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的天气真好,就连挂在天上的太阳都明亮得晃眼睛。
妖魔两界的圣主宫圣云殿门前却是黑压压的一片。招妖幡下的人儿巧笑倩兮,一双明眸似水含情,实则暗藏几分凛冽;这次赌局,她可是压上了整个箫家一脉。
“请二位护法容我见哥哥一面,他此次闭关已超过万年,若兮实在放心不下。”一副关心则乱的神情,看起来倒是楚楚可怜,如果不看她身后的众妖魔的话。
“若兮公主此言差矣,圣主闭关,想什么时候出便出来了。我们做属下的又岂敢打扰,还望公主不要为难我们。”右边青衣女子形容妩媚,妖娆动人;左边玄衣男子则一言不发,一脸的玩味,一边玩转着手上的扳指一边盯着眼前所谓的“公主”。
“若兮今天一定要见到哥哥,若有得罪还望二位见谅。”若兮说的倒是义正言辞。
玄衣男子懒懒开口道,“公主带这么多人来,恐怕也没想善了了吧。”
见心事被说破,若兮也不恼,依旧端庄温和,浅笑道,“玄澈护法,这话可是什么意思。若兮一心想见见哥哥,就被二位这样阻挠吗?就算是哥哥出关了,也不会对若兮这样说话的。”
青衣女子发出一声冷哼,“箫若兮,你别太过分。你忘了当年是谁救了你没落的箫家一族,是谁认你做义妹,成为高贵的公主,又是谁为了你堵住悠悠众口,封锁所以关于你的消息,让你们箫家得以延续。如今圣主闭关,你明知擅入会导致他走火入魔,功力尽废,还这么冥顽不灵,恩将仇报。”
箫若兮不再遮掩,轻笑道,“闭关?将离他说的倒好听,你们谁不清楚他万年以前怎么样了,他那么有野心的人,怎么会舍得闭关万年不问世事;蒙过其他人或许可以,要想蒙过我箫若兮,还差点。”
对峙的两方忽然躁动起来。圣主既然不是闭关,那这么多年了,他在干什么?
听若兮公主这话,她这是要逼宫?青夷护法说的可是当年被圣主禁令议论的公主身世?
事情忽然就变得严重了,开始只是以为是公主想耍耍脾气见见哥哥,这样的话,事情一点都不简单了呢。
玄澈撇撇嘴,道,“就凭你们这些在圣主手下的虾兵蟹将,也想逼宫?这圣云殿哪是那么好进的。”说罢,便和青夷交换了一下眼神,不动声色地将警备状态提到了最高,时刻准备着消灭任何对圣主图谋不轨的人。
若兮好像毫不在意,示意魔兵妖将往前冲,当然,这类角色根本用不到两大护法动手,自有圣云殿护卫消灭。
一时间,风云变色,妖魔两界一片混乱,耳畔杀伐不歇,眼前是一团又一团的黑色瘴气伴随着沙哑的呻吟消失了。
玄澈青夷蹙了蹙眉,这可都是他们妖魔界的人,自相残杀;而始作俑者脸上却挂着与这里杀戮之声不相符合的恬静的微笑。
或许,她真的来自仙界吧,带着与世隔绝的孤高清冷,脸上的笑意却永远温和恬静。
“够了!”,只听得空中响起一声惊雷一般的吼声,“大家本是一家人,何苦拔刀相向。就为了这个背叛我圣主的女人吗?”玄澈身为左护法,功力岂是泛泛之辈。
青夷不失时机接下去,道,“大家修炼到如今的地步也不容易,何苦为了这样的人枉送性命。若还认我和玄澈的,诸位就回去,否则我们的朝晖夕影绝不手软。”
朝晖剑夕影刀,妖魔合璧,纵横两界,是两护法的标志,也是他们对圣主将离忠心的见证。
青夷玄澈本各是妖魔头头,被不知从什么时候冒出的将离收服,拥他为圣主,自愿臣服在他脚下。
两位护法的威望自是不需再提,可是若兮好像早就意料到了,竟也笑了笑,粉靥含笑,目光流转,蝶翼般的睫毛灵动地扑闪着,莹润的樱唇之下的字眼却冰冷异常,“二位护法这话是说的在理,可是作为妖魔之主,我们做臣民的总得知道圣主是死是活吧。若是将离圣主已死,我们自当重新推选出合适的人选,才更有利于我们妖魔两族的发展,我说的可对,二位护法?”
人群早已躁动不安,这话无异于在滚烫的油锅里倒下的凉水,顿时引起无数质疑,“莫不是圣主已死,护法才如此遮掩?”
“一个已经死了的人有什么能耐在高居我妖魔两族圣主之位。”
“将离圣主是这么多万年来统一妖魔两界的第一人,不知还有谁能有此能耐。”
······
青夷玄澈料不到平日里温柔端庄的公主竟有如此可怖的一面,可是圣主,的的确确已经沉睡了上万年了。
一时间,两方形势再度危险起来。
“既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我也就不再隐瞒大家了。我们的圣主将离,这万年以来一直都在沉睡;可是他没有死,近期他就要醒过来,我们不该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事。诸位,你们就此打住都回去,圣主醒后,我们也当作什么都没发生,绝不背后捅刀落井下石。”玄澈两弯俊秀的眉毛纠在一起,沉声道。
“事情怕是没有那么简单呢,玄澈护法。”若兮一边柔声说着,一边皓腕轻抖,一根通身泛着银白色的光辉的玉箫被祭出。
若兮周遭的妖魔众人都被这根箫散发出的冷凛和灵气逼退了好几步,青夷面色一变,暗叫不好,“夺魂箫!这多年不问世事的天音仙魔竟会把宝贝借给你。”
一听“夺魂箫”三个字,四下的人都冷冷的抽了口气,这小公主今天是有备而来的,若是见不到将离圣主,是不肯罢休了。
而这夺魂箫又实在不是他们能招架得住的。众人顿时有点后悔来趟这趟浑水了。
眼看着一场激战即将开始。
双方心底都没有完胜的把握,玄澈青夷自是为了护将离肉身周全,必将拼得一个头破血流;而若兮这一次若是失败,箫家一家上下定将万劫不复。
“什么天音仙魔,那本就是我箫家的圣物,被那不知羞耻的箫魔给夺走了。现在回到了我手中的夺魂箫,才算是物归原主。”若兮眼中露出几缕怨恨和忧伤。
就是在这个时机,青夷身形一动,快得肉眼难以捕捉,就像是一道青色的霞光,飞往若兮手中的那根箫。
这一切来的太快,连与她并肩而立的玄澈都没有反应过来,等想要出声阻止却已经来不及了。
青夷这一击用上了毕生的力量,用尽了上万年的修为,元神化进了朝晖剑中,想要与若兮手中的夺魂箫同归于尽;虽说右护法青夷修为高深,朝晖剑又灵根深厚,可那夺魂箫是上古神器怎么可能那么容易被毁。
若兮虽有点反应不过来,但下意识的一挡,只听得清脆的撞击声,耀眼的白光乍起,其他人都看不清发生了什么,连玄澈也要遮挡住多余的强光,才能看到,意料之中的,和朝晖剑合为一体的青夷在夺魂箫的抗击之下粉身碎骨,而夺魂箫的箫身上并未留下任何撞击痕迹,只是那银白色的光暗了不少。
玄澈叹息一声,他们左右护法今天就算是拼得一个不剩也不能让任何人伤害圣主,只是,这么多年和他吵吵闹闹的的青夷,就这么没了。
他知道青夷本是青丘之狐,是上古神祗,为情堕为妖,她一直都有一颗开朗天真的孩童心,却不知道她如此血性刚烈的一面。
“不对,难道青夷不知夺魂箫是神器?这不可能。”玄澈猛然明白了什么,再看若兮脸上若有若无的轻蔑,俊颜上不禁笼上了一层冰霜,嘴角却挂着丝丝笑意。
“真是不知死活,神器又岂是你能轻易碰的。”若兮笑意更深,而话音刚落,所有人都看到,朝晖的碎末逐渐凝成了一个人形,不错,正是青夷;与此同时,箫身周围的银光也彻底熄灭。
这是青夷最后的元神幻影,她是青丘神祗,虽不能毁灭神器,仍可以用尽修为去封印它,只是这代价太重。
玄澈望着她,知道她还有未了的心愿,可是眼前的青夷已发不出声音,玄澈只能循着她模糊的唇形依稀辨认出,五行·····
神陨,天地变色。
夺魂箫被封印,若兮就像被拔了利爪的老虎,在玄澈眼中不过是一只小猫而已,很快将其生擒,关押进地牢,安排人打扫战场,厚葬了青夷。
将她化作一捧灰放在最贴身的地方,这是她的身体,现在终于可以靠近她了,那么近,能让她感受到他的温度,她最后的愿望,他自会替她去完成,五行,我会来找你的。
青夷怎么会知道,这个昔日冷冷的不接近人的魔界至尊,在见到她的那一眼就想一直同她在一起,即使是不告诉她,即使是就这样默默地守护着,只要她在身边,就会很安心。
可是,她终究还是离开了他,连作为战友的念想都没留给他;圣云殿里的人发现,玄澈护法越加阴冷,以前还有青夷护法敢开他玩笑甚至捉弄他,而现在······
玄澈知道,如果不是完成对圣主的诺言,他会去陪她,魂飞魄散,不入六道,又怎样,反正早就厌倦了打打杀杀的生活,陪着她,两缕可能都不记得对方的魂魄在时间飘荡,永世不能入六道轮回,只要有她在。
想着,眼角悄然滑下两颗异样的水滴,这是不会出现在魔的眼中的,称之为眼泪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