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宴结束,人群尽散,纱儿拢了笼身上衣服,眼中尽是冷冷的光芒倪着怔忪出神的御皇夜,低声说道,“圣上,臣妾困了,今晚想早些休息,就不陪您了,您今晚就别回寝宫了吧。”
“我…”粗重的呼吸,银瞳中满是困惑,骤然闪过一霎的清晰,扭头,御皇夜幽然瞪着眼前的女子,“你到底是谁?你根本不是她!根本就不是!!”
眼里,一道精光一闪而逝,柔荑飞快摸到了御皇夜的颈间,抽出了一个吊坠,很简单的样式,形状就像一个泪珠,却是通体银白,带着诡谲而幽森的味道。不慌不忙的取下了坠子上的一个小塞子,一股烟雾骤的从里头冒了出来,尽然被御皇夜吸入了鼻中,“圣上,您在胡说什么呀?臣妾不就是花薇安么?臣妾不就是你的王后吗?您再仔细瞧瞧,瞧瞧臣妾是谁啊。”
刚刚有些清澈的眸骤然变的一片混沌,木讷的搂住了她,连声音都没有一丝起伏,“对,你就是花薇安,你就是我的王后。”
阴阴一笑,纱儿一把将他推了开来,“圣上,夜深了,臣妾就先回宫去了,您也去歇息了吧。”说完,便起身,毫不留恋的迈出了步子。守候在远处的宫人见她离开,遂便跟在了她的身后,与她一同离去。
回到寝宫,纱儿指了指身形有些瘦小的小太监,吩咐道,“小明子留下,其他人都出去吧。”
“是。”遂一个个的都退出了寝宫。
寝宫中就只有他们两人,豁然,纱儿脸色一变,近乎嘶吼的叫嚷着,“你看到了!也都听到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个贱女人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为什么她会说自己是花薇安!为什么!!!花薇安不是死了吗?!当日我们将她弄的面目全非再丢弃荒野,那时候不是所有人都以为她是遇难的花水月么?!现在这又是怎么回事,你给本宫好好解释清楚!!”
脸色一凛,小明子徐步上前,却是狠狠攫住了她的手腕,使劲一扯,迫使她与自己对视,“纱儿,不,或者我应该换一种称呼。”狠绝的笑着,从齿缝中挤出了声音,“琉璃醉,我的醉儿,你知不知道你刚才那样大呼小叫让我很不高兴啊?竟然还对我用‘本宫’这样的字眼,你是不是嫌自己的命太长了,不想再继续活下去了呢,嗯!”
重重将她一甩,纱儿应声倒在了地上,顿时手心便是火辣辣的疼,抬手一看,才发现竟然都被蹭破了…
“哼!”冷冷的倪着她,小明子徐徐舞了舞拂尘,语气悠然而轻松,“你这条命可都是我捡回来的,你居然敢对我这般无礼!真是不知死活的东西!啧啧,就连魔族都嫌少有人知道,我是魔族之王的子嗣,因为我娘只是一介婢女的身份,而王又是在一次醉酒后才与娘发生关系,进而有了我…所以除了我娘,还有我之外,根本没人知道我的身份。我娘循规蹈矩惯了,胆子也小的很,如此才一直没有告诉王关于我的事。”
缓缓落座,小明子还将腿翘了起来,“可我才不是我那个胆小怕事的娘,既然我是王的子嗣,那我就有希望成为下一任的王。为了争夺那个位子,亲兄弟之间也可以残忍厮杀,原本我想早日告诉王我也是他的儿子,不过,等那些都斗的你死我活,我再站出来岂不是更好么?我保持着仅仅是一个不起眼婢女儿子的身份活的逍遥自在,却在一次意外之下,惹到了你们妖族人,接着被关进了地牢。”
“呵!”扬声而笑,“但我万万没想到御皇冶会在那种情况下找到我,为的还都是对付你…琉璃醉。”
“哼。你的确长的貌若天仙,世间难求。虽然我答应了御皇冶的要求,顺便也获得的出宫的资格,但那时候的我倒真的放不下你,所以才会在你身上下了咒,一旦你的生命受到了威胁,我立马就会感觉到,如此我才会救下你一命。我说的这些…你早就烂熟于胸了吧?”
坐在冷硬的地板上,纱儿不甘的瞪了他一眼,嘴上还是甜甜的回道,“是…我都明白。”
无所谓的笑笑,“可救下你之后,我发现你什么都没有了,我随便找了一个魔族女人的身体给你用,结果你也不过如此。一开始我看上的就只有你的相貌而已。不过,你倒是给了我惊喜,没想到你竟然是那么有心机又手段狠毒的女人,不得不说,若不是你,我也不会把魔族闹的乌烟瘴气,最后连族人都差点遭受灭顶之灾呢。”
“原本我的心愿就是坐上魔族之王的那个位子,可是…天下人都对魔族人以示不屑与胆惧,统领这样一个族群又有何意思呢?但妖族就不一样了,虽然他们心冷如石,不过给人的印象却是高傲最贵,倘若我可以成为妖族的王的话…”说着说着,小明子的脸上尽是迫不及待的神色。
“琉璃醉,你出落的貌美娇俏那也是曾经的事,如今你的尸首早就化做一堆尘埃了。但你的脑袋却挺灵光,这点我倒是还挺喜欢的。”慢吞吞的替自己倒了一杯热茶,抿了一口,遂继续说着,“这些年交代给你的事你都做的不错,我叫你取御皇夜的妖力给你,你也都给了我,叫不得再与他欢.好你也照办了。醉儿,倘若你一直这么听话乖巧下去的话,我保证王后的位子必定是你的。等到我掌管大权,统领妖族的那天,我一定不会亏待你的。”
缓缓站了起来,纱儿走到了他的身边,神色黯然的说道,“我知道…刚才是我一时心急,所以才会…”
“好了。”扯她入怀,让她坐在了自己腿上,小明子轻轻抚着她的脸颊,“这次知道错了就好,可不许再有第二次,你知道我并不是一个耐心很好的人。”
脸上浮起了笑意,她柔柔贴向了小明子的胸膛,没再吱声。
“你瞧我对你多好。”漫不经心把玩着她的发,“花薇安不过是一介凡体肉胎,为了保持你的样貌,每次御皇夜将妖力给你的时候,我都是为你留了些的,虽然仅仅是留住你容颜的力量,但你看你现在的模样和当初.占有花薇安身体的时候又有什么不同呢,你说对不对?”
“是…”手心在袖在狠握成拳,其实她早就知道这个魔族的男人口口声声说在乎她,其实一直都只是在利用自己而已。他无时无刻不在防着自己,就连妖力都不肯施舍给她一点,除了模样一如往昔,她和普通的人类根本没有区别。但是…算了,现在宫中的人哪个不是对她为首是瞻,纵使没有妖力,他们也不敢对她说一个“不”字,这样也可以,“冥对我最好了。”
指腹轻轻摩挲过她的脸颊,“那个花薇安…究竟是什么人?!不错,当初我取走她记忆之时,有一部分是留在了她的脑中的,我也没有办法,谁叫那个女人如此承受不住,没一会儿就死了呢。呵,我还真是没有想到…她、她竟然……难道她身上是有妖力的而我们不知道么?不然又怎么会换了个样子再次出现呢?她…非除去不可!!”
“这么说的话。”一下子坐直了身子,不可置信的看着小明子,“她真的是花薇安?!她没死?!”
“很有可能。”小明子却是一点慌张都没有,“现在御皇夜的身体虽然差了许多,但并非没有威胁可言。为保万一,那个女人她必须要死。”
“冥…”回想着刚才,纱儿有些不安,“虽然宫宴上她说那些话就昏了过去,被人抬走。不过,我觉得御皇夜已经不对劲了,方才他还和我说我根本不是她,还冲着我喊呢。”
“哦?”慵懒的语气和御皇冶如出一撤,“那你怎么办的?”
“能怎么办?!”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又窝回了他怀里的,“还不是和以前一样,让他闻了那些烟雾吗?”
“呵。”将她拥紧,调侃的道,“有谁会知道王后娘娘最喜欢的罂粟花,加上魔族一些特殊的药材其用处是扰乱御皇夜的心智,继而取其性命的呢?”
不悦撅唇,“我做这些还不都是为了你吗?我就搞不懂那个花薇安到底哪里好了?!能让那么多人都念念不忘!!要不是你配制出的那些烟雾,御皇夜肯定早就拆穿咱们了。”
“她好不好我不知道。”轻轻在她唇上一啄,“但我知道我的纱儿才是最好的。”顿了顿,又是轻问出声,“你可知道我为什么会替你取名叫‘纱儿’么?”
摇了摇头,这一点她到是真的不知道。
“因为…”一边说着,一边轻吻着她的唇,“你在我眼里不过就是一粒沙子罢了,除去你,随时都可以办到。”
一怔,脸上袭上了惊怕,主动送上了自己的唇,“纱儿绝对会为你赴汤蹈火,不离不弃的。”
白雪皑皑的冬,却依然有暖烘烘的阳光铺照地面,但仍旧无法驱散那些刺骨的寒冷。
屋子里,燃了好几个火盆,不但照亮了屋子,还带来了无比的暖意…
床榻上,女子黛眉狠皱,似乎在做着什么噩梦,陡然,她睁开了双眸,一双明亮的眼瞳聚满了惶然与惊悸。
“娘——娘——!”刚醒过来,旁边就传来了咋咋呼呼的响声,“太好了,你终于醒了!”
扭过头,只见一只胖乎乎的小手正握着自己的手,而那圆嘟嘟的小身板则兴奋的上蹦下跳,“我…我怎么了?”她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梦里头有个惊为天人的银发男子正与自己成亲,继而是漫天飘落的粉色樱花,接着他们狠狠吵了一架,最后总算言归于好,但…有人在自己耳边尖锐的笑,声嘶力竭…她的梦便变的一片黑暗。
…她好像,在不知不觉间遗失了什么东西……
“之前的宫宴你还记得吗?”小声的问道,就怕会吓到她。
点点头,她记得…她好像说自己叫花薇安……还说自己才是王后。那个银发的男人…心中一紧,顿时作痛了起来…他那种恍惚又无精打采的样子竟是无端端令自己感到很难过……
但是他们…根本就不认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