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觐见
“北辰宴儒！你好大的胆子！”皇上有些怒不可竭了，明明是自己的弟弟，自己的臣，却扮演着一个教育自己的角色。
“皇兄既然不能为死者伸冤，又何必要追查凶手呢？皇兄不想追查此事的原因不也正在此处么？如今又为何要让宴儒来揭示这个人呢？皇兄表面上很生气，实际上却很是感谢宴儒今日没有如实相告！宴儒不求皇兄的感激，只希望皇兄日后能抛开一切，做一个公道贤明的帝王！到那日，皇兄就不必伪装的如此辛苦，宴儒也不必如此苦苦隐瞒！”
“北辰宴儒，你好自为之！不要怪朕今日没有提醒你，多管闲事只会引火上身！”
“臣弟谨遵皇兄教诲！臣弟恭送皇兄！”宴儒送走怒气冲天的皇帝时长长的舒了口气。
“小姐，我……”花园里只剩下我们三人的时候白蘋认识到她刚刚话语的严重性。
“白蘋，你先不要说话！”我打断她，因为我现在最关心的不是她的离间之语，“宴儒得到了什么结论？”
“结论不敢说，只是如今后宫的局势已经明朗！”宴儒看着我不紧不慢的说。
“局势？宴儒的意思是今日含妃的哭诉只是作秀，南荣太后不管此事是南荣玥熙的有意安排？”
“清影也不笨嘛！清影若是远嫁，后宫只剩下含妃与玥熙有能力争宠，在名分上含妃占尽优势，在实力上玥熙不容小觑，你走之后必定是你争我夺的一场血战，所以最希望你留下来的人其实是皇兄！”
“皇上？皇上不是没有参透宴儒设的局吗？”我更加不解了。
“以皇兄的性格，没将事情弄个水落石出他会轻易的拂袖而去吗？”
“宴儒的意思是，皇上其实是幕后的指使？那之前的推断不是全都推翻了么？”我想到他和薛司闱的关系，竟然痛下杀手不禁有些不寒而栗。
“不全然，如今可以肯定的是，薛司闱的事情的确是玥熙设的局，她以为你责罚了薛司闱自然得罪了皇上，到时候又可以嫁祸于后宫的一群嫔妃，可是皇兄却不念旧情，怕扯出他与薛司闱的关系，索性杀人灭口，而南荣玥熙却将计就计，先是让杜太医指证含妃，又出面为含妃证明，最终达到三足鼎立的后宫局面，可她没有想到的是皇兄早就识破了这个诡计，皇兄虽然赞同玥熙的某些说法，但是皇上毕竟是皇上，他不可能对玥熙的这种做法毫无反感，所以我设了局，皇兄情愿入局，只是为了警告玥熙不要做的过分！所以玥熙才会改变主意，南荣太后才会从一开始的支持远嫁到不管此事！只是，有件事情我还没有想通……”
“什么事情？”
“关于含妃娘娘……”
“宴儒是说含妃娘娘前后的反应？”我也突然头脑清楚起来。
“以玥熙的性格，没有十分的把握她是不会扯出九龙捧莲一事的，既然她谋算了含妃，至少证明含妃在她面前表现过这个意向，那么含妃显然没有三分后宫的打算，她真正的打算就是扳倒你，但是今晚她又为何在皇兄面前留你呢？说是故意作秀给皇兄看也就未免过于牵强了！”
“宴儒此言极是！”我默然点头道。
“小姐为什么不去找含妃娘娘问个清楚？”白蘋突然插话道。
我一时间突然没了勇气，无法做这样一个决定，于是懦弱的看向宴儒，宴儒似乎发现了我这般求救似的眼神，转而宽慰道，“我总以为在后宫之中，多一个敌人不如少一个敌人，少一个敌人也就是少一份心。何况清影与含妃娘娘起初并非敌人，而是心意相通的好姐妹，所以中间必定是有误会的，清影为何不打开天窗说亮话，去问个清楚！倘若清影心里从没把含妃娘娘当做好姐妹的话，那就没有这个必要了！”
“那宴儒陪我走一趟吧？”我还是有些莫名其妙的虚心，宴儒或许不能理解，因为我从没有将莪术的事情告诉过他。
“清影还是自己去吧，我一个男子，多少不太方便！”宴儒第一次拒绝我的请求，也是情有可原的。
“那好吧！宴儒去了的确起不到什么作用！”我在心里为自己打了一番气道，“宴儒祝我和含妃娘娘冰释前嫌吧！”说罢我转身要走，却看到了白蘋欲言又止的神情。
“白蘋姑娘不必为难，你今日与我说的话，我已经忘记了，相信你家小姐也忘记了，白蘋姑娘自己是不是也应该忘记，做回东阳丞相府四小姐的位置！记住，四小姐是为自己活着，不是为了清影！”其实宴儒的话就是我的心声，我听到白蘋最后故意挑拨我和宴儒关系的话，也丝毫没有生气，在我心中，她还是那个从小伴我长大，忠心耿耿的白蘋，只是在感情上，她不经意的固执了一番，这些终究可以原谅。
“白蘋，你先回去吧！帮我照顾好爹爹！我和七王爷的想法一致，你应该有自己的幸福！”我给她一个舒心的微笑，然后离开了。
去往秦娥宫的路上，我反复思忖着是开门见山的说，还是含蓄一点，但想着含妃也是一个率直的人，便决定直指问题要害。
“含妃娘娘说她已经休息了，影尚宫还是先回去吧！明日再来！”没想到的是，含妃竟然将我拒之门外。
“劳烦妈妈通传一下，说我有要事相求！”我不能确定含意是不是在躲我，所以我要坚持不懈以作试探一番。
“娘娘已经睡了，影尚宫还请不要为难做奴才的！”这个妈妈也是个厉害人物，竟然对我不买账。
这算什么意思，难不成含妃早就料到我会来，和手下的人都吩咐过了，让我吃闭门羹？想到这里我心里多少有些气愤，要是宴儒在就好了，定能给我支个招。
“那妈妈就进屋去请一下含妃娘娘吧，就说贤德太后有请！”
“七王爷……老奴参见七王爷！”那老宫女和我一样没有料到七王爷会来，一时间有些慌乱，“可是，可是……含妃……含妃娘娘真的已经睡下了！”
“可是……可是……本王也是奉了贤德太后的命令，不如妈妈进去和你家主子商量一番，再出来回话，就说我同影尚宫门外候着呢！”宴儒很少说这样的俏皮话，此时故意学起了那老宫女的话。
“是！是！七王爷稍等啊！”果然是这些奴才都是狗眼看人低，见到宴儒又有贤德太后撑着，立刻恭敬起来了。
“宴儒怎么想到来了？”我见老宫娥走了，连忙问道。
“因为我觉得清影现在越来越笨了！很多事情没有我没办法办妥！”宴儒故意逗我道。
“我倒是没觉得我变笨了，只是这后宫太阴险了，每个人都是见风使舵，好像每个人都是无情无义的！”
“所以，宴儒的任务就是在清影嫁给我之前，保护好清影，让清影在这后宫之中不受欺负啊！”
宴儒就是宴儒，总是能在恰当的时机，恰当的气氛下给我恰当的温柔和感动。
我以为含意需要编一个适当的理由不出来的，可是她还是出来了，看来，宴儒对她心理的揣度，拿捏的很准。
我们走在去往端佑殿的路上，彼此都没有说话。按照宫中的规矩，含妃娘娘走在前面，我和七王爷紧跟其身后。
回暖阁里的贤德太后一如既往的和颜悦色，她安排我们坐下，就像在召开一个家族会议一般。
“含妃娘娘如今是后宫的红人，当初常来的是哀家的端佑殿，现在恐怕忙着跑庄诚宫，已经忘了秦娥宫到端佑殿的这段路是怎么走的吧！哀家今个特意着空，所以派了影尚宫带含妃娘娘走一趟，怎知道含妃娘娘没有领情，哀家只好又麻烦宴儒去请你，总算你还是来了，没让哀家这张老脸丢尽，否则明日哀家恐怕连这端佑殿的大门都不敢出了！”贤德太后话语中透露着很多不悦，可是看表情却依然是一派祥和。
“太后实在言重了！是含意该死！”含妃一听这话连忙跪了下来，给太后磕头道，“太后这话真教含意无地自容！含意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不把太后放在眼里。含意今日在宴会上一哭一闹的，的确伤了些元气，所以身体不适就早早躺下了。哪知道影尚宫是奉了太后之命前来，影尚宫又没有说明……含意……都是含意的错！含意虽然读书不多，可也知道太后对含意的恩情，含意怎么可能以德报怨，做出这样泯灭良心的事情呢！何况，太后还是这后宫的主人，含意……”
“后宫的主人？”贤德太后一反常态的突然打断了含意的话，“哀家只知道，这鸟儿的翅膀硬了，都是要捡高枝飞的！就连你也看出来了，毕竟哀家不是皇上的亲娘，这后宫终归会落入她的囊中！所以，识时务者为俊杰，你花含意做的很对！哀家对你虽说有知遇之恩，又有栽培之意，终究我这个小池塘养不住你这条绝色的鲤鱼，你是要跳龙门的！所以，哀家也不能怪你！但是哀家还是要劝告你一句，有我西陵雪在这北辰宫一日，你最好收起你的尾巴，闹腾的太过，哀家给你的一切，也能让你全都失去！”
我从来没有听过贤德太后说这样的话，对象竟然是她一直很喜欢的含意。可能含意做了妃子之后很少来这端佑殿请安，明明是自己栽培的人，却见风使舵的投归了南荣太后麾下，也难怪贤德太后会生气，就算普通人也觉得面子上挂不住，何况是堂堂紫微皇朝的太后。
“太后明鉴！”含意被这话一说更加慌了，连忙磕头解释道，“含意生性鲁莽，不会算计又缺少心计，但是含意对太后是一片忠心，含意时刻记着太后的恩情，半分都不敢忘记！太后今天说这样的话，含意也知道太后的生气，但是太后您真的是冤枉含意了！呜呜……”含意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
“你哭做什么！哀家难道冤枉你了不成？”贤德太后一点都没有对不起她的名字，一看到含意的眼泪立刻心软了，说话的口气也软了下来。
“太后真的冤枉含意了……含意……含意……含意为太后做牛做马的心思都有……怎么会 不把太后放在眼里……含……”我真是小看含意了，她这份想笑就笑，想哭就哭的本事还真是一大特色。
“好了……好了，起来吧！哀家就是见不惯别人流眼泪！万一明日眼睛哭肿了被人发现，事情闹僵起来，不知道缘由的，还以为是哀家这个老婆子欺负你这个小媳妇呢！”贤德太后见含意哭的泣不成声，竟然又宽慰起来。
“太后不原谅含意，含意就长跪不起！”含意见到太后服软，竟然撒起娇来。
“快起来吧！回去早早歇着，明日轩辕国王子要来拜见，你肿着眼睛岂不是给我们皇上丢人！哀家不怪你就是，平时做事多注意些，莫要让这些个宫人抓住什么把柄，有闲话落在别人口中，对你总是不好的！”
“谢太后教诲！那含意就告退了！”
“清影恭送含妃娘娘！”
含意走后，我一直看着贤德太后没有说话，半晌才明白过来这是不是又是宴儒有意安排的。
“太后真是不配合！还没演完就先服软了！”宴儒很快解释了我的疑惑。
“哀家本身就不是个凶狠的人，你让哀家如何发狠！”太后无奈的摇摇头，“你们年轻人的鬼把戏，哀家是学不来的！”
“七王爷为何要让太后这样？”我疑惑道。
“没什么，就是想试探一下含妃的根底！”宴儒答道，“虽然太后没有全部配合，总算也看出来了！”
“不知道和清影想的是否一样？”我试探着问道。
“肯定是一样的！”宴儒坚定的看向我，继而笑了。
这是我进宫以来第二个觉得好看的男子，第一个是宴儒，第二个竟然就是这轩辕十四王子。我心里很为沈姐姐高兴，终于找到了如意郎君。
只是我参加宴会的身份很特殊，是沈姐姐特意要和我见上一面，算作告别。
宴会上的轩辕十四王子很有礼貌的和皇上对话，让所有人都看到了两国交好的诚意。皇上也很高兴，封沈姐姐为浣溪公主，远嫁轩辕国。
记得沈姐姐说过，此生一定要找个才学胜过她的男子，方才嫁人。如今这个人暂且不论相貌才学，就单单以王子的身份，他都没有嫌弃沈姐姐相貌鄙陋，足以证明他见识非凡品德高尚。
“早就听闻十四王子是轩辕国第一诗人，今日朕的宫中有酒有花有美景也有丽人，此情此景，王子何不赋诗一首，也好对得起这般良辰美景！”皇上多饮了几杯，竟然高兴起来，要吟诗作对。
“皇上过誉了，在座的东阳丞相、七王爷甚至浣溪公主哪一个才学都胜过不才，贵国有一句话叫班门弄斧，十四不愿做这弄斧之人！”十四王子谦虚地站起来说，“我轩辕十四不能作诗，只好自罚一杯！”
“那倒也是！你们蛮荒小国，能做出什么样的诗啊！不过是外界的夸大其词，皇上不必为难人家了！”同爹爹一道回京的南荣将军满口轻蔑的语气。
终于见到南荣玥熙的爹爹了，没想到竟是这般鲁莽之人，南荣玥熙的性格和他没有半点相像之处。如今，当着这么多文武大臣和后宫嫔妃的面，去侮辱一个外国王子，实在是没有什么脑子。
“人各有长嘛！我们轩辕国崇尚骑射，一骑上马就能放声高唱，所以轩辕国的人不会作诗倒是很会唱歌，不如在下就献丑为诸位唱一曲我国的民谣，岂不也是雅事，也不能污了皇上口中的良辰美景！”十四王子竟然沉住了气没有翻脸，我看到皇上紧绷的脸上立刻轻松下来，可能他也在怪罪南荣将军说话太过鲁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