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小木头怀揣着苏棋亲手写的信驶着马车匆匆出了府。他前脚刚刚走,夷城就迎来一场瓢泼大雨。天色昏暗,阴雨绵绵,经过几日修整的夷城又是那一副不复生机的样子。
苏棋站在屋前的台阶上,她攥着双手,理着头绪。
雨水顺着屋檐上的瓦片,结成圆滚滚的水珠重重地砸在台阶上。郡守府本就长廊十八错,曲折迂回,此时又撤去了一堆奇异的花草,下起雨来,颇有些小园香径的味道。
赛虎在长长的走廊中玩耍,它俯在石阶上甩着尾巴,伸着舌头舔了舔地面上的雨水,一个没站稳,头朝下栽了下去。随后便像是受了惊吓一般,跃回长廊中,舔着弄脏了的爪子。
“二小姐,奴婢打探到消息,太子现在正在赶往夷城的路上,皇上让他循着老爷的法子治理水患,眼下怕是已经快入城了。”绿衣一脸担忧。
小木头已经出了夷城,手中的信怕是难让太子知晓了。
苏棋蹲下身子,用手势招来赛虎,洁白修长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它的毛发。
“无妨,他们能遇到的,遇到便最好。”
“可是……”
还没待她说完可是,苏棋就打断她道:“可还记得那横在中间的江?”
“奴婢当然记得!那江差点要了我们的性命!”
看她仍然一副后怕的样子,苏棋笑了笑,淡淡道:“那就对了。”
事情果真如苏棋所料,太子来夷,并非一人,还有大大小小的官员。遇江便犯了难,于是就在岸边扎起了竹排,人多自然竹排的需求也大,一时半会儿竟也被困在那里了。几天之后,大功告成,众人划着竹筏到了这头。
而这头,便是小木头。
太子无心权势,但是皇后娘娘一心想要他登上帝位,必会在他的身边安插幕僚。小木头一头大汗地将在夷城的经过及那封信的存在说了个清楚。一说完便去一旁补充水分去了。
太子知等于幕僚知,幕僚知等于皇后知。即使那封信最终见不了光,皇后娘娘那边也会做足准备。
“你是说苏…嫂嫂被坏人掳了去?!”墨宇十分震惊,短短几日内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
小木头谨慎地瞧瞧太子周围站着的人,他也多留了一个心眼,没将那坏人就是冷王的事情大声说出来。
“太子殿下,您可附耳细听。”小木头扭捏着,太子长得好生俊俏,眉眼像是街边上捏出的面粉娃娃。啊呸啊呸,太子怎可和街边上卖的面粉娃娃比,被爷爷知道了还不得被追着打!
墨宇真的就俯下身,将耳朵凑近小木头的唇边。
“你快说!”
他双手做成喇叭状,尽量压低自己的声音:“太子殿下,那坏人就是冷王!是他抓走了苏姐姐!”
谁知…
“什么!竟然是四哥!”墨宇大怒,带领着一干人等迅速地赶往夷城。这期间竟然头也不回!
留下呆愣的小木头站在风中,苏棋姐姐的信太子殿下到底有没有记住…
殊不知,这信的事情已经被幕僚第一时间传回宫去。
太子来夷,夷城上下百姓冒雨迎接。倾盘大雨中,百姓挥臂高呼夷城终于有救了!马车在人群拥堵的街道上行驶地十分缓慢,墨宇心系着苏清的状况,恨不能即刻见到她。掀开车窗的帘子,全是黑压压的一片人头和砖瓦。他匆匆交代跟来的官员即刻商量整治夷城的对策后就下了马车,从侍卫手里抢过一匹马便马不停蹄地去了郡守府。
马儿在夷城街道上踩出嘀嗒嘀嗒的蹄声,蹄声一直延续到郡守府,郡守府那块金光闪闪的牌匾早已被撤换下来,此时只不过是一张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木匾。
“臣女叩见太子殿下。”正厅中,苏棋着一身淡紫色的衣裙跪倒在地上。
墨宇来不及拧干身上的雨水,伸手扶起她,道:“二姐何必多礼,出门在外,又是一家人,之后无需大礼。”
苏棋点点头,示意绿衣去取出干的毛巾。
“二姐,苏姐姐可是被四哥带走了?”墨宇接过绿衣手中的毛巾,抹了抹脸道。
“是,苏琴已被他困了几日,现在更是音讯全无。”
绿衣将毛巾挂回在盆架处,就听见墨宇说:“四哥为什么会藏了苏姐姐?”
他自是不知道这其中的原委。可是要解释起来又是多么费劲的事。
苏棋只是避重就轻地说:“眼下最重要的并不是究其原因,而是找到苏琴。”
自那晚被苏棋发现地室以后,墨深就将苏清带到了另一处密室。只是他没想到她竟然这么快就怀疑到了自己。郡守府不能久待,好在在来之前他就命人暗地里修建密室。
夷山,靠近毒瘴林的某处山洞里。
洞穴里细碎的岩石遍布,尤其是洞口处一块巨石犹如从天而降挡住了光线,就连入口也被它挡了去,很难看出这里居然还有一处洞穴。密室被建造在洞内,夜明珠使整个密室恍若白天无夜。
苏清缓缓移动着身躯,手上脚上的镣铐碰触壁石发出沉重的呛啷声。这次他倒是没再给自己下药。只是这样被捆着又和下药有什么区别。
她颓废地摊到在床上,原来米虫的生活也不过如此。头上的簪子颇有些碍事儿,咯着脑袋生疼,她一气之下拔出簪子扔出几米远。
银制的簪子在夜明珠的映衬下显得十分亮眼。
苏清一个跟头翻起来,宝贝似得捡起簪子,自言自语道:“荒废了这么久,差点忘了前世吃饭的工作。”她抬起手,甩甩手中的镣铐,嘴角弯出一抹弧度。
“下药怎么能和被锁链绑着一样呢!”凡是锁链,必有锁,有锁就有钥匙,有钥匙就能逃之夭夭。她一寸一寸地摸着簪子:“宝贝儿,等我出去后一定将你裱起来做传家宝,让后代的后代都为你烧香祭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