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他还没说就被一掌推开门的江蓠打断。江蓠身上多处被缠着布条,一掌下来,神情颇为紧张和隐忍。
苏清自然明白他是故意的,只是佯装着好奇在他二人身上来回巡视,果不其然,有秘密!她等了几天的秘密,眼看就要交底了,半路却杀出个程咬金!
她双手撑着脑袋,看似闲散不在意,只是心里面在想:千暮,这么多天了,你有无数次机会解释你的目的,可是你自认为我没有察觉。你说,这样的你,我还能继续信任吗?
“来!”千暮从背后提出一坛酒:“百年一坛的女儿红!”
她看着那坛酒,在无人注意的角落里苦涩一笑,酒酒酒!又是酒!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这么讨厌酒!就是喝了这一坛酒又如何?!想必这美味的鱼汤终不过是为了抬出这坛酒吧!
千暮,你到底有多少的真心实意在这美味的鱼汤里,从这坛酒下肚,一切都化整为零。
她收拾好自己的心情,端起鱼汤一口喝尽。
“来,满上!”她装作不在意,啪地一下将碗搁在石桌上,兴致昂扬地样子:“不醉不归!”
可是,她等了半天也没见千暮为她倒满酒。她一愣,手扶上脸颊,不知何时,眼泪竟然已经在眼眶中泛滥,她强忍着内心的酸意,从千暮的手中夺过酒坛子。
“喝!”她抱起酒坛,不由分说地开始往嘴里灌。
酒很辣,直冲嗓子眼,趁着抬头喝酒的姿势,她放开了眼睛的闸门,眼泪顺着眼角一直隐入两边的鬓发中。末了,她抬起手臂,捏着袖子往脸上就是一抹。
“够了!”千暮一把抢过她手中的酒坛子。
“怎么能够!”她歇斯底里。
“你早就知道是不是!”他颓废了然地道:“你早就知道这酒里有药了。”
苏清含着泪,妄做不在乎地点点头:“是啊,我早就知道,从第一天晚上第一杯酒下肚,我就知道。我苏清那么能喝的料,怎么就能被一杯酒灌倒!你当真把我当做苏家大小姐看了。”
这几日,她都自动屏蔽掉这一切,欺骗着自己那一切都是因为自己的疑心太重。眼前这舒心的日子不就是她梦寐以求的?和自己喜欢的人,坐在篝火旁,喝酒吃肉。她甚至骗自己说,只要他肯说出一切,她也会不顾一切。可是为甚麽!刚刚明明都要说出来的,到底是因为什么难言之隐不肯说出来!
这份感情里,终是掺杂了数不清理不断的利益。
“你既然知道又为什么要喝…”
为什么?是啊!为什么知道她还跟着他学轻功,既然知道为什么还喝了他亲手熬的鱼汤,又为什么执意要喝这坛酒!
“你还不明白么?我在等的,不过是一个答案。”
“你知道…”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你千暮竟然也为了那宝藏而困住我!”她猜想到最坏的结果也不过如此了。为了那宝藏,人人都想要握着可以赢得筹码。而她苏清,就是最好的筹码。
千暮自知自己做太多的解释也没用了。他一开始就做错了不是吗?始终是低估了她在自己心目中的地位。
苏清跑进屋中,泪水将视线模糊地一塌糊涂,她手忙脚乱地收拾了东西,在她再次跌跌撞撞地走出来时,她走近他,仰着头,眸子寒冷彻底:“不说那单单是你认为的,即使那宝藏和我有关系,或者说和苏相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她顿了顿,逼回自己的眼泪又道:“这世间上的事情,我苏清两世为人,该是你的不用争,不该是你的就算手段用尽,也是妄想。”说完,她足尖轻点,竟像是断了线的气球,随风而去。
千暮一愣,他竟然不知道她的轻功练得如此之好了!既然已经学会了轻功,离开这里又有何难?聪慧如她,她应早就知道他在酒里下药了,她定是猜到自己不想让她离开,才会装出那般愚钝的样子!
又或者说她早就知道他的目的,她从一开始都没有想过要离开。
他懊恼起来,神色恍然,石桌上的酒坛子变得十分碍眼,他脸色一暗,拳头在袖子里捏响。酒坛子应声而碎,酒水喷洒到石桌周围。
他痛恨起自己对她怎么变得如此卑鄙!和那市井里为达到目的不择手段的小人一般!
他端起碗里的酒,正准备一饮而尽。
“苏清!”
不好!她刚刚才喝了混了药物的酒,怕是走不了多远的距离!墨深和尚千绝二人早已狼狈为奸,她孤身一人,怕是有危险!
想到这里,他连忙起身循着她离开的方向追去。
灵山,在这四面八方都是五行八卦阵的地方,值班轮守的将士们都不敢轻举妄动,为防一只苍蝇飞进去,将士与将士之间的距离不过一米。
况且这守的不是苍蝇,而是俞陵遗留下的皇孙—朗轩。
屋外,一位白须老人精神矍铄,灰白色的长袍加身,颇有一家之主的味道。他面色铁青,与跪在地上的朗轩怒目相瞪。
此情此景,周围的人都闭着眼睛,假装没有看到。终于,一声凄厉的惨叫从后院中传出。
“死老头!我的胳膊!我的胳膊要被你拧断了!”朗轩最终在这场大眼瞪小眼中率先败下阵来。
家仆们一听他大呼小叫,如此粗鲁蛮横地称呼老爷,都纷纷低下头作鸵鸟状。
白胡子老头瞬间垮下脸来,睁着一双圆圆的花眼道:“臭小子!半月未归,一回来就对爷爷大呼小叫吹鼻子瞪眼!不拧断了你的胳膊难消我心头之气!”
“老头子快放开我!你让人使诈抓我回来我本就介怀,你现在还要拧断我的胳膊!”
“哼!”老头子声色俱厉,一把甩开朗轩的胳膊,转而对着苍天哭天喊地道:”骄纵啊!我郎寅一族愧对列祖列宗!愧对俞陵先皇!愧对…”
“得了得了!”朗轩揉着胳膊适时打断他,这要任由他细数过去,天都要黑了!他继续说:“我还有事,改天再回来陪您老人家愧对先人吧!”
说完,他拔腿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