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过去，这一夜凌翘自噩梦中惊醒了无数次，而每次，却都在花绯色那温暖的怀抱中再次沉沉入睡。等她再次睁开双眼时，天色已经大亮，一丝阳光自窗外透射进房中，那明晃晃的光芒，照得凌翘双眸涩痛。
身旁的被褥还是温热的，花绯色的身影已然不见，昨夜留下的狼藉，也随着他离开而消失不见，就仿似一切都没有发生过，昨夜的一切，就是一场梦，一场令人心神颤抖恐惧的噩梦，梦醒后，一切都已经过去。
轻抚着床褥上残留着的淡淡的温热，凌翘苍白的脸有了一丝红晕。昨天，她竟然在花绯色的怀里睡了一晚，也唯有昨夜，她可以如此的，坦然地面对他。昨夜与爱无关，可是，那个如花般的少年，却在她伤得体无完肤后，给她带来一丝温暖，驱走了她心底的寒凉，给她孤独无助的心带来一丝慰籍。
她或许对花绯色没有爱，但是，却有着浓浓的感激。若是她的心不曾伤过，不曾痛过，或者，她真的会爱上他，成为他的妃，成为他守护一生的女人。可是现在的她，心早已经随着花诺然的残忍而死去。对花绯色，她只有愧疚，却无法强迫自己去接受他。
“凌姑娘，你醒了么？李公公吩咐送你出宫的马车已经在宫门候着，让你收拾好东西过去。”一个粗使宫女怯怯地站在外面，轻声喊道。
凌翘起来整理一下衣裙，便走过去将门打开，走出院子，只见天空中还飘着一丝晨雾，看着眼前这个陌生的宫女，凌翘唇边翘起了一抹讥讽的笑意。
德妃她等不及了么？一大清早便吩咐人将她送出宫，看来，她的存在确实已经令德妃感到忌惮，不然，一个掌握住后宫大权的女人，对一个要被送出宫的奴婢何必那么挂心？
凌翘深吸了一口气，不再理会那个在等她的宫女，径自去梳洗一翻，然后才对那宫女道“走罢！”
那宫女有些奇怪地看着两手空空的凌翘，忍不住问道“凌姑娘，你不用收拾么？”
“不用。”凌翘淡淡地扫了一眼这个她住了半个多月的院子，眼中却没有一丝留恋。当初她进宫的时候本就没有带什么，现在她离开，也没有什么要带走的，若是说她真的带走了什么，那么她唯一带走的，就是那颗伤痕累累的心。
二人踏出院子，却见一个白衣少年静静地站在殿廊上，身上的衣袍有些发皱，还有些地方甚至有染上了一丝污迹。此刻他正含笑看着她，幽黑的眸中，有着一丝不舍。
“凌翘，走，爷送你出宫。”
凌翘淡淡一笑，快步走到他身旁，打量了他一眼，轻声道“难得看到这样衣杉不整的二王爷，奴婢差点以为认错了人。”
“你这丫头还真是没良心，爷这样，还不是因为你？”花绯色俊脸有些微红，极不自然地别过了头。
“是是是.....是奴婢不好，让二王爷辛苦了。”凌翘轻笑出声，心中尽管还有阴霾，可是此刻的她，却因为花绯色而开郎了不少。该来的总会来，若是花诺然死了，那么她陪他一起死便是了！人是她杀的，她不会苟且偷生。
“那你感动了没有？感动的话，就不要走了，留下来以身相许，这样爷比较容易接受你的谢意。”花绯色目光灼灼地看着她，语气虽然戏谑，但是神色间却是前所未有的认真。
“皇上金口玉言，怎能轻易改变？宫中处处危机，奴婢怕留下来尸骨无存。”凌翘仰首看着蓝空白云，轻声叹道。
花绯色眼中闪过一丝黯然，他没有再说话，而是拉过她的手，将她的手紧紧攥在掌心。他很用力，攥得凌翘隐隐作疼。只是凌翘却始终沉默，任由他牵住向前走去。
她隐约知道他心中所想，亦知道他此刻的心情，可是，她终究还是不能说服自己留下，因为她不知道她还能够活着多久，她想念奶娘，想念父亲，她想回去看看他们......
在沉默中，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宫门前。一辆马车停在宫门处，一个陌生的赶车太监垂首站在一旁。凌翘见那人身影陌生，不禁微微一怔，若是她没有记错，今天应该是小德子当值的，怎么会换了一个人？
“怎么了？”花绯色见凌翘的表情有些不对，心里觉得奇怪。
凌翘淡淡一笑，摇了摇头。也许是她多想了，或者小德子因为别的事情脱不开身，所以宫里才安排别人送她出宫。
“二王爷，奴婢要走了，你.....还是先回去罢。”凌翘上了马车，回首对花绯色淡淡一笑。
“凌翘！”
“二王爷，你还有事么？”凌翘看着满脸不舍的少年，心中叹息，脸上却依旧带着微笑。尽管，那样的微笑落在花绯色眼中是那么的苦涩。
“我.......”花绯色大步走过来，双手按住她的双肩，黑眸一瞬不瞬地看着她，过了片刻，才轻声道“凌翘，我想再听一次，你亲口唤我的名字.......”
凌翘微微一怔，只觉得鼻子在瞬间发酸，眼眸有些涩疼。她勉强笑了笑，缓缓贴向他耳边“花绯色......对不起.......”这一句话，道出了她心中对他所有的歉意与内疚，亦仿佛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她不待他回答，已经放下车帘，将他阻隔在外，因为，她不愿他看到她眼中的不忍，有时候，怜悯比拒绝更伤人心。
花绯色.....对不起......
花绯色眸角闪烁隐约的水意，却始终没有滑落。他怔怔地看着渐渐远去的马车，唇边漾起了一抹苦涩的笑意。
对不起么？凌翘，我要的不是你的一句对不起，我要的，你都知道，可是，你却对我说对不起......你可知，你这一句对不起，远比你的拒绝更残忍，更令人心碎！是你打开了我的心房，却也是你，带走了那颗本来属于我的心.......
