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暮将她打横抱起,不出片刻就出了洞穴。一阵清凉的风从山间传来,令苏清一个冷颤。她身上的衣服多处被刀刃划破,露出雪白的肌肤。鲜红的血液像一朵朵红梅开在裸露的胳膊和大腿上。
距夷城十里有余的村舍,是一出十分僻静安详的地方。因周围皆是高大粗壮的树木,整个村庄都被包围隐蔽在其中。外人难以发现便铸就了这一方世外桃源,早晚闻鸡鸭声,茅屋一两间,格外清幽。
苏清再次醒来已经是次日清晨,她被打鸣的鸡唤醒。一缕阳光从油纸糊的窗户倾洒进来,她掀开被子,赤着双脚踩在冰凉的地面上。
咦?这身衣服?她拉起袖子,左瞧瞧右看看。倒像是农妇的衣服,简单朴素的样式,没有那么多繁杂的绳索和花纹。
昨天是千暮将自己从山洞里救出来的,他人呢?
刚刚走了一步,想是不小心牵扯到了腿上的伤口,她哎哟一声,又瘫坐回床榻之上。
“可惜没带我那神奇的小泥人。”二妹说过,那老人捏的泥人可散发出异香,延年益寿不在话下,还包治百病。
她小心翼翼地卷起裤腿,露出一条雪白纤细的大腿。包裹着伤口的白布条果然已经被鲜血浸染。她叹一口气,将布条一圈一圈拆开来。
布条还未拆尽,头顶上方突然投下一片阴影,紧接着一双大手抓住她的手。
“你…你来了。”苏清一抬头便对上他幽深的双眼,她差点将海明二字脱口而出。
“我来晚了,让你受了那么多的折磨。”他开始动手拆掉她的布条,布条拆下,一条细长的伤口出现在眼前:“你可怪我?”
怪他这么久的时日都未寻她?还是怪他太晚才来救她?想想好像都不是,而是表明心意后心底燃起的期望似乎又莫名其妙的灭了去。
她低着头,眼中只剩下自己腿上的伤口,说话时尽量让自己真的就是相安无事。
“没有的事,墨深的那点小伎俩,我自有办法。”
转眼间,伤口已经被千暮重新包扎好。
他轻轻地拉下她的裤腿,问道“想吃什么?”
“什么都可以?”一说到吃,还真的有点饿。
他轻笑,点点头。
“野兔子,野兔子!”她颇有些兴奋了,想到美味就忍不住吞吞口水。可惜现在自己这幅残破的身子不能自己烤肉吃,不然真的就能香飘十里。
“好。”他拉过被子,认真地为她掩了掩。
这时,一抹影子出现在窗外,他手下顿了顿。又说道:“这几****先在这里休息,好些了我再带你去找你的二妹和丫鬟。”说完,他起身向外走去。
“千暮。”她手溜出被子,抓住他的。
待他回头,她有些不确信得问道:“你,此次来夷城是为了寻我吗?”
千暮将她的手放回在被子里,时下已经是九月尾声了,天气颇凉。他不着痕迹地避开她的眼神。
“待所有事情都结束,我会告诉你。”
所有事情都结束?都结束了还需要你来告诉我吗?她握握拳头,刚刚窗外的身影她不是没有看见。时隔短短一月,她苏清也成了抢手货。
早就知道他的身份必不简单,昨日无意听见他带兵来夷,一个普通的人如何能拥有军队?从墨深的语气和表情来看,他必是恨他至极。墨深既然知道他来了夷城,他必也知道墨深来夷城的目的。
千暮,难道你也会不惜一切代价得到那宝藏?
“你让我在这里养伤,是和墨深一样的目的吗?”当初和自己相识,难道也是知道苏相和那宝藏的关系,或者仅仅是为了盗取丞相爹爹手中的信物?
一切的一切,都只是因为她是苏相的女儿?
天色渐深,闲来无事,她便摸着墙根,缓缓向外面移动。她一出去,屋外闹闹嚷嚷的鸡鸭都伸长着脖子看着她,仅仅一秒钟,便又低着头在地上找粮食。
时已至秋,这里的树木仍旧青翠。傍晚凉风习习,发丝轻轻地扬在空中。不知道二妹和绿衣此时在干什么,失踪这几日,她们想必是担心坏了。
她坐在微凉的石凳上,怔怔地看着鸡鸭啄食的场景。
千暮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一只手里拧着兔子,另一只手提着半壶酒。酒香扑人,还没入口心已微醉。
江蓠从厨房里出来,苏清觉得这幅画面似曾相识。像是一个月前的那个晚上,他们在落日峡谷,观赏落日,打野兔,烤着香喷喷的兔子。
清晨问他的问题他终究是没有回答出自己所想的那个样子。罢了,不信他如何,信他又如何。事情总有结束的那一天,自见分晓。
她压抑了一天的烦闷似乎在这一刻全部烟消云散,不管是欺骗自己也好,还是真的如此,她都不应该忘记自己的人生信条:人活一天少一天,不如及时享乐。
前世身为警察,随时随地准备交出自己的性命,便有了这样的随性。
于是她扬起笑脸冲着江蓠说:“本姑娘的手艺天下无双,你去将佐料搬出来,还是我亲自动手吧!”
江蓠一愣,一张脸不管是春天还是冬天,都是板着的。
“真是木头!”苏清一笑,摇摇头说。
千暮坐到她的身侧,看着她的侧颜,心里一悸。
恰好苏清也在这时侧过头,还有些余兴未了的感觉,轻启的薄唇将将印在他的脸颊上。她眸子轻转便迅速地离开了。
“这木头要是在我家乡,不知道多少姑娘抢着嫁呢!呵呵!”不该是这样,不该是这样,她为什么会觉得前所未有的陌生。
冷不丁呢的,他淡淡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他知道,知道她是一抹幽魂,投身于苏家大小姐的身上。她真实的姓名是苏清。
“嗯,你知道什么?”她撑着脑袋,看着他。
“你叫苏清,苏琴的病之所以能好,皆是因为你和她合二为一了。”说完,他便不顾苏清的愕然,起身点燃身旁的木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