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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卖 马

夕阳西下的时候,两匹马儿正慢慢向钦州城走去。

第一匹马上驮着两个年轻人,一男一女。后面那匹却是空空如也。

少女一连打了两个喷嚏。

少男关心地问:“怎么了,是不是受了风寒?”

少女甜蜜地说:“不是的,夫君。听老人家说这是有人牵挂的原因。”少女说完,突然变得情绪低落起来。她想到自己这么一走,父母毫不知情,想必是挂念之极,而且应该是伤心之极。这里到邕州还要走很远呢,那岂不是离家更远了?

可是事出突然,自己又能怎么办呢?

那马上的少男少女正是方龙和罗盈盈二人。

罗盈盈经过这些日子的洗礼,已经看不出了富家闺女的那种娇矜。

她以前只是看过二哥罗钢练兵练武的情形,没见过真实的打斗与流血场面。但是这些天的经历却是有胡作非为的强盗贼人,又有意欲杀人并污辱自己的盗狗贼,而且还亲眼目睹了方龙杀人的场景。那血淋淋的场景,别说是一个小女孩,就是一般大人也无法释怀。

但是很明显她已经从心里跨过了这道坎。

事情道理也很简单,清风营的贼人就不说,如果那盗狗贼污辱了自己的话,与杀了自己有什么分别?如果方龙杀不了他们,他们能不杀方龙吗?杀了方龙以后他们又会放过自己吗?

既然他们想杀我们,那证明他们死有余辜!

只是她一直有个疑问无法理解。

“夫君,我始终有一事不明哦。”

方龙看着她,莫非她指的是盘缠的事?两天下来,自己也没大手大脚的啊。那按道理说是郑同“赞助”的一两银子也没花完呢。

“那天你对付那几个歹徒之时,明明不会武功的啊。先是被打得毫无反手之力,怎么后来突然间就轻易的解决了他们?”罗盈盈也聪明,只说解决不说杀,大道上讨论这些事有点不合时宜。

方龙逗她:“我会变法术啊!”

罗盈盈心情好转,取笑道:“吹牛,也不见有会法术的人心甘情愿的被人打个半死!”

方龙嘿嘿一笑:“不会武功就能会杀……人啊?”心想,自己不光杀了几个偷狗贼、还有采花贼、还有清风营的两个马贼呢。

“你拿刀时,为何出手那么迅猛?”她事后发现有三个人均是被一刀正中喉咙,那李大狗人长得比常人高出一点才被砍到胳膊,否则被砍的也是喉咙的位置。

“哦,我之前得了一个小册子,跟着册子练过。不过专门是练用刀砍树而已,前后练了两年有余。”

“什么神奇的册子?可有名字?”

“只是一篇很旧的手稿。我有随身带着呢,等我们安顿下来之后再给你看吧。”

“这样也好。”罗盈盈想了想,还有问题不明白:“夫君,为何你总是吟唱东坡居士的诗词?”

方龙嘿嘿一笑:“我只看过他的诗。”

“夫君为何不看看其他大诗人的诗,比如前朝的李太白、杜子美(杜甫)之类的大家之作?”

方龙被她问得一下不知道如何解释,心想你以为个个都如同你一般家景?他没回答,反正问她:“你不如吟一两首给我听听也好?”

罗盈盈轻吟了一首,却是李白的《春思》:

燕草如碧丝,秦桑低绿枝。

当君怀归日,是妾断肠时。

春风不相识,何事入罗帏?

方龙听了,先是连声说好。但是他想一下,又连连说不好。

罗盈盈听得糊涂,夫君这也实在是太狂妄了吧?李太白的诗也敢说不好?

方龙连忙解释,并不是说这诗不好。只是首诗说的是妇道人家想男人,过于阴柔,有没有豪气一点的,不如再换一首?

罗盈盈这回很诧异了:“夫君,您之前有听过?为何一听就能明白?”

方龙摇了摇头,说道:“我有听先生说过唐代李太白的诗作非常之精美,他被人称作诗仙。但是我当时年少,却是没得机会看过他的诗。”

罗盈盈想了想,给他吟了一首《早发白帝城》

朝辞白帝彩云间

千里江陵一日还

两岸猿声啼不住

轻舟已过万重山

方龙叹道:“潇洒、空灵!好啊!”

罗盈盈不由得大吃一惊,想到自己刚学诗词的时候,先生夸自己聪明不过。但凭这样,自己也得学了好久才领悟出来此诗的精华。此诗他只是说潇洒却不说豪迈,竟也和先生点评是一个模样。气他不过,也想考考他的理解能力,她想一下子,又吟了一首;

遥望中原,荒烟外,许多城郭

想当年,花遮柳护,凤楼龙阁

万岁山前珠翠绕,篷壶殿里笙歌作

到而今,铁蹄满京畿,风尘恶

兵安在,膏锋锷。民安在,填沟壑

叹江山如故,千村廖落

何日请缨提锐旅,一鞭直渡清河洛

却归来,再续汉阳游,骑黄鹤

方龙乍一听,如醉如痴的。他突然之间一扬鞭往马屁股打了一下,马儿吃痛快速地小跑起来。只见他大声地吟道:

“何日请缨提锐旅,一鞭直渡清河洛

却归来,再续汉阳游,骑黄鹤”

幸好马儿跑得不是很快,罗盈盈尚能受得了。她见方龙如此举动,不解地问:“夫君,你是否真的听懂了?”

方龙说道:“我哪会听得懂,只是感觉这诗里隐约有一种豪情满怀。不过,这诗和之前两首风格似乎不一样。想不到这李太白倒也有几分策马扬鞭,望眼天下的英雄气概啊!”

罗盈盈这回真的傻了眼,方龙确定说的很对。她连忙说道:“这不是李太白的,乃我大宋英雄岳武穆的《满江红》!”她做了个鬼脸,“我只是想逗一下夫君开心而已。”

方龙点了点头说:“怪不得,原来是大英雄岳爷爷的诗,我只过他那首‘怒发冲冠’《满江红》,却没听过你这首。”那是他听华老师傅吟过的,被那诗的气概所深深打动。

罗盈盈捂着嘴偷笑,那一首这么出名,早就猜到你有听过啦,还能考倒你?

她感觉方龙在后面直了直身子,听得他喃喃自语:“待我何时指点江山过后,再回去海边看潮起潮落吧!”

至此,她已知道方龙已听出了那首《满江红》的精髓,自己的夫君竟也有此豪情,不由心里暗暗称奇。

希望有一日,自己能陪在他身边,和他一起去海边看潮起潮落吧……

两人边走边聊,时光也过得飞快。

马渐渐慢了下来,原来前面远处出现一座城。此城的城墙比廉州城更高,光是城门足有五丈之宽!城门前面也是有一条江,此江的江面也比南流江宽大许多,只是水流没那么急。

罗盈盈听二哥说起过广南西路的概况,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她转身对方龙说:“听二哥说过,此处应该是钦州府。”

方龙看看她,眼光征求她主见,意见是要不要进去看一看?

罗盈盈自从于城里长大,自是知道一些规则。“夫君,如果要进城,我们要先把马匹处理了,否则进了城没地方养,也过于惹人注意。”

方龙环顾周围,并没有马市啊。

罗盈盈告诉他,他们所处的是东门,而马市、牛市等一向都是设置于西门城外,因为南方常年多数是刮南风和北风,这样就不会让城里感觉到畜牲的臭味。

两人沿着城边,转过西门,果然看到一个挺大的集市。天色尚早,还有许多正在交易的人们。

方龙说道:“要不,我们把两匹都卖了。在此歇息一阵再说?”方龙看得出罗盈盈早前的情绪低落,应该是思乡引起的。而钦州府离合浦郡骑马仅需五日左右,如果有机会还可以把她送走,自己再继续去闯荡。

罗盈盈却不清楚他心里想什么,当然全由他拿主意。

方龙的两匹马高大雄壮,明显比其他马好出一大截。当他说要卖的时候,一下子就围过来了不少马贩子。

“这位小哥,你这马开价多少啊?”

“只卖一匹还是两匹一起卖?”

“这马也就一般般,不可能值多少钱的。”

“顶多也就是值个五十两吧。”

……

一群人围着他们两人,最终,有一个马贩子愿意开价八十两,其他人也不和他争,纷纷散开。方龙并不清楚马的价格行情,罗盈盈拉拉他的衣袖,这是约定可以卖的暗号。因为罗盈盈前时有听二哥罗钢说过马匹一匹的价钱也就五十到一百两之间。自己的马是好一点,但是能卖个八十两他们也心满意足了。

只见那马贩子给方龙算了八十两银子,就让人把那两匹马给牵走。方龙着急地拉住他:“大哥,不是说好匹八十两吗?你该付我一百六十两才对啊?”

“谁说一匹八十两?是两匹共八十两!”

方龙知道要惹上麻烦了,把银两还给对方,说道:“如此说来,我不卖便是了。”

旁边冒出一个声音:“在西集市,有谁这么大胆,敢说好价格又反悔不卖的?”

那马贩子一见说话的人,神情恭维地说:“冯爷好!您说的就是眼前这小子。”

来人块头很大,比方龙足足高出一个头,身边还带着几个小跟班。罗盈盈之前在合浦早就见识过这类人,只是他们碍于她两个哥哥的身份不敢惹她罢了。但是这毕竟不是廉州城,而是钦州府。她暗中拉了拉方龙衣袖,示意他千万别惹事。

那壮汉说道:“只要我冯孟良负责这马市一日,就得保证买卖公平!大家说对不对啊?”

身边众人齐声应道:“对!”

冯孟良接着说:“谈好价格却不愿卖,这种行为对不对?”

众人继续高声应道:“不对!”

冯孟良越说越大声:“遇到不对的情况,我们应该怎么?”

那些跟班愈加来劲:“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冯孟良装傻说道:“你们说什么?我听不见!请再说一遍!”

众跟班加大声调:“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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