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公差来到乐清下羊角,七拐八拐,一路问来 ,走到村口碰到了洗衣回来的林三婶,他们便向林三婶问路。林三婶心里一惊,琢磨道:这两位公差来自温州府,难道是黄世忠他们还不死心,告到温州府去了?她对两位公差说道:“两位差爷,我就是林定郎的婶婶,两夫妻现在不在家,有什么事告诉我也是一样的。”她拿出两块碎银子继续说道,“两位差爷一路上辛苦了,这点小钱拿去买杯茶吃。”
“好,”两公差接过银子说道,“那我们就对你说了吧,黄世忠和汪志文状告林定郎强抢民妻,还伙同江洋大盗抢劫财物,又放火烧民宅。我等奉大人之命送火签到此,命两人明早就启程到温州府。”
林三婶听着脸色微变,心里火冒三丈,真想把脚盆往地上扔去。她想,果真不出我所料。这两个奸佞小人!她敢怒不敢言,努力压住心中的怒火,对两公差作揖道:“老身知道了,我一定转告林定郎和黄三袅。两位差爷好走。”
公差离去。林三婶快速走到屋里,屋里只有黄三袅一人。她问:“定郎呢?”
“三婶,你来了。快坐。”
“不坐了,我有急事要告诉你们,快叫定郎回来!”
“三婶,何事如此惊慌?官人去田间了,他说要学习种田,不能让那田地荒了去。有什么事先跟我说吧。”
“三袅。你听了一定要沉住气呀。”三婶将脚盆放到地上,坐了下来。
“三婶,莫非又是我大哥?”黄三袅站了起来。
“是呀,这个遭天杀的居然伙同汪志文跑到温州府告你们去了!”
黄三袅想了一会,决绝地说:“我们行得正坐得值,任凭他们告到天皇老子那里去也没有用!”
“孩子,话是这样说,但你不清楚温州知府是何方神圣。你去那里我这心总是七上八下的。”三婶摸着胸口道。
“三婶,不怕,有理走遍天下。我们名正言顺,身正不怕影子歪。你去叫官人回来,我们收拾一下细软。明日一早便启程。”
“三袅,我们定郎幸亏娶了你。你永远都不会负他。”三婶爱怜地伸手摸了摸她的头。
三袅不好意思地笑着说:“三婶,您过奖了。这本就是我应该做的。何况我与官人是真心相爱的,没有什么可以拆散我们。除非我死。”
“不!孩子,千万别这样说。快敲木头,快敲木头,说呸呸呸!”林三婶从厨房拿起一个砧板神色凝重地对黄三袅说道。
黄三袅看着砧板“扑哧”一笑说:“三婶,我开玩笑而已,莫过当真。不过我对官人的心是真的,是誓死不渝的。”
林三婶却拿着她的手敲了起来,边敲边说,“你这个丫头又说什么死,不能乱说话,快敲。”
黄三袅嘴里说到:“好,好,我敲,我敲。”敲完又捂着嘴笑。她一个养在深闺的弱女子低估了这官场的黑暗,她不明白等待她的会是什么样的命运,在此刻,她只沉浸在新婚的无限幸福之中,没有什么外来的力量可以剥夺这种幸福!
此时林定郎正一脚踏进来,看到三袅笑得花枝乱颤,不禁也跟着乐道:“娘子,讲甚么笑话,说来我也乐一下。”
“三婶要我敲木头呢。”黄三袅指着桌上的砧板道。
“敲木头?”林定郎不解地看着砧板问道。
“定郎,你说你媳妇怎么什么都不当回事。你那个大舅子伙同那个混蛋汪志文这回都要告到温州去了。说你强抢民妻,抢劫财物,还什么火烧民房都出来了,你瞧你娘子还在这逗乐子呢。”
“什么?黄世忠他还要告我?”林定郎望着他们,放下斗笠。
黄三袅拿起斗笠挂在墙上,又笑道:“官人无须担心,温州我还没去过,我们就当游览风光好了。”
“哎呀,你瞧你媳妇,还有心思在这说笑。你瞧,这温州的衙差都送火签来了。”
“岂有此理!”林定郎握了握拳头,对林三袅说,“娘子,你莫高兴得太早了。我早有耳闻,温州的知府胡文渊可是个大贪官,也不知道什么原因从京城调任过来的。”
“是吗?”林三袅赶紧收起笑容,沉思一番说道,“官人,事已即此。我们哭也没用。船到桥头自然直。我相信我爹爹在天之灵都会保佑我们的。官人无需多想,我三袅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不会跟了他人的。”
“你瞧瞧,你瞧瞧,又什么死了死的,呸呸呸。”林三婶敲着砧板说道。黄三袅还是忍不住笑了一阵。林定郎看着这调皮的娇妻,无可耐何地摇了摇头,心里却涌起一股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