤,是因为他吗?他想起她小时候的活泼调皮的神情,仿佛就在昨日,触手可摸。而她那华丽而凄美的曲调此刻却撩拨着他的内心,让他心疼。

小船全然不顾他心急火燎的感觉,慢慢悠悠驶向盐盆。阿兴有付所托回到盐盆。春香正在河边焦急等待阿兴。黄三袅正在楼台等待春香。四个人各怀心事,翘首凝望。

春香远远地就听见了马蹄声。接着她看到了马上的阿兴。她拿出手帕对阿兴招手示意。阿兴在春香面前停了下来。春香焦急地问道:“怎么样,信送到没有?”

“信是送到了,只是……”阿兴说道。

“只是什么呀,你快说了,都急死人了。”

“只是姑爷他不在家,我交给林三婶了。”

“你怎么做事的呀?小姐可是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亲手交给姑爷的呀?这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呀。”春香都快急哭了,拿起粉拳捶在了阿兴的胸口。

阿兴抓住春香的手说道:“你先别急,听我说,林三婶说姑爷他一大早就坐船来盐盆了,我去了也是白走一趟。现在最重要的是先找到姑爷,不能让他直接去了黄宅,他这样去黄家被大相公看见了事情就败露了。”

“是呀。”春香又急了,“这可怎么办是好。我们先去通知小姐吧。”

“你去通知小姐,我去寻姑爷。”

“好。”

两人就此分手朝不同方向走去。

“小姐,小姐。”春香回到阁楼。

黄三袅终于等来了春香,眼里闪过一丝兴奋。

春香把来龙去脉跟黄三袅说了。黄三袅眼里闪过的兴奋顷刻间暗淡了下去。她瘫坐在床上,眼泪不由自主地流出来。

“小姐,你别哭呀。”春香急了,不知道如何安慰黄三袅。黄三袅啜泣着,压抑着哭声,她甚至不敢大声哭出来,她怕大哥听到。她觉得内心的苦再也无法让她承受了,眼泪大颗大颗地从苍白而精致的面容上滚落。

黄三袅哭了一会,突然神经质地站起来,开始翻箱倒柜起来。

春香被这一幕吓呆了,她喃喃地问道:“小姐,你这是怎么了,你千万别吓我。”

“爹留给我的龙凤婚书呢?”

“小姐好象是放在这个木盒子里吧?”春香帮她拿出了一个木盒。黄三袅一把拿过木盒,打开看了,果真是龙凤婚书,她抱着婚书往门外走去,被却春香一把拉住,“小姐,这万万使不得,你这样一走不要说走不了,还会连累姑爷。我们还是按书行事吧。”

“可是我等不了,定郎接不到书信,他又来了盐盆,正好我们可以一起私奔了。”

“小姐,千万别冲动,阿兴已经去寻姑爷了,再等一等好吗?事情或许有转机的。”

黄三袅听春香这么一说,停住了脚步,她转念一想:也许春香说得对。哥哥人多势重,我们这样一走被他抓回来我岂不是害了定郎?她对春香点了点头说道:“你说得也有道理,好吧,我就再等一等。你们一定要帮我寻到定郎。他一大早就出来了?按理说应该到了,为什么不来找我?”

“小姐,你别着急。可能是阿兴已经寻到他了。告诉他不要来,他一来事情就不好办了。眼下赶紧让阿兴告诉姑爷快快回家准备营救小姐。”春香一边说一边拿出胭脂水粉给黄三袅补妆,以免黄世忠看到她哭过的痕迹。

“是啊,你赶紧出去看看情况。”黄三袅急道。

此时阿兴急冲冲往村口走去。他知道林定郎是坐船来的,他在河边焦急地等待。然而船只却迟迟未来。原来林定郎在阿兴来之前正好上岸,两人错过了碰头。阿兴等了很久,自知无望,原路折回。

春香给黄三袅补好妆,下楼去探情况。看到黄世忠正要出门,她顿时惊慌失措如临大敌,心想,姑爷随时会出现在黄家门口,怎么办?眼看黄世忠一只腿已迈出门槛,情急之下她上前拦住黄世忠。黄世忠一愣,续而脸上阴云密布,他刚想责问春香。只见这春香支支吾吾地问:“大……少……爷,您……是……要……要出门吗?”

“怎么,我出门还要向你一个下人通报不成?”黄世忠一脸的愤怒。

“不……不……不是。”春香赶紧摇着手说,“是……是……”

“是什么!”黄世忠一吼嗓子,春香打了个冷颤。

“是……是……”

此时春香突然听到了外面阿兴的声音,阿兴在大喊着:“春香!春香!”

春香听出了话外之音,知道林定郎一定在外,脸臊得通红,她突然“扑通”一声对黄世忠跪下说:“大少爷,春香有个不请之请,还望大少年能够成全!”

“什么?快说!我还有事要办呢,没空听你磨讥。”黄世忠将那一只腿收回一屁股坐到了椅子上。

春香脸红心跳地说道:“大少爷,春香自知命苦,从小父母双亡,好在老爷收留了我,小姐待我亲如姐妹,春香很是满足,不敢有什么非分之想。可是小姐马上要成为汪夫人,那边自有人伺候小姐。我也到适婚年龄,小姐若出嫁,还望大少爷为我的终身做主!”

黄世忠一听愣了神了,他还没考虑到这个问题。但是春香也确实到了适婚年龄了,他低头看着春香,心想,这小蹄子有着玲珑的曲线,清秀的脸蛋,稍加打扮也不失为一个标志的女子。可惜自家的母老虎太过凶狠,不然这肥水怎能流了外人田了。如果能把春香收为妾室倒不失为人生一件美事。他正陶醉在自己的遐想里,他喃喃说道:“好吧,此事待三妹出嫁后再议。你先起来。”这春香见拖住了黄世忠,心中暗喜。她赶紧起来跑到门口,看到阿兴正拉扯着林定郎离开。她放了心,转头看到黄世忠站了起来,她赶紧又上前拦住他说道:“这阿兴啊,我本来想喊他一起求少爷的,没想到他这么胆小,一个人跑了。”

“你是说……你跟阿兴?”黄世忠的眼睛黯淡下去了,心中一个楼阁倒塌了。

“嗯。”春香点了点头,脸更红了。

“这个,我要考虑一下,你们都是黄家的奴婢,去留都应该由我说了算。心里不要打什么小算盘。”世忠苦着脸拂袖而去。春香松了一口气,她知道自己的一番哭述已经起到了作用,此时阿兴一定拉着林定郎已经走远了。

在黄府门口徘徊片刻的林定郎被阿兴拖着离开黄家门口,他被拖至小河边,扯下阿兴攥得他发疼的手,他觉得莫名其妙,生气地问道:“阿兴,你怎么不让我进去见你们小姐呢?”

“姑爷啊,一言难尽啊,你离开后黄家发生了很多事情。现在大相公要把三小姐重婚改嫁给白石的汪志文呢!”

“什么!”林定郎激动地说,“大哥怎能如此?”

“他还不是贪富欺贫?他早就有这心思了。三小姐还被他们绑架过呢。后来在她自己的劝说下,大相公才同意将她软禁在阁楼,不许她外出一步。”

“不行,我得去救三袅!”林定郎头也不回往黄家方向走去。

“站住!”阿兴声嘶力竭大喊一声。林定郎还是一直往前走。

“你给我站住!”阿兴跑上来拉住了林定郎,“你听我说!”

“我不能看着三袅为我受苦啊!”林定郎一脸焦急说道。

“小姐现在没事,你要是冒然前去不但救不出她反而会害了她!你放心吧,小姐已经想出办法,她给你写了一封信,我已经送去下羊角给林三婶。姑爷只要依书行事,一定能够救得了小姐的。”阿兴说道。

“这样,那我赶紧回下羊角!”

阿兴说道:“我就不送你了,以免引人耳目,小姐有我和春香照顾,你放心在那边准备营救事宜。”

林定郎拱手对阿兴说:“有劳阿兴哥了!”两人分道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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