纤漠不知道,就在她所在密室的旁边,只一墙之隔内,一个身穿绣金黑袍的男人,站得笔直,目光直直的落到了面前石壁上所挂着的画上,那画上,是一个人,一个女人,白色长袍,缥缈而神秘。
在他身后,是一张软榻,软榻上,沉睡着一个孩子,那孩子粉妆红面,尽管五六岁的模样,却已经能看出他将来的俊美容颜。黑袍男子回头看了一眼软榻上的孩子,一双剑眉拧成了层层峰峦。
是他的错觉吗,这个孩子的脸,竟然生得如此的熟悉。
火光照在离儿的脸上,弥漫着黄晕,离儿迷迷糊糊的睁开眼,面对陌生的环境,他愣了愣,看见站在面前的黑袍男子,他却没有像一般孩子那般惊慌的哭喊,只是摆着一张超乎年龄成熟的小脸。
离儿的不惊不闹到让面前的黑袍男子生出了兴趣,他走近离儿,目光冷冽。“你不怕我?”
离儿微微的瑟缩了一下,可是却咬牙停住了,离儿抬高头,“你一定是坏人,桑叔叔说面对坏人,不能怕,怕的不是男人。”
“男人?”黑袍男子被离儿佯装坚强的模样逗出一阵爽朗的大笑,竟然伸出手抚摸到离儿的头上,“不错,你算个男人。”
黑袍男子看着自己在离儿头上抚摸的手,面上一惊,手猛的顿住,急急的便将手收了回来。他这是在干什么,竟然对这孩子流出出异样的温柔,难道是因为这孩子生了一张让他魂思梦绕的脸吗?
黑袍男子低咒一声,再次伸出手,可是这次却没了诡异的温柔,他凑近离儿的脸,眼睛狠狠的对上离儿的,“这么小,眼里便有这样的坚毅,到真让人对你娘更加的好奇了。”
“娘?”一听见“娘”这个字,离儿慌了,抓住黑袍男子的手吼道:“我娘在哪里,你是坏人,我不要让你伤害我娘。”
离儿发疯似的一口咬在了黑袍男子的手上,黑袍男子没有准备,仓促之下,只轻轻一甩,小小的离儿一下便被甩了出去,猛摔下了软榻撞到坚硬的地面上。
鲜血的红色弥漫进黑袍男子的眼里,只是闪过一抹不忍,眸子便恢复了冰冷的温度。他握紧了拳头,蹲下身子,一把攫住离儿的下巴,低吼道:“小子,这世上可没几个人敢咬我!”
“只要你不伤害我娘,我就不咬你!离儿会好好保护好娘的!”离儿是吼出来的,一个六岁的孩子,懂的东西也许不多,可是有一点他却懂,他要好好保护他娘。
黑袍男子愣了,手紧了紧,却笑道:“还敢和我讲条件,勇气不错!看来你爹倒是将你教得不错。你爹是谁?我现在到也有些好奇了。”
“我爹是……”离儿只是下意识的接过黑袍男子的话头,可是话说到一半,却硬生生的梗在了吼间,眼里,哀伤一闪而过,险些将那抹残存的坚毅冲淡。
黑袍男子到底将离儿眼中闪过的哀伤捕捉到了,脸上带着诡异的色彩,他皱眉问:“你没有爹?”
“离儿有爹!”
离儿急了,小脸仰得很高,冲口说道:“离儿的爹,是桑叔叔!”
黑袍男子笑了,那笑在密闭的石室里动荡着震撼,“又说是桑叔叔,又说是你爹,如果真是你爹,你又怎么叫他桑叔叔?原来是个没爹的孩子……”
“桑叔叔就是离儿的爹!只是我娘不让我叫桑叔叔爹!”离儿也怒了,一张小脸憋得通红,一幅咬牙切齿的模样。
离儿的激烈反驳,反倒让黑袍男子没了怒气,他喜欢这个孩子,不管是他眼中的坚毅,还是他不服的倔强。如果纤儿和她肚子的孩子还在的话,那孩子,也应该像他这般大吧。
两天的时间,眨眼便过去,密室的石门“轰隆”一声打开了,依旧是那个黑衣人,依旧是那张带着冷酷笑意的脸。他走到纤漠的面前,往纤漠正在忙碌的绣图上看了一眼,桃色梅林,春色露珠,果然是一张百年难得一见的绣图。
纤漠将最后一针从绣图上穿出,剪掉绣线,她这才抬头面对那黑衣人。
“现在,可以带我去见离儿了吗?”
黑衣人扫了一眼绣图和镇定得有些出人意料的纤漠,他点点头。这个女人,比他想象中还要冷静许多。
出了密室,是一条深长的通道,通道的两旁都点着熊熊的火把,纤漠跟在那黑衣人的身后,走过旁边的石室里,心里隐隐的痛过一瞬,那时的纤漠还不知道,她的离儿,竟然只和她一墙之隔。
这条通道走到尽头的时候,却分成了左右两条,那黑衣人捡了右边的一条,又走了约莫几百米的距离才停了下来,他指着旁边一间石室说:“羽公子正在里面等你。”而他自己却守在了门口,并没有往里迈。
石门打开,里面的火光似乎没有通道上来的明亮,隐隐透着一股暗黑之气,让这本就阴森的石室更是多了一份萧杀的意味。纤漠犹豫了一下,到底还是走了进去。
石室很大,有十米长宽,左侧是一张石床,石床上铺了锦被,那锦被看上去极软,丝光也亮丽,到有些像是宫廷之物。
石室的中间是一个冒着腾腾热气的天然温泉,温泉的池子尽皆由白玉砌成,在头尾处各有一个龙头正汩汩的往外流着水,腾起的水汽将纤漠的视线模糊了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